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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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榭-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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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香。但今日这朵,比那日的大了整整一圈儿,流光溢彩,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婉娘笑道:“就是这个了。”轻轻拈起镜雪,欣赏了片刻,走到梅树下,仰脸道:“小安,你还躲着做什么?”将镜雪放入梅花根部,只听梅树哗啦啦一声响,残存的花瓣纷纷飘落,小安出现在枝桠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怯生生道:“婉娘。”

文清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伸开手臂道:“你跳下来,我接得住。”看看太高,又连忙跑去搬凳子,并点了一盏灯出来。

沫儿却硬着脖子道:“我们又不是坏人,你躲上面做什么?”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伏在树枝上轻咳了一阵,撅嘴道:“我家姑娘交代了,不管谁来都不许现身。”说着在文清和沫儿的帮助下跳了下来,朝婉娘施了一礼。

婉娘笑吟吟地看着她,道:“若是这个镜雪被他人得了去,怎么办?”

小安快言快语道:“我家姑娘说啦,能够发现镜雪的,除了闻香榭再无他人。若是发现不了……”说了一半,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婉娘,掩口而笑。

婉娘伸手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嗔怒道:“若是发现不了,自然是婉娘功力不够,那么来了也没用。是不是?”小安一吐舌头,谄媚道:“婉娘这么聪明能干,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就说是我家姑娘多虑了,还这么费劲地设置个障眼法。”

婉娘十分受用,顿时眉飞色舞,连声夸奖小安乖巧懂事,文清沫儿两个都抵不上她一个。沫儿很不服气,只是因为小安尚满脸病容,这才没有反唇相讥。

文清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道:“你好些了没?”

小安甜甜一笑,道:“谢谢文清哥哥关心,有了你送来的醉梅魂,我好多啦。”沫儿在一旁嘀咕道:“我也来了,怎么不提我?”

婉娘四处看着,漫不经心道:“你家姑娘去哪儿了?”

小安略一迟疑,道:“姑娘说这些日子有要事要办,要我哪里都不要去。”一边说一边轻咳。

沫儿疑惑道:“这个骨节眼上,雪儿姑娘……丢下你走了?”

小安眼睛明显黯淡了一下,又急忙辩解道:“不是的,她办完事就回来了。”

沫儿看着黑洞洞的房间,道:“既然很快就回来了,干嘛把家里摆弄的像个出远门的样子?”

小安猛烈地喘了起来,脸儿涨得通红。文清偷偷拉了一把沫儿的衣袖,要他不要再说,上去轻拍着小安的背部,故作轻松道:“小安,婉娘重新给你做了一瓶醉梅魂,比上午那瓶还要好,你要不要试试看?”

小安靠着梅树,点了点头,挤出一个笑脸道:“那瓶还有很多呢。谢谢文清哥哥,谢谢婉娘。”看着沫儿在旁边抱胸而立,满脸狐疑,白他一眼道:“姑娘才不会丢下我呢。你不要挑拨离间。”

婉娘绕着梅树看了良久,含笑不语。小安拿出醉梅魂,倒出一些点在眉心,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渐渐恢复,转向婉娘道:“我家姑娘要我在这里等着,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信笺来。

沫儿伸手去接,小安却一把藏到背后,歪着头道:“姑娘说只能给婉娘一个人看。”

沫儿无趣地缩回了手,扭过脸道:“呸,什么破信,我还不爱看呢!”却心有不忿,嘟囔道:“不知好歹!早知道就不费工夫做醉梅魂了!”

婉娘接过信,凑在灯笼前打开。沫儿趁小安不备,飞快地跳过来瞄了一眼,得意地叫:“哈哈,看到了!”

雪白的信笺上,只写着几个大字:带她离开!浓红的朱砂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血痕一样触目惊心。

※※※

文清扶着小安走了。婉娘盯着两人隐入夜色的背影,神色渐渐凝重,道:“看来有大麻烦了。”

沫儿咬着嘴唇。雪儿去了哪里?他要找之人,同婉娘要找的,是一个人吗?那些人,两次放过雪儿,到底在忌讳什么?小安生病,是被人下了七魂钉的缘故吗?老赖杀人盗尸的幕后指使是谁呢?

《闻香榭④镜花魔生》

引子

〔一〕

天色尚早,东方刚刚亮出一丝鱼肚白,王老汉便上了山。

王老汉的地块位于西山坳,位置远而偏僻,但土质肥沃,土壤丰厚,这几年的收成都不错。

浓重的山雾带着一丝早春的寒气,将山坳裹得如同晕在淡墨里的山水画。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王老汉忍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今日惊蛰,古语道:春雷响,万物长;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抓紧再除上一遍草,儿子娶媳妇的聘礼就有指望了。

耐心地将夹杂在麦苗中间的蓑草、“麦筛子”①、菟丝花等杂草清理干净,王老汉这才直起腰来,望着绿油油的麦苗喜不自胜。

『①麦筛子:一种藤状杂草,茎上有细小软刺,可缠绕在麦苗上,影响麦苗生长。』

忽觉腹部一紧,王老汉肚子一阵坠痛,见前方不远处有块大石头,他想也不想提起裤子飞奔了去,稀里哗啦一通排泄,顿觉舒畅了许多。

他慢慢地扶着大石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麦田望去。

奇怪,刚才还绿油油的麦田,怎么一会儿工夫颜色浅了许多?周围明明没风,麦苗却不停地起伏摇摆。

如今真是老了,蹲的时间一久,便双腿发麻、眼前发黑。老汉自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觉得脚面痒痒的,低头一看,脚面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白胖胖的蛴螬。

老汉一脚踩死。这些蛴螬坑人得很,最喜欢咬食麦苗的根部,经它一咬,麦苗便要发黄干枯,产量大减。

老汉正在蹭鞋底的蛴螬尸体,脚边的一小块石头突然自己动了动,地面拱出一个拇指大的小土包来。老汉心想,惊蛰惊蛰,果然名不虚传,这春雷一响,就把冬眠的动物都给惊醒了——莫非是一只小癞蛤蟆?

