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如泪流满面,只见一只小小的蓝色蝴蝶,虚弱地跌颤了一下,缓然欲飞。林月如伸手欲截下那只蝴蝶,却被李逍遥拉住了。
李逍遥对林月如摇了摇头,那只蓝色的蝴蝶辛苦地缓然飞起,绕着刘晋元飞舞了一会儿,依依不舍,最后才振翅,慢慢地飞走,像随着流水漂去的残花般,不知会漂向何处。
酒剑仙长叹了一声,道:“唉!世间有无情人,却也有深情妖。这蝶精有情有义,远胜红尘痴儿女!我自从三十六岁艺成下山以来,立誓尝遍人间美酒、杀尽天下妖魔。熟知……唉!酒喝多了,只是成瘾乱性。妖怪杀光了,也无法渡化人心。酒剑仙枉称驱魔大师,可我又凭什么认定何为妖,谁为魔?我大半辈子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我也迷糊了……”
林月如抹去泪水,转头望着李逍遥,道:“李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也被妖怪所害,你会不会牺牲自己来救我?”
望着她的明眸,李逍遥心中早已有答案,却只是别过了脸,道:“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林月如道:“你不想回答,不要紧。如果问你的人是灵儿妹妹,你一定会肯的……”
李逍遥正要叫她别这么说,林月如却已接着说道:“但是,若换作是你被妖怪所害,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命来救你。就算被害的是灵儿妹妹,我都会用自己的命去救她!因为你死了,我就不能活了;灵儿妹妹死了,你同样不想活下去,那我又活着做什么?”
李逍遥心情沉重,道:“不要说这些傻话了!咱们谁也不会死!”
酒剑仙道:“喂,两个加起来不到半百的小鬼,净说些死不死的,没听见我一番刻的除魔内省吗?没有感到人生被启发了吗?”
李逍遥道:“师父,你不感叹倒也罢了,我请问一下,您要去哪里?”
酒剑仙叹道:“当然是回蜀山,重新闭关修炼,了解仙魔之道。”
李逍遥道:“那您认识独孤剑圣吗?”
酒剑仙道:“认识,认识得从头到脚,认识得人骨透皮!他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
李逍遥道:“您返回蜀山,是不是会见到他?”
“那是当然。”
“太好了,请带徒儿一同前去,救我的朋友。”
一听李逍遥这么说,酒剑仙一愣,道:“大师兄抓妖抓得比我还勤,你朋友是妖怪?”
李逍遥道:“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就不会被他抓,你去干什么?”
“但是我想我朋友就是被他抓了,大概是一场误会,我得把人给救出来。”
酒剑仙摇头道:“别胡说了,他抓妖比抓我身上的跳蚤还厉害,是不是妖,他用眼角就可以瞄出来,不是妖,他不会抓的。”
“那如果我朋友不小心有点儿‘近妖’……”
“什么叫‘近妖’?”酒剑仙没好气地问道。
“就是像彩依姑娘那样,说妖不是妖,说人也不一定是人的。”
酒剑仙道:“亏你想得出这种怪名儿!我告诉你,不管是近妖还是真妖,只要跟妖字扯上边的,他是宁错杀,不错放。要他放人,比要吝啬鬼拿钱出来还难,你死心吧!”
李逍遥道:“唉,你不肯帮我们吗?好歹念着师徒之情嘛……”
酒剑仙道:“不是我不帮,而是我那个师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从不想招惹他,给自己找气受。”
李逍遥道:“说什么‘凭什么认定何为妖,谁为魔?’,果然是‘酒剑仙枉称驱魔大师’,口头上说要反省我大半辈子的所作所为,结果一请你仗义相帮,马上就约缩起来了,这叫哪门子反省啊?有口无心,说说罢了!”
酒剑仙听了,也觉得一下子回绝李逍遥,好像太过于怕事了,有几天无奈地想了想,道:“我是真心想反省啊!嗯……这样吧,你也算是半个仙剑派的弟子,我就带你去师门看看,救不救人什么的,你自己看着办。”
李逍遥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走吧!”
酒剑仙道:“此地距蜀山千里之遥,你们不会御剑飞行,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李逍遥笑道:“那简单,您肯教我们御剑飞行,不就得了?”
酒剑仙道:“你想的美!我没时间教,直接带你们上去。”
林月如道:“可是刘晋元大哥……”
酒剑仙道:“他有了小蝴蝶的功力,在这里睡一觉又不会死,醒来他自己会走回去,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连路都不认得。”
“说得也是。”林月如心中不无几分为彩依感到不值,就让他在此睡上一觉好了。
酒剑仙拉着两人,道:“你们两个闭上双眼,我要施法罗!半途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林月如与李逍遥双双闭目,只觉酒剑仙身子往上一跃,接着便感到双脚踩在平滑之极的地面上,脸上呼呼风吹,似以极快的速度飞驰着。林月如悄然睁目偷看,只见眼前青山疾退,白云过耳,三人竟是站在酒剑仙的大葫芦上,破空疾翔。
林月如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兴奋不已。
李逍遥也发出一声轻叹,林月如回头望着他,微微一笑。酒剑仙见两人都睁了眼,也没把他的交待当一回事,只得摇头苦笑。叫他们闭上眼睛,只是担心他们见到身在极高之处,会吓得不小心摔落,既然两个都胆大包天,那也就由他们去了。
三人飞在空中,仙鹤、鸟儿在旁飞舞,远山青碧,有如数层水墨晕染,清风拂面,还带着几分山林的幽渺清香。
酒剑仙所御的葫芦缓然隐入深山,郁茂的枝叶随着众人的排空直入而分开,眼前的山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蜿蜒而上,在云雾飘渺的绝巅,矗立着连绵的灰色宫观。而几抹白雪,更为翠录增添苍苍之意。
酒剑仙轻喝一声:“收!”
