我还来不及惊讶于那瞬间他眼里的戾气,他已经伸手过来,理了理我的领口。
“好了,我们下去吧。”他唇角勾起毫无心机笑容,像是一瞬间变了个人一样的:“他们应该等急了。”
我隐隐觉得,我应该是做了一件严重的错事,只是后果一时还没显现出来罢了。
我们准备往片场赶的时候,陆赫正带着一大帮人在某家号称最地道H城菜的饭店等,好在等的不只是我们——凌蓝秋从S城赶了回来。
我先怀疑她在S城留那么久是为了那次乐盈车祸的事——尹奚亲自在查这件事,他性格阴沉,大概是想揪出几个证人,打个漂亮反击战。但是凌蓝秋既然都敢直接和我说,估计也没有什么尾巴留给人来揪。
凌蓝秋是个厉害女人,我虽然和她算是好友,但对那些家族□不熟悉,有些事她不说,我也不好问。但是,我猜也猜到,凌蓝秋的家境不会比景天遥差多少——景家的男人都算不上能把家族发展壮大的人才,景天遥魄力有限,景天驰倒是厉害,可惜花得多赚得多,不是当一家之主的人才。
我隐约猜到,景家是想效仿赵家当年,娶个厉害媳妇进门,帮忙管家。
可惜景天遥实在是个烂人。
当年我刚带着齐楚爬出头,第一次见凌蓝秋,是在个晚会上,那时候米林刚隐退,她没带林小白,也没带别人的艺人,留在乐综总公司管事,那时她还没剪短发,穿了件银色细带长裙,站在阳台上和景天遥说话,纤细窈窕一个侧影,淡妆,笑得开心的时候,左脸颊有个小梨涡,转瞬即逝。
凌蓝秋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钟了。
陆赫防她防得跟鬼一样,在人前却给足她面子,整整一个剧组等了她二十多分钟,两天不见,她脸色苍白许多,大概是多方周旋累到了,尹奚一心挖证据不说,赵家也不是好惹的,景家更是一群人渣,景莫延消失这么多天,肯定是禁足在家。
终于等到人,包厢里热闹起来,开机是好日子,陆赫这样严肃的人,嘴角也时不时带上笑容。陆芸白安排的好位置,涂遥和袁冰坐在一起。
袁冰算是半个天后,文艺电影拍过,商业电影更拍过不少,卖座的有,烂片也有,她大涂遥整七岁,娱乐圈向来盛传姐弟恋,涂遥人气高根基浅,借借东风未必不好。
陆芸白是人精,涂遥一加戏份她就对我示好,看这架势,是她的好姐妹凌蓝秋铁了心要斗陆赫,她只好跟着陆赫,拉拢我和涂遥,一起防范凌蓝秋了。
所以说我不喜欢陆芸白。
她的风向标变得太快,以她和凌蓝秋的交情,同样的境况,换了凌蓝秋,只怕会站到她那边去。凌蓝秋这女人很有义气,去年景天遥克扣齐楚宣传费用,又拖着不许拍云麓,她还把景天遥教训了一顿。
也是因为这些事,景天遥才会去找乐盈吧。
所谓的女人味,不过是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借口而已,自尊心受挫,不去看心理医生,也不索性分手,只忙着出轨,实在是人渣一个。
只有一件事,我很困惑。
景阳再器重凌蓝秋,也不至于疼儿子多过媳妇。我一直好奇,凌蓝秋身上有什么法宝,让景阳站在她这边。
齐楚身为男一号,一副超尘脱俗样子,凌蓝秋身为经纪人,自然替他周旋,按理说,凌蓝秋应酬人向来得心应手,被围攻也不至于太狼狈。但是开席不到二十分钟,她就笑着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说得轻松,眼里却全是疲倦,我不放手,瞟了一眼陆芸白,和涂遥打了个招呼,跟了出去。
有时候只能惊叹女人太厉害,穿着那样细高跟鞋,竟然也走得飞快,我跟出来,只看见她背影在女洗手间前面一晃就进去了,只能站在洗手间附近的窗口等着她。
等了三分钟,没等到人,听到洗手间里一声响。
我管不了太多,扔了烟头冲进去,洗手台和厕所隔间隔开,一排明亮镜子前,凌蓝秋整个人“挂”在洗手台上,她几乎站不住,只能靠手撑着台子支撑住自己。
“你怎么了?”我搀住她,她满身都是冷汗,洗了脸,满脸冰凉水,几缕短发粘在脸上,整张脸苍白得吓人,连话都说不太出来了。
她这样要强的女人,不到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是绝不会靠在别人身上的。
我知道她性格,没有直接叫医生,扶她到空闲包厢坐下,反锁门,从身上摸出糖来给她含着,她无精打采看了一眼:“我不吃药。”
“是糖。”我跟她解释:“你多久没吃饭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对她这种女人,跟她说“你是不是生病了,你需要看医生”,是绝对没用的。
她不说话,含着糖,虚弱靠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缓过气来了,跟我要纸巾,对着镜子化妆。
“蓝秋……”
“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用。”她一边涂口红一边制止我说话:“我凌蓝秋选的路,就算是跪着,我都得走完。”
62剧本
熙熙攘攘闹到晚上。
下午刚送走vincent去度假;转眼尹奚就来了电话,他不像景天翔那个急性子;尹奚性格阴沉;在他面前主动坦白只会被掐住七寸,死路一条。
我耐心和他周旋,寒暄两句,他告诉我:“凌蓝秋把做伪证的交警一家都送出国了。”
意料之中。
“不用非闹到法庭上见;弄些媒体写写就算了,反正形象也扳回来了。”我对这事兴趣不高——尤其发现聂源压根不想卷进乐综内部的争斗之后。
尹奚不置可否地说了声:“再说吧。”
“对了,我这次打电话给你还有一件事,”他绕着弯子:“十号MAX在南体有场万人演唱会。”
“所以呢?”
