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我们走的路不同,你是不是真的要毁了我才能罢休?”
沈煦睁大通红的双眼瞪着他,“我怎么毁你了?我他妈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就是毁你吗?姓万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没有,我不懂什么叫良心,也不需要对你有什么良心。沈煦,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也给过你太多次机会。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
的极限,把我对你最后的那一点好感也磨光了。对,也许你没错,只是咱们走的路不同,拴在一起便是死路一条。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爱过我
,就给我自由吧!”
沈煦把下唇咬出了血,硬是将不争气的泪咽回肚子。
万辰的爱,最后的那一点爱,也没了……
可他,他还是那么地……
这种局面最是狗血,电视剧里都是怎么演的。潇洒放手还是继续纠缠?
疲惫的万辰抬手搭在眼睛上,无奈、绝望的叹息从唇间吐出。
他太累了。
有这样的爱人,真的太累,太累。
万辰给他们的未来下了定义,死路一条,是看不见光明、未来的绝路。
可沈煦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他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吸了吸鼻子,“什么叫死路,什么叫给你自由。万辰,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容易放弃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
“我他妈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招惹了你!”万辰站起身子,激动地对他大吼道,“我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混蛋、无赖的人,垃圾一样,非
要把我拉进你的世界,让我做个和你一样的混混!沈煦,你根本就不配提爱这个字,你爱谁?这世上,你只爱你自己。别再跟我提这个恶心的
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沈煦的心里攒着一团气,顶着他身体不住轻颤。
万辰的话尖酸、刻薄,万辰的指责残忍、卑鄙。
面前人憎恶的脸渐渐模糊,他用手掌紧紧按了按双眼,抹掉该死的液体后,他昂起头用不容忽视的语气说道,“是吗?那你可糟糕了,别说这
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赖定你了。不想看见我?我偏要天天出现在你面前,上了大学也别想甩掉我!我会每天去你宿舍找你,不见我我
就站在楼下喊你的名字,让整个S大都听见!万辰,我不会再随你心意,也不会再对你客气,以后,以后的以后,将来的时时刻刻,我都要你记
着沈煦这个人!你说我要把你拉到我的世界?一个垃圾的世界!哈哈,你说对了,我就是垃圾也要把你染黑染臭,到老,到死你都别想甩了我
!”
万辰的情绪失控,冲着他歇斯底里喊了一声,“沈煦!!!”
沈煦转过脸不再去看他痛苦的表情,他的痛苦,撕掉的是两个人的心。
“不相信你就尽管试试,我说到做到。”
沈煦走了,那些狠毒的话却一直回荡在万辰耳边。
他疯狂地跑出公园,跑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上。
鸣笛声、叫骂声他一概听不见,眼前闪现着沈煦邪恶的笑脸,那些击垮他神经的话一遍遍回响着。
我要让整个S大都听见……我就是垃圾也要把你染黑染臭……到死的那一刻你都别想甩了我。
万辰离理想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可有一双手,一双发黑的手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离那个光明的世界。
三年前,他错过,为了沈煦,他放弃了XX高中。这一次,他不会让沈煦再毁了他的大学。
他一口气跑回家,奔上三楼冲进小屋掏出钥匙打开紧锁的小抽屉,掏出隐藏在最里层的一个小黑盒子。
颤抖地打开盒子,他拿出里面的底片盒。
心脏不住狂跳,头脑中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他唯一剩的一条路。
他的右手哆嗦地快拿不住底片盒,双眼紧紧盯着那小小的东西。
呼吸声在耳畔放大,他感觉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在记忆深处有一个男孩微笑着把底片盒交到他手里,把最重的信任给了他。
他用力闭上双眼想把那个影像消除掉,他不能,不能,真的毁了他!
紧攥着底片盒的手一点点靠近抽屉时,沈煦恶毒的话却突然响在耳畔,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像一根根钢针重重扎在他的五脏六腑。
不相信你就尽管试试,我说到做到。
万辰睁开双眼,窗玻璃上映着他狰狞的面孔。
下一秒,他冲出了小屋,将那双危险的手伸向了无法回头的地方。
28、伤
大年三十这一天,鞭炮声络绎不绝,不管走到哪似乎都带着那么点硝烟的味道。
中午一过,许多商家陆续关了门,小巷里顽皮的孩子玩着摔炮、一脚踢,四宝午觉起来后直接去了姐姐家。
沈煦问何磊年夜饭准备的什么,何磊说没准备,在饭店订了桌,晚上和几个家住外地的单身同事一起过。
七点的时候,炮声开始疯狂,全中国都在欢庆这最有意义的日子,沈煦打开电视,让里面爱折腾的小人热热闹闹地驱散一室的冷清。
锅上炖着鱼,沈煦把从超市买的烧鸡放在微波炉里转着,打两个鸡蛋准备配着蕃茄炒,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梅菜扣菜。
这个年,他过得很丰盛,鸡鱼肉蛋,齐全了。
八点春节晚会开播,他把所有菜端上桌,解下围裙,拎出一瓶白酒,准备好好享受他的年夜饭。
在他记忆中年夜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整天爸妈都在为吃的忙活,杀鸡宰鱼剁肉切菜,蒸煮煎炸,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响声不绝于耳。
一顿饭十七、八个菜,沈煦敞开了肚皮吃,直撑到喉咙眼才肯放下筷子。
他爸一边骂他没出息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他妈总会把带钱的饺子做个记号再偷偷盛到他碗里。
沈煦有一段时间还总纳闷,怎么每年钱饺都被他吃到。
母亲摸着他的头宠溺地笑,福气都跑你这儿还不好啊!
