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经纪人吗?”他看着我眼睛。
我就是再傻;也看出他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听着,涂遥。”我冷下脸来:“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刚拿了金熊奖明星的话;就少给我扮苦肉计;你想吃面我就给你做;你不想吃就给我滚到床上去睡觉。如果你想吵架;我没时间奉陪。明天早点还有个宣传;我七点会准时叫你起床;你要闹随便你;作为一个经纪人;我已经仁至义尽。”
“你已经做了那么多经纪人不该做的事,现在才来说自己是我的经纪人,不嫌晚了吗?”他声音也冷下来。
我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一点;但是胸口里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我一直都当自己是你的经纪人,”我狠狠嘲讽回去:“想多了的是你自己吧,金熊奖我帮你拿到了,齐楚也被我毁了,我难道有做过越界的事!你现在发的哪门子的火?难不成你还要管到自己经纪人的私生活?”
“先发火的是你。”他的眼神冰冷,语气却远比我来得冷静:“你还在记恨我对聂叔说的那句话。”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记不记恨,你怎么清楚?”我冷笑:“退一步说,我记恨你,自然是因为你做了让人记恨的事,你既然都敢做,我还不能记恨?”
他抿了抿唇,眼睛里浮起些许受伤的神色:“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
“我也可以和你解释清楚,”我靠在门框上,昂着下巴朝他笑:“我和齐楚已经彻底完了,你不用装成受伤的样子,以你的智商,这一点早就看懂了。你之所以装成这副情圣样子,不过是想恶人先告状,免得我想起你在颁奖礼上无动于衷的样子。”
“还有,”我拉住门把手,悠闲告诉他:“你一定要记恨我也行,反正我们两个扯平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只有一样,记得明天七点,有个宣传,你别忘了。”
我在他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震惊目光中摔上了门。
看,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简单。
什么克星,什么辜负,什么控制不住的纵容,这世界上的人都是相互的,别人一次对你不好,是你的运气,要是别人一次又一次伤害你,那就是你自己的原因。都是现代社会,有警察有法律,再不济也可以躲得天远地远。朋友可以绝交,夫妻可以离婚,母子可以疏远。所谓的一次次被伤害被辜负,其实都是自己不肯放手,简称犯贱。
聪明又怎么样,心机又怎么样?只要铁定一条心断绝关系,他情商两百又能奈我何。涂遥说他有解释,在关永平家我听了,在华天大楼听见的谈话我也忍了,最后他还要来扮情圣。那以后脚踩两条船是不是也可以解释?捉奸在床是不是也能解释?
就算他的解释全是真的,又怎么样?
他不敢在世交面前承认我,是事实。
他对别人说他不喜欢男人,也是事实。
以后的以后,劈腿也可以成为事实,欺骗也可以成为事实。
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解释了也还是做不到。我是和他谈恋爱,不是和解释谈恋爱。我要的恋人,不是他这个样子,就不是这个样子,他解释一千遍,也成不了我要的样子,不如各自丢开手。
我肖林,再蠢,再固执,也不是一只死得不明不白的鳄鱼,再锋利的匕首,我躲开就是。谁捅我一刀,我回头弄死他。左不过一个孤独终老结局,我已经没有可失去的了,还怕什么。
睡得不安稳,凌晨五点,被噩梦惊醒了。
电话转了夜间模式,我拿起来看时间,发现竟然有凌蓝秋的未接,还是凌晨三点打过来的。
虽然知道她绝对没什么好话,但我还是回了过去。
这么多年朋友,她早知道我行事风格,就算昨晚的事我做得再狠绝,她也不会太意外。从齐楚经纪人角度讲,她骂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她骂我多是从朋友角度。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肖林?”
“嗯,是我,我刚刚在睡觉,醒来看到你的未接了。有急事?”
“从你那到纽约最快要多久?”她声音虽然不像以往中气十足,气势却还在。
“我不知道,要查航班才知道。”
“坐最早的一趟航班过来,我让小叶去机场接你。”
“……”我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没空?”
“没事,我跟公司请两天假就行,到时候把航班信息发到你手机上,小叶电话没变吧?”
“没变。”她短促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连一点睡意都没了,坐在床上,有点狐疑地看着电话。
我倒不是担心凌蓝秋耍我,她不是这么无聊的人,也不是那种会找男人给自己帮忙的女人。事实上,据我对她了解,她做事越果断,事情越重要。林小白第一场演唱会主题她一个小时就开完会决定,给自己搭一身衣服却要和陆芸白一起在房间“谋划”半下午。
不过我想的并不是这个。
听凌蓝秋的语气,她似乎,并不知道,金熊奖的事。
别说别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说法。
但她却闭口不提这事。
过去的几年,我和齐楚发生点小事她都要骂我个狗血淋头,如今这样的大事她却一句话不说?