脚下葫芦幻作一阵清光,三人同时安然落地。
只见巍峨的山门前,古拙的“蜀山派”三个大字,高隽与门楣之上。
在这绝崖极顶,有这样壮阔的建筑,若非鬼斧神工,怎么可能完成?李逍遥不禁心生肃穆,随着酒剑仙步上积着残雪而有些滑的石阶,隐隐白云自身边掠过,望着酒剑仙身上的衣袂风飘,这出尘之致,只有在这样绝俗之地可以修炼得出来。
酒剑仙带着两人,步入蜀山大门。越近大门,积雪就越厚。他们两人都是夏装打扮,因时已将近初秋,虽然穿得稍微厚了一点,但是在这处处是雪的高山,还是有点不够。要不是他们皆有功力,体力过人,早就挺不下去了。
林月如悄悄拉了拉李逍遥的衣角,道:“李大哥,这里很冷耶!”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嗯,好像一伸手就抓得到云一样,没想到是这么高的地方,又下了雪。”
林月如张望着四周高伟的殿基与巨柱高檐,有些担心起来。
林月如道:“万一……万一他们要正式收你做弟子,怎么办?”
李逍遥道:“我只是为了打听灵儿的下落才来的,别的可不想。”
酒剑仙却回头道:“你们两个小后生,别想那么多啦,等一会儿见到我的大师兄,我还不许你叫我师父呢!”
李逍遥问道:“为什么?”
酒剑仙道:“这是门规,未经掌门人同意,不得在外擅自收徒。掌门人是我师兄,他万一知道我收了你,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你等一会儿绝不许说是我的徒弟,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李逍遥应道。
酒剑仙这才放了心,将他们带往蜀山派的后殿内厅,这是平日他与大师兄议事之处。
沿路有几名蜀山弟子,恭敬地对酒剑仙行礼,唤他师叔。来到议事后厅,两名蜀山弟子立在门边侍候着,为他们开了厅门,迎入内中,奉上清茶,一切都井然有序,半点不乱,可见此地掌门管理得十分成功。
酒剑仙道:“掌门师兄前一阵子下山除妖,回来了吗?”
一名青衣裳弟子恭敬地说道:“掌门已回来了,正在等师叔您。”
酒剑仙道:“好,你们去跟他说我回来了。”
“是。”
青衣弟子退下之后,李逍遥才道:“你大师兄常下山除妖,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
酒剑仙道:“他以前潜心练武,虽也负起诛魔之责,不过最近比较积极。因为近年来天气变得很不正常,蜀山地势虽高,但从未积雪,今年却一反常态,这恐怕是什么地方有了变异,有妖怪作祟。”
李逍遥道:“天气的变化或许就是这么奇怪,怎么能什么都算到妖怪头上去?”
酒剑仙道:“你没听说过‘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吗?老天不会无缘无故降灾,一定都是妖怪作乱的缘故。今年蜀山大雪,可是南绍、大理一带,却热得反常,已经干旱数年了。这样的天变太不寻常了,因此掌门师兄到处在找是哪个妖邪作乱。我看他是没找到,雪才会继续这样下。”
正在闲聊之际,大门被咿呀推开,一道魁梧伟岸的身形投映了进来,巨雷似的声音,简直可以震破人的耳膜。
“哈哈……师弟,你总算没醉死在路上,还认得回来的路!”
那人满头农密的白发,一丝不苟地束着,五官深刻而端正,但因太过锐利的眼神而显得有些孤傲。
“师兄犯不着一见面,就咒我死在路上啊!”酒剑仙笑眯眯地说道。
见他们师兄弟情感如此融洽,很难想象方才酒剑仙交待时态度的慎重。看来他表面上与这个掌门师兄笑谈,但该守的分际还是严守,不敢稍有逾越。
李逍遥与林月如对他行了个大礼,李逍遥道:“晚辈李逍遥,拜见前辈。”
至于林月如是女子,就不必讲这些规矩了。
独孤剑圣望向李逍遥,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眼露惊奇,道:“嗯,好,不错。”
虽然李逍遥不知他所言何意,但是被他电光般的眼睛一扫,便会不由得肃正起来,好像什么都会被他一眼看穿似的。
酒剑仙道:“师兄,怎么样?我看中的人不会错吧?”
独孤剑圣道:“难得你肯收起玩心,也想到了些正经事?我们都老了,是该好好找个合适的传人,继承本门的绝学了。”
酒剑仙见独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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