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月如望着李逍遥,明知是对方救了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还是颇为不自在,道:“快放我下来!”
李逍遥道:“你刚才被甩得半天高,现在血气还没顺,站不稳的。”
林月如道:“我叫你放你就放!”
李逍遥道:“跌跤了可别怪我。”
“本姑娘绝不可能跌跤!”
“好,你说的。”
李逍遥一放下林月如,她果然就双腿一软,站身不住,整个人踉跄一跌,被李逍遥及时拉在怀里,道:“小心!”
林月如被他抱在怀中,男子宽广坚实的怀抱,令她心头猛跳,这种感觉与在父亲怀抱中撒娇全然不同,竟让她一时之间浑身无力,手足无措。
林月如硬是推开李逍遥,道:“我自己会站!”
林天南赶了过来,激动得声音发抖,道:“多谢这位少侠!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小女……小女就会……”
李逍遥望着林月如,林月如小脸一红,故意偏过了脸,翘着小嘴,道:“贼头鬼脑的盯着本小姐瞧干吗?”
林天南喝道:“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还这么没礼貌!”
李逍遥忙道:“没关系,月如受了惊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天南一怔,道:“少侠,您怎知小女名字?”
李逍遥随口道:“我刚刚听见的。”
林天南却感到有些奇怪,他只叫女儿“如儿”,此地也没别人会叫林月如的名字,这男子的说法显然是信口胡说。若是他早已认得林月如,会不会是有什么企图?林家堡是武林盟主之家,寻衅或是有目的的人,遇过不少。但看李逍遥眉目英朗,也不像是别有居心的小人。
林天南实在弄不清李逍遥的来历,便道:“那么,请少侠到舍上奉茶,也让林某略尽谢意……”
一听此话,林月如便望着李逍遥,脸上似笑非笑。
李逍遥虽想多看林月如几眼,但是,若是到了林家,是否又会因为与过去牵扯太多,反而节外生枝?与过去相识之人交谈,总是让李逍遥内心十分不安。
李逍遥道:“不,不必了,在下只是顺手相助,理所应为。告辞了……”
原本连哭都不哭的林月如,却突然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眶也红了,道:“爹!他不来就算啦,我不稀罕他!”
林月如说完,便转过头走了开去,故意离李逍遥远点。李逍遥暗自苦笑,林月如小时候就这么倔呀。
李逍遥一拱手,道:“林堡主,在下告辞了。”
李逍遥也转身离去,林月如不禁回过头来,望着李逍遥的背影,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会哭,只是听见他不肯跟着去林家堡,内心就又气又急,更感到酸酸的有些难过。
林月如擦干了眼泪,想道:“我为何要哭?哼,这大哥哥不过是顺手救了我罢了……唉,我倒忘了问他名字,若是将来能再遇见他……我可不许他再这样就走了……”
李逍遥转身走着,脑海里反复地出现林月如与自己相逢、相处的种种,她在这柳道边怒鞭婢女,在比武擂台上英姿飒爽,以及在玫瑰亭畔的绝世美貌……
李逍遥的心口阵阵抽痛着,为何每一幕林月如的轻颦浅笑,都会让自己这么痛苦这么难过?如果不是先遇见灵儿……不,就算是先遇见了灵儿,自己依然无法扭转林月如所带来的改变。她始终在自己身边作战,除了似水柔情,她更可以分担李逍遥的所有喜怒悲欢,如果有所谓最完美的感情,林月如不是已经给了他吗?
此刻,李逍遥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他不能再欺骗自己,林月如原来早已取代了他心中的某个给另一个人的地位,而成为他将要永远隐瞒下去的情感……
李逍遥突然眼前一花,立身不稳,两脚一滑,便整个人像是自半空中摔下来一般!
“啊!”
李逍遥一声惊呼,重重地跌在冷硬的地面上。
李逍遥一脸茫然,张望着这间自己才踏入没多久的神殿,是的,是女娲神殿。圣像依然矗立着,白柱青石,四下无人。
李逍遥脑中空白一片,不知自己方才身在何处,此时又在何地。
仰头看着女娲神像,那五官轮廓,根本就是巫后。阿奴曾告诉他这尊神像是随着水流到此山的,难道当年巫后力战水魔兽之后,就将自身封在石像里,等待着十年后的重会?
过去、现在,种种交会在李逍遥脑中。一时之间他实在无法厘清自己的遭遇。
骤然间,一阵清厉的笛音,自远方幽幽地传入耳中。
那阵笛音飘渺幽玄,却更带着凄楚高亢的情意,冰清的声音像细细的柔丝,令李逍遥的胸口宛如被缠缚住了一般,感到沉重而难以喘息。
是什么人在这寂静无比的深夜,吹奏这样哀凄缠绵的笛曲?
李逍遥顺着声音走出神殿,神殿外的石栏上,坐着娇小的身影,背对着他,雪白的小手取笛而吹,阵阵流畅哀婉的声音,在旷野中不断回绕着。月光下,似乎隐约可以见到一滴清泪自她的脸庞滴下。
李逍遥的脚步声,令她身子微微一震。
“阿奴?”李逍遥茫然问道。
她身子突然发起抖来,竟没有回过头,也或许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又像往日那样只是幻觉,像往日那样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而让心里被失望和悲伤所填满。
李逍遥道:“我……怎会在这里?”