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时间,只能是何磊了。
沈煦夹了一块鱼肉在嘴里,“不在吃饭吗?怎么打过来了?”
何磊那边吵吵得很厉害,他说了句等会后嘈杂声渐渐小了,应该是出了屋子。
“想问你吃了没有,怎么今天没发照片过来显摆一下?”
沈煦笑,“我这家常便饭的,哪好意思搁你那饕餮盛宴面前显摆?”
何磊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我还就喜欢家常便饭,清粥小菜的最是爽口。”
电视里新春晚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屋外震天响的炮声似要炸醒这个世界,沈煦说:“你慢慢吃吧,我也要陪爸妈了,这一天,我该多陪陪他们的。”
挂断电话后沈煦斟满了三杯酒,端起其中一杯,“爸、妈,过年了,我敬你们。”清脆的碰杯声后,他一仰而尽。
举起同样的白瓷杯,他缓缓开口,“爸,就喝这一杯好了,您身体不好,医生可是让您戒酒的。您放心,今儿破例一回,好歹您也得尝一口儿子买的酒啊,可贵着呢!您喝慢点。”
酒杯倾斜,水声沥沥,洒在乳白色的地砖上。
酒香扑鼻,飘散在整个房间。
爸,您听见儿子的声音了吗?
端起另一杯,拇指在杯沿轻轻摩挲,“妈,我真想您,您不在,连个给我做饭的人都没有。您儿子没出息,到现在也没找着个伴,只能年年让你们陪着过年三十。唉,您以前那么疼我,我怎么就……”
十几年了,却仍有哽咽涌上心头。
强忍心酸,他把酒一点点倒在地上。
妈,您在天上能看见儿子吗?
桌上的菜没怎么动,他却失了胃口,撑着额头捏捏眉心,静待突然袭来的悲痛,慢慢平息。
客厅电视机旁摆着一张全家福,和蔼的母亲、故作严肃的父亲以及对着相机做鬼脸的儿子。
母亲还曾抱怨他,全家福也不好好照,将来拿出来看,人还以为我生个怪儿子呢!
曾经的他们,多么幸福,而现在,那幸福,被永远定格在了旧照片上。
无法回到的过去,无法阻止的伤害,如今的他,只能留在异地守着冷清的房间,一个人怀念。
怀念逝去的亲情,逝去的,亲人。
那一年天热得特别早,刚进入五月气温就飙升到了三十度以上,沈国忠穿着麻料工作服,出门推出自行车刚骑上去就见邮差小王骑着他的小三轮向这边驶来。
“老沈,等会儿,有你的信。”
“我的?”沈国忠脚蹬在地上,疑惑地看着递到他手里的信,“谁给我寄信啊?”
小王擦擦头上的汗,“也就是,还是同城的,真怪,现在这年头谁家没电话啊,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了了。”
沈国忠和小王寒暄了两句,待人走后,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几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他血压就上去了,扶着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手里紧紧攥着照片,他脸色铁青地走回家。
妻子林燕在卫生间洗衣服,看他进来忙问道,“怎么回来了?忘什么东西了?”
沈国忠没有回答,来到沈煦小卧室,抬起一脚大力踹开门。
正在午睡的沈煦猛地惊醒,看到他爸怒目睁眉地站在门口,心想自己是不是又犯什么错被发现了,提着小心肝吭吭哧哧地问怎么了?
沈国忠急喘着气,快步上前抓着沈煦的白背心就把他拽下了床,照片砸在他脸上,手指颠颠地指着那一地污秽不堪的内容问他,“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煦的膝盖撞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刚想发火,眼睛瞄到地上的照片,他瞬间呆住了。
这照片……这是……这……怎么会?!
林燕听到动静洗了手快步赶来,拉着丈夫手臂,“你干什么,又抽什么风!孩子好好睡个觉又哪惹到你了。”
沈国忠肺都快气炸了,他顾不得跟妻子解释,冲着沈煦愤怒地吼道,“你说话啊,哑巴啦!你现在真是长大了,长本事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不是说我蛮不讲理吗?行,我跟你讲理,今儿你不把谎给我扯圆了,我打断你的腿!”
沈煦颤颤巍巍拾起照片,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着。
这照片怎么会到他爸手里?
不是已经
林燕注意到了那些照片,从沈煦手里一把抢过,目瞪口呆地看着。
照片拍得很清晰,能看出沈煦的模样,也能清楚地看到纠缠在一起的是个男人。
林燕不敢相信,她不停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