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我白云城者,死。”上次沈岩漫等人诬蔑慕息怅下毒杀人,他就应该尽数除去,以绝今日之患。如今汨罗宫拉上了其它与白云城有过节的门派一同来犯,他的寒铁剑可是要痛饮鲜血了。
叶孤城以指尖轻轻叩了叩书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白云城名震天下,走出的是一条血路。这些年来死在他手里的人,死在慕息怅手里的人,死在城主府侍卫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叶孤城本不在意,因重活一世知道种种结果,他就更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回,过去与白云城毫无瓜葛的汨罗宫伙同南海众派齐犯白云城,一场腥风血雨下白云城会面对何种结果?这一切,究竟又是谁的算计?
“朱允邯有何动作?”
“回师尊,朱允邯并未有所动作,反是说白云城若有难,他必不擅自离去。若是能襄助一二,他必不推辞。”慕息怅说着就见叶孤城眼中寒芒一现,忙是住口不言,静待叶孤城的命令。
“城主可是觉得此事还是着落在朱允邯身上?”西门吹雪也看见了那寒芒,眸光一凝问道。他想着若此事属实,当可早些了断白云城与南王府的恩怨,却没想到叶孤城眼中的寒光只是因慕息怅的话想到前世南王府有意助白云城免于纷争,真正的目的不过是逼叶孤城做他们的棋子。
这些话,叶孤城自是不可能对西门吹雪讲。收起眼中的寒光,他吩咐慕息怅盯紧朱允邯和南王府,至于这些来犯的南海门派,倒也不妨借此机会一并除去。
他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在南海重新立威了。
一日后一封千余字的文书传遍南海,也送到了叶孤城跟前。
汨罗宫前番冒失闯白云城主府,结果输得一败涂地。这一回他们可学乖了,先在文书里将慕息怅派人下毒杀害沈笑成的事说了个明白,指责慕息怅因小小误会就滥杀人命,其师叶孤城无视黑白,欺负汨罗宫为弱小门派,根本不配为群英之首。
文书一经传开,那十一门派也纷纷放话,个个指责白云城,欲助汨罗宫向白云城讨个说法,以彰正义。
叶孤城将文书看罢,在烛上点着,自己换了一身雪白的劲装,拿起寒铁剑直接施展轻功往海边而去。
南海十二派的人、白云城的护军、慕息怅、西门吹雪都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返回城主府时已是夕阳西下。因一身白衣处处都是血迹,叶孤城先沐浴更衣罢方才回到书房。西门吹雪和慕息怅也都洗去一身血腥气,换了一身衣裳才来。
难得没有喝白水,叶孤城抿了一口参汤,慢慢吐出一口气。连日日夜操劳,又是一场激战,他难免感到一丝倦意,只能靠参汤提神。饶是如此,那双寒星似的眼中依旧亮得惊人。
西门吹雪的眼睛也很亮,亮得可怕。
不知事隔多少年后,他终于又见到了能够令他失去心神的一剑,天外飞仙。
在南海十二派面前,在白云城的子民面前,在西门吹雪面前,天外飞仙降世,震惊天地。一片血红如同朵朵簇拥的血莲,血莲之上白衣胜雪。
再熟悉不过的人,再熟悉不过的剑,毫不留情地打开了西门吹雪的记忆,让他的血液沸腾,让他的心口剧痛。
既已再见天外飞仙,绝不能再让飞仙归于九天。
失神了良久,这是西门吹雪唯一抓住的念头。
如此心神不宁,西门吹雪自然无从再为白云城出剑,只是看着那行云流水般的身影穿梭在各色剑光中,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这些都是因为白云城。西门吹雪也知道此刻不能提及天外飞仙,只得先将说不清的万千话语藏在心头。
叶孤城此刻想的绝不是天外飞仙,只会是白云城的安危。
当他赶到时南海十二派的人已与白云城的护军交手,双方都有死伤,只是因西门吹雪的气势方暂时休战。
看着这黑压压一群人,叶孤城足尖一点,明明踩在冷硬的盾上,却好像是在少女素手上借力一般轻盈,一手抽出寒铁剑,伴随着龙吟身形冲天而起,璀璨的剑光既可令万千星辰失色,又华丽如天地间最美丽的丝绸,令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自重生以来叶孤城第一次使出天外飞仙一式。他素来无视生死,但经了生死一关后对生命和剑道的领悟仍是大有长进。此番出剑,他的心境便大不同过往。只可惜内力略差了些,不得真正展现天外飞仙的风采。
叶孤城一剑震惊了所有人。不过那些护军和慕息怅很快回过神来,一齐拔出剑来,冲向了南海十二派。一时间双方陷入血战,海岸边倒下不少尸体。
南海十二派的人不多时就败下阵来,仓皇逃去。叶孤城抬手示意穷寇莫追,吩咐护军好生休整后自回府中。
虽说旗开得胜,大大灭了对方的威风,叶孤城心中却不轻松。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万分在意白云城的名声。如今在世人眼中,南海十二派虽不得势却占了理,自己与慕息怅都是草菅人命的主儿。若仅此而已就罢了,这背后还有多少文章,还给白云城挖了多少陷阱,现在不得而知。
这时下人来禀报说朱允邯求见。不用想叶孤城也知道朱允邯的来意,叶孤城面上一寒,吩咐慕息怅出去招待,见招拆招,只别乱说话就是。
“城主以为朱允邯求见所为何事?”