“公司安排肖航第一次露面;但是得戴面具,十五号播出华视八点的综艺节目;开场舞让肖航在中间跳,算是正式出道。”
我揉了揉额头。
“尹奚,你是铁了心要把肖航留下来吧?”
“不是我。”尹奚沉默了一瞬,又说道:“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你找个时间自己回公司看吧。”
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信他。
MAX和Min95都是尹奚一手打造的,虽然现在交给别人带,也只是因为他忙着给华视策划新选秀,好和明年SV台打暑期战,有几个评委的行程,都是排到了明年的,他只能现在去约。
等他一缓过来,MAX还是他的。
我不信他会给我留个人情而放过肖航。
我留下老向给涂遥,带着阿封回了酒店。
涂遥要和袁冰一起走。
老套路了,新片开拍,埋绯闻影子,让熟识记者拍下照片,上映前一起放出来,当免费广告——有时候也并非免费。
涂遥这点好,该造绯闻的时候造绯闻,不像齐楚,让他传个绯闻,跟要他命一样的。
齐楚出道这么些年,绯闻极少,说得好听叫洁身自好,其实是留了大破绽。
刚开拍,肯定连着几天都要留在这边片场,但是赵易那边也要恢复拍摄,那部戏涂遥是男二号,又是和靳云森对戏,一点马虎不得。赵易虽然拍了不少烂片,对演员要求却没低过,这个月才刚开始,我已经隐隐看到了两边片场飞、忙得口吐白沫的前景了。
按理说,以涂遥现在这点拍戏的经验,是不敢同时接两个片的。但这不是乐盈安排问题,而是出了意外。
那个意外,就是赵黎的受伤。
赵黎受伤,赵易扔下手上工作,他的电影暂停,陆赫这边又提前开拍,结果这个月全部撞到一起,真是一团乱帐。
我排行程表排到头疼,恨不能磕点安眠药睡过去算了,不好意思问赵易,打电话问秦裕,十分钟敲定公事,沉稳严肃的助理叫我:“肖先生。”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来看阿南?”
“等康复疗程开始吧,他现在应该不想见我。”
秦裕没有再多说,准备挂电话,我叫住他:“对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肖先生请说。”
“我想要几张赵黎现在的照片,听说他在准备手术,对吧。”
敲好涂遥行程,去找陆芸白,敲了半天门不开,电话也打不通,我正准备回去,旁边房门开了。
陆赫穿件深色衬衫,解开两颗领扣,袖口挽着,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芸白在医院,你找她干什么?”
真是强悍女人,中午还笑着给我劝酒,我只当她是铁打的,没想到下午就倒下了。
“涂遥这个月的行程表都敲好了,我送过来给她看。”我对他向来敬而远之。
“现在才敲好?”他又皱起眉头,只差没在脸上写着“你早干嘛去了?”
“赵导那边不太好说话。”我把责任往赵易身上推,准备打道回府:“那我等她回来再找她好了。”
陆赫伸出了手。
“还是不麻烦导演了,不急在这一两天……”
“拿来。”他只说了两个字。
我把行程表交给他。
“进来看剧本,我修了很多地方。”他径直转身回房间:“记得关门。”
真是独、裁。
尽管知道陆赫砍戏下手狠,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狠。
齐楚的几场重头戏,被他砍得只剩两场,其中一场还是和凤七少爷的对打。照这剧本拍,《匹夫》就不叫《匹夫》了,可以改名《凤七》了。
厚厚一叠剧本,被撕去将近三分之一——撕去的部分就堆在沙发上,乱糟糟的。剩下的剧本,有些页是空白的,但大部分,都被他在边角,用各种颜色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字,他写剧本功底不错,用不同颜色写对话、场景、内心……
“最后一场我还在改,”他拿出钢笔来:“对涂遥没影响,那场没凤七。”
“我是第一个看到这剧本的人?”我翻着订好的剧本看,陆赫这厮会享受,这房间沙发软得能让人陷下去,怪不得他自己只敢坐在椅子上写剧本。
“凌蓝秋那边让芸白去说。”陆赫在纸上“刷刷刷”写:“你先看一遍剧本再说。”
我看书速度向来快,仔细看过一遍之后,陆赫还在写。
上次在他和米林的家里见他,一派正直稳重样子,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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