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儿坐在李逍遥选定的房间里,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一间就够了。”
“喔,啊,原来二位是侠侣,真是令人称羡!”刘晋元说道。
仆婢送进暖茶小点,处处点得灯火明亮,李逍遥这才看清楚,这名叫做刘晋元的公子哥,身材修长,唇红齿白,容貌虽然俊美,却有点儿软弱,和完全不解人情世故的单纯气质。
刘晋元吩咐仆人送酒置宴,李逍遥忙道:“这么晚了,不必麻烦了。”
刘晋元亲自为李逍遥和赵灵儿斟了茶,道:“不麻烦,我世伯结交了不少江湖游侠,所以他家随时有人待命使唤,厨房也不熄火,随时都准备招待朋友。”
“哦……这里实在很壮观,令世伯也是个英雄吧?”李逍遥道。
刘晋元却皱了皱眉,道:“嗯,他也是江湖上出身的,可是江湖的人时常为非滋事,虽说是行侠仗义,可是也有不少是私怨闹事的,故韩非子曰:「侠者以武犯禁」,是国法的五蠹之一,老是纵容也不大好……”
李逍遥听刘晋元这样说,倒像是官家出身的,笑道:“我方才就是私刑处理了那几个地痞,不知算不算以武犯禁呢?”
刘晋元脸上一红,道:“嗯……那时情况不同,权宜之举也算是执法,孔子布衣,素封为王,可见只要是正当光明,也不一定全要在法令下照章行事……”
刘晋元文诌诌的,又没什么主见定见,让李逍遥颇感好笑,想道:“果然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公子哥儿!”也不跟他斗嘴了,便笑道:“我和灵儿是路过此地,你又是为何而来呢?”
不料刘晋元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忧虑。
李逍遥惊奇,暗想:“这个傻爷也有忧心的事?”
刘晋元道:“李少侠你问我为何而来,其实,这几天我也常这么问自己:我为何而来呢?”
李逍遥道:“哦?你自己也不知道?”
刘晋元道:“您与赵姑娘,郎才女貌,又能相偕同心,共闯江湖,真是太幸福了,您是不会了解我的苦处的。”
“你有个心上人,不能跟你在一起?”
刘晋元点了点头,李逍遥惊奇地说道:“是哪位姑娘?公子你一表人才,又这样有钱,应该是不乏求亲者啊!还是你们家世不相配?”
“不,我们家世相配极了,就是……就是这间大宅的小姐,我世伯的独生女。”
李逍遥道:“那就是你表妹了,表兄妹成亲,这是美事,为何不成呢?”
刘晋元愁眉苦脸地说道:“唉!李少侠您这晚找不到客店,多少也是为此事所累。我世伯定要办什么比武招亲,替她选对象。我……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跟人比武?所以,一听她要比武招亲,我就赶了过来,想要阻止,可是却见不到她一面半面。不过……就算见到了,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唉!我只能整天坐困愁城,不知所之。眼看明天就是招亲之期了,我还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好到街上去喝酒解闷……”
李逍遥道:“明天就要比武招亲了,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娶走?”
“也不一定娶得走啦……,可是,万一……唉!”
酒菜已经送上来,刘晋元为他们斟上酒,依然唉声叹气。
赵灵儿同为深情之人,道:“那位姑娘,一定是个好姑娘,才会让刘公子如此神魂颠倒。”
刘晋元喜道:“是啊!她真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的女子!赵姑娘休怪晚生妄自品点,她的容貌,绝不逊色于你,做人又是最温柔不过的。”
赵灵儿微笑道:“那她也喜欢你吗?”
刘晋元一怔,道:“这……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平时见了我,有说有笑,也不避忌;可是,可能是害羞脸薄,也不主动问我找我,都压在心里……”
赵灵儿奇道:“喜不喜欢,应该一看就知道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刘晋元道:“女人心,海底针,我实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赵灵儿摇头,道:“不,绝不是这样的,女子若喜欢了一个人,心里的情意就像山崩了一样,什么都拦不住。就算她什么也没说,也会让你知道她正在想什么;就算见不着你,也会让你知道她还是这么爱你。我就是这样对逍遥哥哥,难道她不是这样对你吗?”
李逍遥愣住了,这些话由赵灵儿口中说出来,这么地理所当然,毫不迟疑。听在他耳中,除了感动之外,也无言以对了。
刘晋元饱读诗书,守着礼教大防,对于这么露骨直接的告白,也听得不知所措,半晌才道:“这个……也许是她家规太严,因此不敢表示心意吧?”
赵灵儿依然不解,道:“为何心意不能表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不碍着别人,不就好了吗?”
李逍遥岔开话题,笑道:“刘公子,祝你将来得遂所愿,与表妹长相厮守。”
刘晋元也笑道:“多谢李少侠,李少侠与赵姑娘能快意人生,实在令我羡慕,晚生想与您交个朋友,不知李少侠意下如何?”
李逍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何不可?”
刘晋元大喜道:“好,咱们干!”
