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作法,但看望次数越来越少。一个月前,更是借口方便照顾公主,将公主起居安排在这个僻静的听竹书斋,一次也没来过了。如今安排照顾公主的侍女小厮也越来越少,公主的生活就全由怀香照顾。
怀香叹气道:“我也没了法子,想我们公主没病的时候,和建平公主来往较多,我刚才就去了建平公主府中,看能不能请建平禀告圣上,另找个御医来瞧瞧。可是偏巧今天建平公主不在府中。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三人从公主府出来,一路上沫儿若有所思。上了马车,婉娘道:“沫儿,你瞧着公主怎么样?”
沫儿迟疑了下,道:“我只能看到信诚公主眉心发暗,心神不凝。”
文清闷闷道:“以前总以为公主定是众人捧着护着,要什么有什么。哪知像信诚公主这样,连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也不如。”
婉娘道:“这话说得极是。”
沫儿问:“婉娘,你以前见过信诚公主吗?”
婉娘道:“当然见过。她在我这里订过香粉,性情恬淡,知书达礼,是我认识的这些个公主里少见的。”
文清突然如开窍了一般,道:“既然信诚公主以前不傻,如今突然变傻,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我们找到根源,就可以帮公主治好了,是不是?”
婉娘赞许道:“文清说得没错。”
沫儿道:“婉娘,小花猫吐出来的那个黑色瓶子还在吗?”
婉娘伸手道:“在呢。”原来竟然一直在她手中握着。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马车驶向建平公主府。门人称建平公主不在,婉娘将香粉送去,去账房支了银两,很快便回来了。
〔五〕
下午没有再去静域寺,在闻香榭里整整忙活了半天,磨制水粉,蒸淘花露,累得沫儿只叫苦,连声追问什么时候回静域寺。
吃过晚饭,婉娘声称要他们俩加强学习,斜靠在贵妃榻上,不紧不慢地指着搁架上摆的各种各样香粉花露,一一介绍原料、性情、配伍、禁忌等。
沫儿忍了良久,眼看已近亥时,婉娘尚未有住口的意思,实在无法,只好转向文清道:“文清,你说昨晚那两个人还会出现吗?”
文清正听得专心,被沫儿冷不丁一问,茫然道:“什么两个人?”
沫儿急道:“就是那个穿黑袍的和那个没看到的人啊。”
文清摇头道:“不知道。”
沫儿挤眉弄眼道:“不管来不来我们都要去守着才对呀,否则如果来了,岂不是错过了?”
文清连忙点头称是。
婉娘板着脸道:“好好听讲!整天不学无术的。以后香粉制作就靠你们俩了!”
两人无奈,只好继续听下去。沫儿心不在焉,见小花猫一个晚上都蜷缩在窝里,便伸手去逗它,还以为它肯定会一骨碌爬起来和他一起玩,谁知小花猫只是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下他的手指,照样无精打采地趴着,不时朝窝里嗅嗅,低声哀鸣几声。
沫儿好奇,一把抱起小花猫,见它身下有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同前天早上吐出的黑色瓶子一样大小,上面雕刻着古怪的花纹和符号,不由得惊叫道:“婉娘,你看!”
婉娘正在精神奕奕地讲麝香的制作,见沫儿捣乱,只好停住。
沫儿将小花猫放下,举着红瓶子道:“怎么回事?又出现一个怪瓶子?”
婉娘却不答,顿足道:“我这么有耐心地授课……哼,过会儿我就考考你们俩,答不出明天不许吃饭。”
沫儿嘟囔道:“真是,做先生还做上瘾了!”文清伸头过来看看小瓶子,又看看小花猫,担心地道:“这个小红瓶子是不是也是小花猫吐出来的?它瘦了好多啊。”
埋头挑拣花瓣的黄三比划了一阵子,文清和沫儿才明白。原来昨晚小花猫又出去了,早上叼了这个瓶子回来。今天一天它就守着这个瓶子,不吃不喝,精神不振,像是生病了一般。
沫儿埋怨道:“你看小花猫都成什么样子了,一点也不关心!”
婉娘伸了个懒腰,道:“啊哟,累死了。原来义塾的先生不是好做的。”走过来抱起小花猫,轻轻拍拍它的背,柔声道:“不用担心,不出三天,事情就完结啦。”
※※※
闭门鼓刚刚敲响,沫儿哈欠连连,眼皮干涩,正准备上楼睡觉,却听婉娘道:“换衣服,我们今晚住静域寺。”恨得沫儿牙根痒痒。
今晚天色阴沉,月亮隐入云层不见,地上灰蒙蒙一片。三人顺着街道一路向南,然后向东,来到了信诚公主府前,远远地躲在路边的大树后面。
一时天地静如止水,除了隐隐传来巡夜官兵整齐的脚步声,所有的生息都随着月亮一起隐遁了。沫儿和文清斜靠在树干上,闭目打盹,只听婉娘低声道:“来了!”先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接着见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从街角走过来。
沫儿探出头来,想趁着公主府前的灯光看清来人的模样,哪知同昨晚一样,来人裹着一件黑色宽大袍子,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
婉娘等还以为黑袍人要进公主府,却见他躲躲闪闪,绕到街道对面的小道上,继续往东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又走了约大半里远,黑袍人穿过马路,来到公主府围墙外一处角门前停下,角门上挂着一盏凤头宫灯,却并未点亮。门里响起金属的轻微碰撞声,接着角门打开,黑袍人钻了进去,角门哗啦一声重新栓上。
文清悄声道:“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跟进去?”