“定没有好事。”叶孤城眼神漠然,动了动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此难,白云城只怕在劫难逃。这水究竟有多深,现在我也不清楚。庄主与白云城无亲无故,还是尽早抽身吧。”
西门吹雪与白云城无亲,但现在的西门吹雪能说与白云城无故吗?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看出西门吹雪的不悦,叶孤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不再提这事。好在距逼宫一事还有些日子,西门吹雪要留在白云城暂且还无妨。
“此次十二派的人未曾得手,必然还会再来。”叶孤城说着取出几张白云城特有的纸笺,挥毫疾书,又叫来侍卫一一将事情吩咐下去。
“若是城主信得过,万梅山庄的人可供城主差遣。”
叶孤城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多谢庄主好意。不过不必了,白云城的人能处理好白云城的事。”
叶孤城这样说,西门吹雪也不好反驳,也就作罢。
然而这区区一句话,在叶孤城心里,却是掀起了层层涟漪。
若硬说万梅山庄与白云城的瓜葛,不过是两位主人都是当世最富盛名的剑客。而这种瓜葛,在更多时候都只意味着两人“一山不容二虎”的仇恨。然而现在西门吹雪竟许诺叶孤城能够支使万梅山庄的人?
叶孤城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不过瞬间他就将它否定了,也就不提。
两人一同用了晚膳,西门吹雪陪着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就回房歇息了。叶孤城却又是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发白才歪在椅中闭了会儿眼睛。可是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来。
白云城主武艺绝顶、剑法无双,城主府里的侍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护军中最普通的士兵也都日日习武,但这并不意味着白云城的百姓也都是武艺高强的人。
面对江湖中人的刀剑,他们其实毫无自保的能力。
一夜间,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衣杀手取走了五百条人命,尽是白云城的普通子民。
步履匆匆地赶过去,远远便听见了压抑的哭泣声,叶孤城眉头一皱,脚下又快了好些,走去一瞧,地上满是尸首,且都是一剑毙命,周围也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叶孤城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查看了几具尸体,尤其细细检查了咽喉处的剑伤。一转身,他一眼看见骑马而来的西门吹雪和慕息怅,知道他二人均已知晓,便直接道,“从剑伤看,杀人者用的应是挽凌阁的剑法。”
挽凌阁的剑法?正翻身下马的慕息怅惊了一下,险些跌倒。挽凌阁的弟子杀了白云城这些手无寸铁的子民?这怎么可能?
“师尊,挽凌阁的人…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苏蕴与弟子…”
不等话说完,叶孤城就抬手打断了他,“为师只说用的是挽凌阁的剑法。挽凌阁之前虽长年在昆仑山,但会挽凌阁的剑法的人未必只有挽凌阁的弟子,你不必担心。此事是否与挽凌阁有关,为师心中有数。”
慕息怅稍稍松了口气,但立即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憋得他似乎喘不过气。不管是谁偷学了挽凌阁的剑法来白云城杀人,都表明此事与他极有关系。不说昨日一战,若这五百人当真因他而死,他又要死多少次才能赎清罪过?如果他死五百次,这些人是不是就能复活呢?而他又能死五百次吗?
吩咐了好生为这些人收尸,又每人按三百两支付抚恤银,叶孤城留了风墨廷处理此事,自己与西门吹雪和慕息怅先回府。他不想给慕息怅造成无谓的压力,温言宽慰了几句,便交待了别的事予他办去。
西门吹雪看得明白,“城主为慕息怅操了不少心。”
叶孤城不以为然,“我既是他师父,对于徒弟所做的一切都理应负责。何况这一次他是遭人算计,我若不能替他担了,又算什么师父?”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又问道,“这五百条人命,城主以为谁是真凶?”说着他握紧了手里的乌鞘古剑。如此滥杀无辜的行为着实有违剑道,若让他找到真凶,他必不会放过。
那时是他的剑出鞘更快还是叶孤城的剑出鞘更快?
这样想着,西门吹雪不由转头看了叶孤城一眼,耳中则听见“做出这种事的人,只能算使剑的人,连‘剑客’的称号也配不上。”
而只要是伤害了白云城的人,就必须死在白云城主的剑下。
“至于真凶,要么是朱允邯,要么是南海十二派的人。我现在担心一时找不出真凶,那十二派又继续围攻白云城,白云城的子民会再遭无妄之灾。”
西门吹雪听罢,心中也觉着犯难。别的都好说,如何护住这些不能自保的百姓可是一个难题。叶孤城有心,却不可能时时都在他们身边。难不成将城主府的侍卫全派出去,一个守一家?即便派出去,他们也有吃饭睡觉的时候。那时候谁来保护这些普通的百姓?
解决难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