刘晋元与李逍遥、赵灵儿三人举杯,随意畅谈。没多久赵灵儿便不胜酒力,到屏风后的床上睡着了。李逍遥与刘晋元两人边喝边聊起酒来。刘晋元自小喝的美酒多了,也对各种酒的好坏,了然于胸,李逍遥问什么,他都可以很快地删其繁、撷其要,说出各种美酒的特色。
李逍遥不禁慨叹,当初有刘晋元知道的一半多,或许酒剑仙已经收他入门了。
两人谈到天边泛出些许白光,才大醉而别,回房就寝。
李逍遥一倒入床中,便睡得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赵灵儿正微笑着在一旁看着他。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李逍遥问道。
赵灵儿道:“都下午了。”
没有婶婶的锅铲叫人法,果然自己就睡得没日没夜,李逍遥连忙下了床,道:“真不好意思,我睡得这么晚,没耽误了刘公子的事吧?”
赵灵儿笑嘻嘻地说道:“刚刚有丫环过来,说刘公子也还没起来,你们两个一样,都是爱睡懒觉的贪睡虫!”
李逍遥草草洗了脸,赵灵儿亲自帮他梳发服侍,动作已十分熟练。
其实在这样的大宅中,他们是表少爷的客人,自然少不了人侍候。早上奉命前来服侍的四个仆人,送来早餐之后,便全被赵灵儿赶了回去,之后他们又送了午餐过来,赵灵儿吩咐了些梳洗之物之后,便叫他们别再过来,以免打扰自己与李逍遥。
虽然她一生没服侍过什么人,但是,眼前之人是她所爱的夫君,能服侍他、能碰到他的一根头发、一片衣角,都是幸福的一部份,赵灵儿绝不愿意假手他人。
李逍遥心中突然动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见到李逍遥神情有变,赵灵儿道:“你怎么了?”
李逍遥道:“没什么,只是刚刚你帮我梳头发时,我突然……觉得好像很习惯,好像你从前就这么帮我梳过似的……”
赵灵儿一怔,李逍遥已接着道:“一定是我小时候我娘替我梳过头,感觉和现在很像,所以我才会这么觉得。”
赵灵儿微低下了头,低声道:“也许吧。”
李逍遥没注意到赵灵儿神情中的落寞,反手握住了赵灵儿的手,道:“我想,刘公子家是个大世家,若是我们留下来,十天半月绝脱不了身的,所以,等刘公子醒了,我们就向他辞行,然后去城里问问,有没有往大理的商队。”
赵灵儿道:“嗯,你拿主意就成了。”
两人用过了饭,便握着手,信步踱了出去,随意在园里游逛。白天时的魁园,处处是竹林松影,衬着远方的流水溅溅之声,十分清幽出尘,比夜时还要美得多。
赵灵儿突然笑了一声,道:“逍遥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今天早上,被派来侍候我们的两个丫环聊起他们小姐比武招亲的事,真是好玩!”
“哦?怎么个好玩法?”
赵灵儿道:“听说,这位小姐很不想嫁人,她又是独生女儿,所以她爹不得不用招赘的法子,替她选新郎。但是怎么招,这位小姐就是不嫁,因此,她爹便办了个抛绣球大会,要她丢绣球,丢到谁,那人就可以当这家的姑爷……”
李逍遥道:“万一丢到个七残八缺的呆子呢?”
“当然不会,这老爷可精明呢,他先围了一个大场子,在当中建了个高楼让小姐丢绣球。想进这个大场子接绣球的,都得先通过他的考试,非得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文武方面造诣都不差,才能进场接绣球。至于家中有没有钱和权,倒不那么讲究,反正是入赘的。”
李逍遥道:“可是不讲富贵,就听你说的,又有才又有貌,这样的年轻男子还能没有大好前途吗?谁肯来入赘?”
“欸,你就是没想到,这位小姐让刘公子神魂颠倒,可不是个大美人吗?又能娶她,又能当这个人家的姑爷,多少人抢破了头啊!”
李逍遥笑道:“我还以为抛绣球那次都没人来,所以才要再来个比武招亲。”
赵灵儿道:“不是的,那次来的人可多了,整个场子里头人山人海,都是青年才俊,就算去考进士,也没那么壮观!”
“结果呢?”
赵灵儿笑道:““结果,大小姐这么一抛……一堆公子抢着时,突然间「轰」地一声,这小姐居然在绣球里装火药,把旁边几个有钱公子的眉毛都给烧掉了,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玩?”
不料李逍遥居然没笑,想了想,道:“这不大对,我觉得这种事……像是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位刁蛮小姐会做的事。”
赵灵儿不以为然,含笑道:“那你说我会不会做这种事呢?”
李逍遥道:“你这么温柔可人,当然不会!”
“那可说不一定。”赵灵儿道。
李逍遥吃惊,道:“难道……你也会这样整人?”
赵灵儿轻轻一笑,道:“我不会放火药,因为我手上没有火药,可是,如果逼我嫁给我不认识的谁,那我绝不丢这绣球;万不得已,父命难违,非丢不可,我就先毁了自己的容,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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