老汉童心大起,盯着那块小土包看。泥土慢慢涌动,一会儿,一个小指大的青色脑袋拱了出来,竟然又是一只大蛴螬。

老汉厌恶至极,上去一脚将其踩了个稀巴烂,心里暗叫晦气:看来今年招蛴螬。不行,要赶紧回家收集些烧柴的青灰,治一治这害虫。

正想着从谁家能讨得青灰,耳边响起一阵奇怪的沙沙声,朝四周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无数爬虫蜂拥而出,大到一米长的土花蛇、碗口大的癞蛤蟆,小到米粒大的甲虫、蚂蚁,但最多的是大大小小的蛴螬,白胖胖的身体蠕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刚开始老汉还气愤地用双脚去踩,但见周围地面不断鼓起,各种见过、没见过的虫子连绵不绝地从地下涌出,不由心惊,特别是看到十几只蛴螬竟然一反常态去捕食一只小蛤蟆,更是不顾膝头僵硬,跪在大石上磕起头来:“老天爷呀,这是要出妖孽了啊,蛴螬吃起癞蛤蟆来了!”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让老汉的心房一颤,地面上的蛴螬仿佛得到了指令,突然站立不动,那些正在攻击小蛤蟆的也停了下来,个个昂起半透明的脑袋,一起对准东边方向。

其他的昆虫纷纷逃走,在蛴螬群中乱窜。老汉惊奇地发现,那些蛴螬们竟然在慢慢调整位置,直到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进退有度,在几只大蛴螬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下面的麦田去了。

老汉从来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景象,俯在大石上目瞪口呆。大队的蛴螬进入麦田,隐约可见麦垄间隙一条条白色的长线蜿蜒而行,老汉突然想起这块地承载着全家今年的期望,一股怒气从心头冲出,折下一条尚未发芽的野生酸枣树枝,挥舞着追了上去:“你们这些害人精!我辛辛苦苦薅了三遍草!我儿的婚事就指着这个呢……踩死你们!”

老汉发了疯一般,又是踩又是甩打,只听着脚下啪啪作响,一股股浓稠的汁液从脚底溅出。但一个人力量总是有限,鞋子已经踩得黏黏糊糊,也不见蛴螬少了多少。正打得焦虑,忽而又心底一颤,只见剩下的蛴螬突然乱作一团,片刻工夫,拱入地下消失不见。

老汉举着酸枣枝愣在了原地。所有的昆虫都不见了,若不是酸枣枝上还挂着的几只蛴螬尸体、变了色的鞋子和地面上残留的黏液,老汉几乎以为刚才是自己看花了眼。

老汉小心地将刚才踩倒的麦苗扶起来,忽然眼前一黑,忙抱头蹲下。恰好儿子王生提着饭罐过来,忙扶他到地头坐下。

老汉摆手道:“我没事,你抓紧回去将炕洞里的青灰撮来,我看今年这是要闹虫灾哩,趁早下手。”

王生拄着锄头,道:“什么虫灾?”老汉一骨碌爬起来,顺着垄间的缝隙翻动土块,嘴里嘟囔着:“这些该死的蛴螬!”但一连锄了老长,一只蛴螬也没见着。

老汉瞅了瞅鞋帮上花花绿绿的虫子汁液,连声催促:“回去,回去,多找些青灰来。”

王生不情不愿地转了身,道:“天还冷呢,哪里有蛴螬?”走了几步,又回头道:“爹,刚才那个戴面具的人同你讲什么?”

老汉一愣:“什么面具人?”

王生道:“刚才我来的时候,见一个人,戴着个笑嘻嘻的鬼脸面具,就站在你身后,贴着你耳朵边说话呢。我一来他就扭身走了。”

老汉有些心惊,但怕吓着孩子,嘴硬道:“哪有的事儿!一个早晨就我独孤个儿呢。你赶紧回去,让你娘去街坊邻居家多讨青灰来。”

王生慢吞吞走了。老汉盯着地面整齐的淡淡爬痕,无端打了个冷战。

〔二〕

转眼进入三月,细雨蒙蒙,春寒料峭。洛阳城外桃林,早开的桃花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点点娇俏的花瓣纷落于泥污之中,不由让人生出红颜易逝之慨。

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合撑一把半旧的油纸伞,一个挽着锦布花囊,一个捧着个圆肚瓷瓶,绕着桃树走走停停,一点不似远处官道上行人急匆匆的样子,但若说是在欣赏桃花,也不太像,因为两人拱肩缩背,清涕横流,看样子着实冻得不轻。

在桃林里晃荡良久,两人在一棵扭曲的老桃树前停下。老桃树显然已有些年月,枝干中间长着一个巨大的痈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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