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却英年早逝,老天故意针对她吗?就算她真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怎么也不该报应在她的大儿子身上。
「怎么样?进来一趟很不容易吧?」语气平静的询问,蔡薇霖倒不是刻意装病避祸,一连串的打击,再加上层出不穷的麻烦,真的重压的喘不过气来,食不安稳、睡不安寝,若不是平时她十分注重养生,一般人早就垮了,饶是如此,她也时常闹头疼,身体虚弱不少,添了许多白发。
「还好,以前的一些老朋友还说得上话。」仍旧语气死板、不苟言笑,助理小高略耸了耸肩,八爷范岳靖结识了各个阶层的人、交友广阔,即使那名赌坛大亨已经不在,还有不少人十分重情重义,一听说八爷的未亡人遇上麻烦,虽然不见得能让她躲过牢狱之灾,但使点劲、出点小力还是有办法的。
「帮我谢谢他们,有心了。」
「卖个人情给鼎天的董事长,对他们而言,这事很划算。」
「别把人心想得这么坏。」
听出了助理小高话中有话,蔡薇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略摆了摆手要对方继续往下说,助理小高就是她的耳目,他肯定探查到什么事情,才会刻意的冷嘲热讽,否则以他严谨的个性,极少在别人背后议论。
「鼎天的股价一直跌,是背后有股东在恶意抛售。」清了清喉咙,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化,助理小高又一次恢复冷静,开始回报着这段日子的清查,很难说是哪个大股东开始的,不过一旦有人起头,就像水霸捅出个缺口一样可怕,愈是抛售、股价跌得愈快,股价下跌得愈凶,抛售的规模就愈夸张,就像看不见尽头也无法阻挡的恶性循环。
「能跟八爷称兄道弟、拜把子的,全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直撑到这个时候才倒戈,也算他们够义气了,不怪他们,出来混的哪个不是为了求财?这又不是慈善事业。」非常看得开似,蔡薇霖轻声的笑了笑,彷佛料准了会有这么一天。其实她早就萌生退意,只是一口气咽不下才强撑着,现在想想,守着八爷的这片江山又如何?只不过是麻烦多、是非多,她已经没了丈夫、没了长子,如果是个好母亲,不该让她仅剩的子女远离这些风波?她花了太多时间去争这口气,是时候修补、修补亲情,试着当一个母亲了。
「没经过证实,不过……。」
「嗯?」
「二小姐跟牧民少爷也在倒卖手中的股票。」
不由自主的扬高半边细眉,如果是那些老股东们抛售股票,蔡薇霖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要那几个能左右董事会的老董事们没有动作,鼎天的股价再不济事,一时半刻间也不会有大问题,但如果范亦珊跟范牧民联手,那情况就不乐观了,他们手中的所有持股是有可能让江山易主的。
「林昆清那里有什么动作?」深呼吸几口气,蔡薇霖对自己的两名子女还算有信心,范牧民这家伙再怎么搞怪,还不至于反骨到出卖自己家业,尤其范亦珊还在,那个丫头不会由着他胡来,背地里肯定有什么计谋,等有空时,她再来好好查问,现在更重要的是知己知彼,她虽然不打算再争下去,但也不意谓着会平白无故的将江山拱手让人,尤其让给那个老不死的胖子。
「没有,应该是在观望。」
「嗯……,很符合他老狐狸的个性。」
「还有件事……,金鸥文创一直在买进,像是在护盘。」
「金鸥?叶泓禾?这不像他,在这个时间点进场太冒失了。」
同意蔡薇霖的看法,助理小高频频点头,他虽然对叶泓禾谈不上有什么好感,认识也不算深,但也知道那个男人是跟八爷范岳靖齐名,甚至在能力上胜过八爷的狠角色,连他都不会犯的错误,叶泓禾没理由这么傻。
「嗯!金鸥进场护盘更像是搅局,根本无法阻止鼎天的颓势,昆清大仔应该就是在等待机会,如果股价真的跌到谷底,金鸥反而不够资金承接,到时昆锦建设就能明正言顺的入主鼎天集团。」
「如果我没猜错,在金鸥背后搞鬼的应该是杰儒这混小子,你替我找牧民跟杰儒出来,我来问!」
「好的,……还有件事。」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只要牵扯上姚家伟、姚念淳父子俩,助理小高就觉得不自在,毕竟,那算是八爷的家事、私事,以他的身份,实在没什么立场发表意见。不过,站在那名江湖阿嫂的角度来看,那个小男孩不管姓范还是姓姚,都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蔡薇霖应该会想知道姚念淳又住院、甚至差点被攻击的消息。
「什么?那个小男孩差点死了?」吃惊的在病床上坐直身体,蔡薇霖对姚念淳的感情十分复杂,她总觉得对方亲切,一开始认定他是范承瀚的血脉,又后发现姚家伟可能是八爷在外头的私生子,张心莲嘲讽她的最佳棋子,蔡薇霖承认她对那个小男孩又爱又恨,就像对八爷一样早分不清是恨?是爱?但无论如何,小孩是无辜的,究竟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居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下毒手?