婉娘嘘了一声,闪身躲在一边。又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跟了过来,也来到角门处,轻轻一推,见门已拴上,冷哼了一声,拿出一个什么东西,从门缝了拨了一会儿,门闩打开,闪身走了进去。
沫儿皱着鼻子,轻轻拉婉娘的衣袖,悄声道:“你闻到了没?”婉娘看他一眼,道:“白玉膏。走吧,跟上。”
第二个黑袍人开了角门后并没有拴上,三人跟了进去。钻过一段浓密的花丛,前方是枯黄的竹林,精致的小桥,沿路挂了几盏宫灯,却是今天上午来过的听竹书斋。
三人穿着披风,虽然别人看不见,但仍然小心翼翼,唯恐碰到了周围的花木闹出大的动静来。未近书斋,沫儿眼尖,已经看到前面的黑袍人躲在了窗前的竹子后。这下比较难办,靠窗的位置是观察书斋的最佳方位,如今被黑袍人捷足一步。
婉娘仔细观察了一番,附耳道:“第一个黑袍人进了书斋,房门应该一推就开,沫儿你偷偷溜进房间,尽量看清他是谁,那窗子甚大,我们躲在窗外另一边即可。文清一定要注意,屏住呼吸,千万不能惊动窗外的这个黑袍人。”
沫儿依言,裹紧了披风,轻轻溜到书斋门前。一阵轻风吹过,竹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沫儿趁机推开房门溜了进去。躲在书架旁边一动不动。
一个奇怪的声音道:“怎么了?”侍女怀香走从帘布后出来,打开门看了看,道:“没事,是风儿将门吹开了。”
这么说,在里面打开角门的就是这个怀香了,其他的侍女显然也被提前支走。沫儿心里极不舒服。上午看到怀香悉心照顾公主,对她印象甚好,没想到都是假的。
透过厚厚的帘布,只能看到黑袍人一个模糊的背影。沫儿正在迟疑找个什么样的方式进入帘布后面,却见黑袍人走了出来,脸上带了个昆仑奴面具。
怀香垂首站着,低声道:“怎么样?”
黑袍人怪声怪气道:“我看不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低沉中夹杂着尖利的咝咝声,如若不是本来就这样,就是故意隐藏,不想让人听出他的声音。
怀香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道:“还有没有办法治好?”
黑袍人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是玩儿吗?想怎样就怎样?”
怀香捂着脸抽泣起来。黑袍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从衣服里面拿出一个荷包来,道:“给你,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怀香迟疑着没接,低声道:“不是说好……只需三个月便治好的吗?”
黑袍人不耐烦道:“实话和你说了吧,她不可能好了……那东西丢了。”
怀香的声音猝然大了起来,带着哭腔道:“你说过会好的!怎么会丢了的?”
黑袍人惨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想的吗?回不了头了!”过去撩开帘布,朝里面看了一阵,道:“你这两天找机会见见他,走吧。”
怀香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出声,默默地送黑袍人出去。沫儿不敢轻举妄动,仍然蹲在书架后面。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沫儿站起身正想溜出房间看看,却见门开了,另一个黑袍人走了进来。尽管帽子拉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个脸,但沫儿一看到他薄薄的嘴唇和俊秀的脸型,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却是杨沙。
沫儿吃了一惊,连忙退后蹲下。杨沙似乎感觉到什么,疑惑地朝沫儿蹲着的地方看了看,发现并无异常,方才大步走过帘布处,将半边帘子哗啦一声打开。帘子后面的景象一览无余。信诚公主静静地躺在软榻上,一张小脸精致柔美,犹如一个睡美人。杨沙站在榻前,伫立良久,然后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支细细的银簪,朝公主的眉心扎去。
他背对着沫儿,因此沫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弯腰扎向公主,顿时心怦怦直跳,虽然知道婉娘和文清正在窗外,但害怕来不及,一时站起身来就准备扑过去。却见此时门哗啦被打开,怀香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手中的簪子夺过去,低声喝道:“你做什么?”
杨沙一愣,站直了身体,低声道:“怕什么?我不过是试试而已。”
怀香细心地将被角掖好,重新拉上帘布,拉着杨沙走到书架旁,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杨沙嬉笑着道:“我怎么不能来?我想你了,就来了。”
怀香探头朝门外看了看,焦躁道:“昨晚才见过,想什么想?这里不能久留,你快走吧。”
杨沙一把搂住怀香,“你就不想我吗?”
怀香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开,便将头斜靠在他的肩头上,呜咽道:“你看公主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办?”
杨沙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