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袁老爷家生病死去的小妾,黄家失足溺死的女儿和冷家产后失血的媳妇。”
沫儿这几天心神不宁,对于静的情况一点也没关注过。今儿听文清一说,连忙道:“于静小姐怎么了?”
文清道:“于静小姐好像失了魂。”
沫儿道:“怎么失了魂?”
文清老实道:“不知道。婉娘说的。”
沫儿追问:“我们的群芳髓可以医治?”
文清道:“不知道。”
沫儿急了,叫道:“你说详细一点嘛。”
文清歪头想了一下,道:“我们进去,见到了于静小姐。她浑身无力,反应有些迟钝。婉娘说是失了魂了。”
沫儿顿足道:“我不是问这个。她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之后找了什么人来看?其他有什么异状?”
文清不好意思道:“我……笨嘴拙舌的。”婉娘远远地笑道:“文清,这点你就要和沫儿学一学了。我来告诉你吧。于静小姐出去玩,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不如以前机灵了。就这样。”
沫儿撅嘴道:“这个公孙小姐前日已经讲过了。”
婉娘道:“她丢了一件东西,你肯定有兴趣。”
沫儿追问道:“什么?”
婉娘道:“玉珠串儿。”沫儿眼珠转了转,惊叫道:“玉珠串儿?那天小五……”
婉娘未等他说完,自言自语道:“天要变啦。腰酸背痛的。”扭着腰肢上了楼。
文清去帮黄三做花粉,沫儿拉过院中的躺椅放在日头底下,准备小憩一会儿。可是越是竭力不去想,画面越清晰,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全是血淋淋的小刀和簪子。
沫儿烦躁,一骨碌爬起来,将双臂上的衣袖拉至肘部。左臂上有一个半寸长的条形疤痕。右臂上一个圆点状疤痕,左臂上的疤痕较重,呈现出一种同周边皮肤不同的纹路和颜色,点状疤痕却淡淡的,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对沫儿来说却再熟悉不过。
沫儿再也忍不住,朝着天空大吼了一声,抓起躺椅上的薄锦被紧紧蒙在头上。正在蒸房忙着的文清听到叫声连忙跑了过来,关切地道:“沫儿,你怎么了?别在这里睡,会得风寒的。”
婉娘从中堂走出来,随口道:“蒙上头做什么?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沫儿一把扯开被子,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叹了口气,看着婉娘的眼睛道:“小五说谎。”
婉娘点点头,似笑非笑道:“说谎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天天说谎呢。还有呢?”
沫儿垂头不语。
婉娘有意无意瞥了一眼沫儿撸起的手臂,道:“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沫儿决定,先将各种疑虑放在一边。不错,如婉娘所说,说谎又不是什么大事,小五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沫儿坚信,小五心地善良,即便是如今遇人不淑跟着做了坏事,也一定不是他心甘情愿的。沫儿自己在外流浪时,偷地里未收的粮食,拿人家锅里的凉馒头也是惯常之事呀。婉娘曾答应他帮他三次,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去求婉娘,让她救了小五来。
对于看到的那些,他更愿意相信婉娘的话,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更何况,他看到的还不是现实中的景象。婉娘也许与自己的娘有什么渊源,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在闻香榭里久了,把娘想成了婉娘的模样。
〔十〕
这几天的活计不是很多,文清和沫儿抽空去静域寺看了戒色。戒色更加消瘦,一提起圆通方丈便泪眼花花。沫儿带了一包饼给他,对他的难过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
天气骤变,黄风刮了一天一夜,后院的池塘子完全冻实,结成了一整块白玉般的巨大冰块。清晨时分,下起了小冰晶,沙沙的响声整齐均匀,犹如天地奏起的乐章。
婉娘换了一件毛领的羽绒大氅,给文清和沫儿每人取了一件加厚的棉袍,兴致勃勃道:“今天我们去赏雪景。”
沫儿惦记着小五要来找他一事,有些踌躇。文清道:“如果小五来了,就让三哥留他吃饭。”沫儿这才同意。
街上尖峭的冷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婉娘兴致高昂,一路上不住吹嘘自己制作香粉的技艺,连看到路边偶尔飘落的干枯杨叶,也要洋洋得意地讲解下其中的医理。好在冰晶渐渐变成了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沫儿终于忘记自己的心事,高兴地和文清在雪地里追打。
如今已是深冬,数九天气寒冷异常,但街上的人反而比初冬要多,神色也不再匆匆。年头至今,唯有数九至年节是一年里最闲的季节,一年的忙活和收成,都用来支应深冬这几个月了。农夫已经将锄头挂在墙上,将犁头擦拭明亮,收起备用;外出收购粮食、货物的小商贩卸了马车,将牛马入圈,喂养得膘肥体壮的,只待来年麦收的勃发;城里的商铺已经备足存货,预备着年前狠赚一笔。所有的人都不知不觉中将忙碌的脚步放慢,期待岁末的到来。
※※※
三人越走越远,竟然来到了修行坊。迎面是一座高大的府邸,青砖绿瓦,红脊飞檐,甚为气派。大白天的,门口两个巨大的红灯笼却亮着,映着微白的地面,十分娇艳。
沫儿仰脸看了一眼牌匾,念道:“薛——府——”转头问道:“我们来瞧薛小姐吗?”