我百思不得其解。
航班我找的是赵易。
他本来就是科班出身,这几年彻底被国家“招安”,老是去导演一些官方意味十足的东西,人脉广得很,赵黎和我提过,有次靳云森去西南拍外景,航班不断推迟,跟他一说,他只是打了个电话就搞定了。
这时间虽然很早,打赵易电话却没关系。
他家是个正经家族,看赵黎就看得出来,经常五六点钟打了鸡血一样起床跑步,起居习惯积极得简直不像娱乐圈的人。
接电话的秦裕。
这些天我们接触不少,也算半个熟人,知道是我之后,他还寒暄两句:“肖先生怎么起这么早,阿南还说要我提醒他七点半叫你起床呢……”
“昨晚睡得早,今天就醒得早一点。赵先生起床没?”
“早起了。”秦裕态度温和得很:“赵先生在花园里晨练呢,我马上把电话交给他。”
赵易对我态度是一贯的疏离冷硬。
“肖林?什么事?”
“我想请赵先生帮我个忙,”我有意顿了一顿,好让他在心里痛骂我是要挟他的小人:“我有急事要去纽约,希望能尽快出发。”
“你要去多久?”
“一周以内吧。”
“秦裕会给你办妥的。”他倒是爽快。
“谢谢赵导。”我有礼有节和他道谢,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他在那边说道:“昨晚阿南送你回去了?”
我很上道:“阿南只是把我当朋友而已。”
“我家老太太现在在给阿南安排相亲,”赵易声音平静得很:“要是阿南去找你,你知道怎么做的。”
“我很清楚,”我忍不住反击:“也希望赵导遵守我们的约定,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还有,我自认为到现在为止,我对你们赵家已经毫无亏欠了。当然,如果赵导对我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也只是个小经纪人,不能把赵导怎么样。”
不知道我哪句话踩到他诡异笑点,他竟然在那边笑了起来。
“肖林,撇去你品格和脾气不说,在后辈里,你也算半个聪明人。”
一个电话打得我一大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索性回他一句:“我倒希望赵导把我当个陌生后辈看待,至少赵导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提防我勾引你家的宝贝儿子!”
真是混帐!
直到秦裕送我上了机场,我还是一肚子火。
秦裕脾气温和,又抓不到重点,还宽慰我:“没事的,赵先生脾气好,没有生你的气……”
那叫脾气好?鬼才信。真不知道他赵家血脉里是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副高高在上姿态,明明是等价交换,他却弄得跟我欠了他家多少钱一样。没生气,我倒希望他被气得厥过去,我看他还挺喜欢用乐曼当女主的,说不定哪天就会马上风。
小叶倒是一贯地老实,乖乖在机场举着牌子等我。
当初她得罪齐楚,被我安排给凌蓝秋,跟着那女人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至少会打扮多了,神色也没有以前畏畏缩缩了,只是脸色苍白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成熟了,见着我竟然也没一点笑意。
凌蓝秋的司机还是原来那个,竟然也熟悉纽约的路。
“肖哥吃过饭没有?”小叶一上车就问我,刚才还不觉得,凑近了就看见她眼睛有点肿,眼眶下两抹青。
“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还不饿。”就是睡得不好。
“那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113、惩罚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
我小的时候;虽然会读书,其实在人情世故上不算聪明;我爸死了之后,我渐渐学会看人脸色,学会人情冷暖;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包容你善待你,谁也没有义务要对你好,你只能自己努力让自己好过一点。
我也渐渐明白;这世界上不是付出就有回报;有些人你哪怕穷尽一生都讨不到他青睐。
齐楚毕业的那一年;我没有回家过年,和黄景他们兄弟在一起过年,齐楚对他们也挺好,在家里吃完年夜饭就过来和我们喝酒,黄景知道我家里的事,怕我难受,还不停劝我。
我说没事,我没什么想不通的,你看,动物世界里也常演,母熊猫第一次生小熊猫的时候,也会不小心把熊猫幼崽踩死或者咬死。我还给他举古代的例子,我说你知道郑伯克段于鄢吗,郑伯的母亲武姜也不喜欢他,一心扶持他弟弟当郑王,还支持他弟弟造反。有这么例子,我有什么想不通的?
黄景只能笑,说你不愧是中文系的。
但我还是讨厌医院。
医院总是把你仅有的那一点点东西夺走,而且你还一点反抗的力度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看着。
我知道这家长老会医院。
以前和齐楚来纽约参加过这边的音乐会——很少有人知道,齐楚其实是摇滚青年出身,不过他嗓音明亮干净,唱流行也很动听。
这医院算是纽约最好的医院之一,靳云森在好莱坞演功夫电影的时候,曾经去过这医院的癌症儿童关怀中心,有个金发碧眼小孩,看过他的电影,头发卷卷小天使一样,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睁着蔚蓝大眼睛,天真地问他:“Can you fly?”
所以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