「听说是个精神异常的男人,闯进儿童病房,不过没伤到那个小男孩,反而在病房里自杀了。」
「自杀?」
「是,他将清洁剂打进身体里……,董事长?」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当年八爷也曾利用清洁剂结果几个仇家……。」
「你是谁?」深吸口气,姚家伟面色凝重的拉了把椅子,慎重的坐在『姚念淳』的病床前,他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怀疑自己的宝贝儿子,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话,不过看着那个同样冷静,而且明显不怕他的小男孩,姚家伟心凉了大半截,他的怀疑几乎可以直接宣判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清楚,日子活的反而不痛快……。」微拧着眉头,『姚念淳』打量了姚家伟好一会儿,决定不再打哑谜,失去汤丽凤的协助,他什么事都办不到,索性跟姚家伟摊牌,说不定还能拉拢对方,这一仗他不能输也输不起,鼎天集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不要跟我打哑谜!你到底是谁?真正的弟宝在哪?你把他怎么了?」半是痛心、半是气愤的咆哮起来,姚家伟浑身发抖的瞪着那名依旧冷静的小男孩,一想到这段时间,他疼爱的、宠溺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他就觉得背脊恶寒连连,只能怪他自己被『亲情』蒙蔽了眼睛,有太多证据一再出现,偏偏他选择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
「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是你儿子把我怎么了……,那天我中风被送进医院,等我清醒后已经在这个小男孩的身体里……。」
「不要赖在弟宝身上!你到底是谁?」
「……八爷,范、岳、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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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姚念淳』老半晌,姚家伟神经质的在病房里踱步、打转,最后甚至情绪有些失控的放声大笑,他原本还抱有一丝丝希望,希望他的宝贝儿子会害怕的放声大哭,这一切不过就是他疑神疑鬼的胡乱猜测,谁晓得那个小男孩,会用这么冷静、严肃的神情,报出这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姓名。
「你……你不要乱说话!弟宝……弟宝你需要心理医生……,不!是精神科!我认识一个精神科主任很厉害……。」大眼瞪小眼的又对视了好一会儿,姚家伟终于败下阵来的移开目光,神经质的猛搔头发,什么『借尸还魂』、『死而复生』太无稽了,他一定是发疯了才会相信这些事,全都要怪陈则笙,如果不是他多嘴、口无遮拦,姚念淳才几岁大?他不会有这种观念的。
「冷静!……你如果不是有所怀疑,为什么跑来问话?既然问了,又不愿意接受事实,年轻人……你这样婆婆妈妈、摇摇摆摆的个性实在难成气候。」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姚念淳』略挑了挑眉,不管姚家伟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段时间的相处,或多或少都产生些感情,那名前?赌坛大亨爱才心切的谆谆善诱。
分不清是气愤还是恐惧,姚家伟无法克制自己的浑身打颤,病床上的小男孩,外貌依旧粉嫩、天真,可眼神却是令人胆寒的老练、深沉,那名年轻父亲下意识的控制呼吸,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的尖叫出声。
「你……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果我不是范岳靖,你觉得以这个小家伙的能力,有可能知道那个货柜的事?喔……顺道一提,那个『小金库』是我的,跟汤丽凤无关。」
提及那个价值连城的老旧货柜,姚家伟意外的冷静许多,逐渐接受了眼前的小男孩,确确实实不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只能冷静,并且想办法跟占据身体的老鬼谈判,他必需坚强起来,他相信真正的姚念淳还在,被困在小小身躯里的某个小小角落,他说什么也要把对方救回来。
「那个货柜是你的?」
「我刚刚说的你没在听?汤丽凤没那本事搜罗到这么多东西。」
「所以……你知道那个……『小金库』现在在哪里?」
「废话!在各个码头间转移的『游戏规则』还是我订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紧抿着薄唇,无数个念头在姚家伟脑袋中快速转动,他现在应该将全付心神摆在替儿子夺回身体这件事上头,可是同时又想起了陈则笙十分在意那个『小金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两全其美?
「你……介不介意,我找则笙进来一块儿商量?」咬了咬下唇,姚家伟煞有其事的询问,原本以为会很别拗,用这么正式、严肃的口吻跟『姚念淳』商量,谁知道话出口后才觉得轻松,那名小男孩眼神中透露出的威严,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
这回轮到『姚念淳』皱起眉来,理论上,他是范岳靖的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不过陈则笙的身份很特殊,先别说他跟姚家伟那种根本藏不住秘密的关系,真要利用起来,个性冲动、行为果断的永福町旧商圈小角头,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力,都比姚家伟适合得多。
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既然已经挑明身份,『姚念淳』乐得不再伪装,尽情的恢复过去高人一等的习性。得到特赦般,姚家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急忙跑到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