婉娘未答,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瓶子,倒了点粉末出来朝沫儿的脸上飞快涂抹一阵,歪头瞧了瞧,抿嘴笑道:“好了。”
文清惊奇地张大了嘴巴。沫儿道:“什么好了?”
婉娘朝他肩头一拍,道:“去吧!”用力将他推出。沫儿踉踉跄跄往前奔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从薛府门后窜出一个矮胖男子,一把抓住沫儿,叫道:“终于抓到你了!”圆圆的脸,却是老木。
沫儿回头,见婉娘与文清故意躲得远远的,装作一副路人的样子,情知是婉娘让他去打探消息,仍然恨得牙根痒痒。
老木抓住了沫儿,瞪眼道:“小崽子,上次故意引诱我抓错人,这次你可逃不掉了!”
沫儿惊恐地望着他,心思快速转动。听他的口气,似乎没认出自己。
一个伙计从门房后探出头来,老木连忙堆笑道:“我侄子,我侄子。”抓住沫儿的肩头,推搡着走到前面路口的一个小门前,四处瞧了瞧,推门进去。
门内两个人,正围着火盆烤火,左边一个高颧骨的站了起来,对面那个黑脸男子却一动不动。老木得意道:“我抓到这小子了。”
高颧骨男子扳过沫儿的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道:“别再抓错了。”沫儿不明就里,只好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一言不发。
老四将房门关好,走到窗台拿了一张画像来,抻开了对着沫儿看了又看,然后指给高颧骨男子,道:“你瞧,怎么不是?”
高颧骨男子道:“我瞅着脸型不太一样。”沫儿眼睛的余光扫过画面——是小五的像。
老木急道:“肯定是这些天瘦了。”高颧骨男子不再说什么,抓过沫儿,阴恻恻道:“小子,老实点。”旁边的黑脸男子犹如入定了一般,连眼珠都不转动一下。
沫儿揉揉眼睛,挤出一副哭相,道:“老叔做什么?”
高颧骨男子喝道:“东西呢?”
沫儿无辜道:“什么东西?”
高颧骨男子一个巴掌掴来,打得沫儿一个趔趄,脸上霎时间起了五个手指印。老木慌忙拉住,道:“老花你下手也太重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哪里禁得住你这么打!”又连忙俯身去拉沫儿。
沫儿捂着脸哭道:“你干吗?”
高颧骨的老花冷冷道:“你以为藏起了那些东西,我就不敢杀你了?”
老木劝道:“你一个小娃子家,拿那些东西没用。就是去当铺,当铺也不敢收。”
沫儿见老木好说话,便转向老木,哭道:“叔,我前几天害了一场大病,发了好几天烧,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也不认识你们,你告诉我,我怎么啦?”
老木看了看冷着脸的老花和黑面人,嗫嚅道:“真的?”
老花瞪眼道:“老木,你上次被他骗得还不够?”
沫儿泪如雨下,哭得哽咽难言。老木赔笑道:“也许他真是忘了。”转向沫儿,板起脸道:“男人可要说话算话。你和老虎答应帮我们老大做事,就不能中途反悔。你怎么能将那些首饰偷走呢?”
沫儿擦干泪,翻着眼睛想了半晌,道:“是不是一串粉色的玉珠串儿,一枚金戒指和一个粗大的金手镯?”
老木一拍大腿,喜道:“想起来了?”
沫儿迷惑道:“我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
老木引导道:“两件是你和老虎盗墓……”说盗墓两个字时,连忙捂住了嘴巴,小心地朝门口看了看,接着道:“你把这几样东西还给我们就好了。我保证不让你挨打。”
沫儿问道:“老大是谁?”
老木嘴巴朝坐着不动的黑面人一努,“就是他。”
老花暴躁道:“老木,你婆婆妈妈做什么?要我说,一巴掌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沫儿惊慌道:“叔啊,我是真不记得了。”老木嘟哝道:“你打死他有什么用?关键要找到东西。”
老花不再做声,只在旁边恶狠狠地盯着沫儿。
沫儿拉住老木的胳膊,恳求道:“叔,你多讲一些,帮助我想想。”
从老木的话里,沫儿才了解小五最近的动向。不错,小五是撒了谎。小五和“老虎”来到洛阳,受雇于人,参与了盗墓事件。目的是要尸体上的一件首饰。
但首饰用来做什么,似乎老木也不知道。“老虎”成功拿到了首饰,却想就地涨价,老大不同意,小五便趁其不备拿走了盗墓的首饰,还顺手偷走了藏在老木怀里的玉珠串儿。
后面的情况,沫儿猜测,小五为了躲避老木等人,将首饰塞给了小李哥,然后又趁小李哥不注意偷了回来。后小五在街上被人指认,慌忙之间遇到沫儿,就将钱袋丢给了沫儿。几天前,老四打听到了小五的行迹,跟踪他到修善坊,却误将沫儿抓了来。但是这些人指使“老虎”盗墓,目的似乎并不是图财这么简单。婉娘从小五身上拿到的那个带着断指的戒指,又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