阿奴总算慢慢地转过头来,一见到李逍遥,她像是不能确定般,慢慢地掩着口,颤声问道:“逍遥哥哥……”
李逍遥望向阿奴,阿奴奔上前去拉住了他,似是不敢相信,接着便一把抱住了他,道:“你是回来啦!我天天向娘娘尊像祈祷,求求她让你平安归来,娘娘果真放你回来啦……”她说到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小小的身子还不到李逍遥胸口高,这一哭更是万分楚楚可怜。李逍遥从没见笑嘻嘻的她哭过,一时之间除了感动之外,倒更是意外的惊异。
李逍遥轻轻拍着阿奴的肩,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阿奴收了泪,仰脸问道:“这么长的时间,你到底跑到哪去了?人家担心死了呢!”李逍遥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对于阿奴的大哭,有点不能理解,道:“我不过是去了一两天,你怎么就伤心成这个样子?”
阿奴道:“一两天?逍遥哥哥,你说一两天?”
她的眼神中十分惊愕,似乎李逍遥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般。
李逍遥道:“难道不是吗?”
阿奴抬手按了按他的额头,确定他没烧坏了头脑,过一会儿才说道:“你一失踪就是一个月,我都快急死啦!你怎么会说是一两天呢?”
李逍遥大吃一惊,道:“什么,一个月?”
阿奴道:“你瞧,人家天天在女娲娘娘面前跪拜祷告,膝盖都破皮了呢!”
她举起膝来,果然膝盖上旧伤未愈,又有新伤血迹。李逍遥见她如此天真烂漫,又如此情意绵绵,非常感动。
阿奴放下腿,喜极而泣已转变为安心,笑道:“还有更好的事要告诉你说,快随我来!”
不由得李逍遥多问是什么事,阿奴一把将他拉了出去,神殿外的一切都和原先没什么不同,所差别的只是守卫似乎少了些。
李逍遥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了一个月,内心暗想:“我真的离开了那么久?……唉!希望灵儿不会有事才好……”
李逍遥觉得,有圣姑照顾她,或许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但灵儿身受重伤,母子是否能平安呢。
阿奴拉着他,一路上兴奋地跟他说个不停,话虽片片断断,李逍遥也听出了个大概。自己不知为何在女娲神像前消失不见了之后,盖罗娇取得族长的许可,闯入神殿内捉阿奴,原本要治她擅自带外人闯入的大罪,此罪重可治死,轻也要判上断手断足,但是众人进入神殿一看,竟没看见李逍遥,只有阿奴一个人。
虽然大家都亲眼见了李逍遥奔入殿中,但硬是找不到他,这下子总算让盖罗娇、南蛮王放下了心,不必治阿奴那么重的罪。李逍遥究竟上哪儿去了?不管众人再怎么疑惑,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奴被软禁了几天之后,一放出来就天天往神殿跑,祈求女娲告诉她李逍遥的下落,没想到李逍遥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阿奴拉着李逍遥奔至她的房院,她的花园中种满了许多树木花草,有不少品种都是李逍遥见所未见。
阿奴爬到一株树上,瞬间便捧着一个小窝下来,道:“你看!”
她手中的鸟窝里,以重重的帛棉包着一头雏鸟,正屈着颈子安静地睡着。幼鸟身上的羽毛还没长出来,光光的身子上,只有几撮金色绒毛,微微发出光芒。
“这是……”
阿奴得意地说道:“我把小凤凰给孵出来了。”
李逍遥伸手摸了摸雏凤,阿奴将佩在腰边的一个织锦小囊解了下来,道:“我们说好的,这是蛋壳,给你吧!”
李逍遥接过那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黄金片一般的凤凰蛋壳,登时感激万分,握住阿奴的手,道:“多谢你!若不是你帮忙,灵儿就……”
阿奴笑了笑,但一向天真无邪的笑意中,却有了几分成熟的怅意,道:“你是不是拿了东西,马上就要走?”
李逍遥此刻确实是归心似箭,遂点了点头。
阿奴低下头想了想,道:“也好,我们一起走吧!”
李逍遥道:“我识得路,你不必送我……”
阿奴笑道:“谁要送你啦?我是要到灵山神木林,把小凤凰还给凤凰妈妈!”
李逍遥笑道:“我竟然忘了,那就走吧!”
阿奴高兴地挽着李逍遥的手,和他一起往灵山而去。此刻李逍遥所需之物皆已到手,心情格外轻松,屈指算来,赵灵儿产期也快到了,这一路尽可来得及赶回圣姑家中。
到了神木林,阿奴在雏凤身上不知抹了些什么药。阿奴说由于雏凤是由她所孵育,贸然放回巢中,会使凤凰误以为是入侵者,因此必须先抹上凤凰的气味,才能让金翅凤凰重新接受此雏。李逍遥依着阿奴的指示,轻易地御剑登上神木,将雏凤放回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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