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瞬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沈煦眉头紧皱,“其实吧,这事我真不该说,也就是吃个饭应该不会有什么,李姐你别多想。虽然这王叔是带编的老师,而且四十多岁人又长得精神,平时不少大姐们聊起来那对您可都是羡慕嫉妒恨的。谁有您这福气啊!王叔一不赌二不嫖,吸烟喝酒都不带沾的,年年评个先进教师,您这脸上多有光啊!婆婆的事那急不得,得慢慢磨,您一下就把人拦着不让进屋,那有理也变没理了,您说王叔能不跟您急吗?我帮你想想啊,这个嘛,其实也不难。这老太太老家不是有房子吗,当初说好给小儿子是没错,可那也是有条件的啊,噢,现在人不想伺候了,还想霸占房子,您就别怕撕破脸,挑明了话说,要么把老太太接回去,好好伺候着,要么那房子对半劈。他不同意?行啊,不同意你就说将来打官司。李姐,他真不想来接人你也不吃亏,这伺候个几年,几十万就到手了,王叔对你还没话说,这青青的嫁妆你就不愁了吧!话说回来,您要是真不想跟他过,离了也成。可您想清楚了,您这条件想再找个比王叔好的不容易吧,那个女的我看顶多三十五六岁,您那婆婆不是重男轻女吗,就让那女的住您辛辛苦苦挣钱买的房子,跟你的前夫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这老妈子岁数也大了,我看腿脚也不利索,正好让那女的伺候着,您也享清福了不是,不就是几十万嘛,咱们不图那个。哈哈……李姐,我这就是玩笑,逗您乐呢,说来说去人家不过就一起吃个饭,您看我说这么一大堆,可别想多啊!”
这边刚一吃完饭,李姐就冲回了家,沈煦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打没吵没闹,也没再提离婚的事。
何磊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赞,这男妇女主任做得真绝了。
四宝好奇地伸脑袋过来,“你真看见王哥跟个女的吃饭了?”
沈煦闭着眼睛直乐呵,“看见个鬼,不下重药,她哪能上当呢!”
晚上散步的时候,沈煦领着何磊去了学校的大操场,
“这是我平时锻炼的地儿,环境还不错吧,每天都有人打扫,穿皮鞋者一律不准入内。”
何磊陪着他溜了几圈,食消得差不多,他们坐在小凉亭里歇歇脚。
何磊说:“你很喜欢这里。”
沈煦瞧了瞧四周,“还行吧,早晚空气还好。”
何磊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操场,是说这个城市,你的家,和家附近的人、事、物,你都很喜欢。”
操场边上一排地灯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照着行人脚下的路。
沈煦:“当然,哪有人不喜欢家的啊!我在这十年了,太熟悉这里的一切,幼儿园、学校、超市、邻居大妈、市场大爷,还有四宝,四宝的姐姐们。这里,就是我第二个家,甚至想把它当成一辈子的家。”他转过头看向黑暗中何磊模糊的脸庞,“何磊,我暂时,不想改变什么。”
静默流转在他们周围,散步的人们围着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几个中学生模样的人在双杠上欢笑嬉闹。
三十岁的沈煦只谈过一次恋爱,在和何磊相处时,他总想吸取和万辰在一起的教训,改变方法,兴许这样,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把他的想法和立场早点告诉何磊,不要像当年那样下了错误的判断,导致后来的一再纠缠。
一点点爱上何磊,才一点点发现,他对爱情究竟有多恐惧。
恐惧自己走错一步,做错一点,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始终,他无法彻底摆脱万辰这场恶梦。
到最后,连爱人的资格都没了。
、第48章 路迁
那天沈煦和何磊聊了很多;聊到散步的人都回了家;聊到正月的寒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才牵着手回家。
何磊,时间真的能改变人很多。以前在我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李姐的事;如果不问过程;单看结果;我也会一棒子打死;说她是个恶毒媳妇。
现在,年龄大了;生活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有些事不能单纯地分出对错,有因才有果。
我开始反思当年的事。那个过程,很痛苦。
每一次细想,都仿佛看见蒙着白被单被推出手术室的父亲。
如果,如果我能理智点,少惹点事,少说些不经脑子的话,不把他逼到那种地步,我爸,就不会死吧!
那种好像手上沾满了亲人血的感觉,真的很痛。
何磊,这12年里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不懂该怎样爱一个人,怎样才能做到不造成伤害。
我希望我们能多一点沟通,你需要的,不需要的,通通都告诉我。我也一样。别让我来猜,我不会猜,我真怕猜错
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烦了,想分手,就直接告诉我。我保证,理智地放开你。
不要欺骗,不要隐瞒,没人能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是地狱。
回到家沈煦帮着何磊收拾东西,六天很快过去,买了明天一早的车票,回到他的城市。
沈煦装了些T市的特产给他带着,洗漱过后,两人各自上床。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那些话勾起了回忆,他一时睡不着,抱着手机刷新闻。
夜深,渐渐有困意时,手机响了一下。
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闭上眼睛听那条微信。
“沈煦,在没来找你之前,有些感觉并不那么强烈。网恋还是挺不靠谱的,你也知道我,爱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十年。我也和你一样,害怕再受到伤害,不敢太轻易把全部的心交出去。”
“这几天和你朝夕相处,虽然我极力控制了,可还是……不小心沦陷了。”
“沈煦,我又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会在我失踪时满世界找我的人,会在听到我的坏话时满腔愤怒的人,一个愿意和我牵手、亲吻、愿意说爱我的人,沈煦,我爱那个人,如果可以,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不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我不想他小心翼翼来牵就这份感情,不想看他踯躅不前,每迈一步都心惊胆战,不想他太过理智把原本的自己都忘了,不想他永远活在过去。”
“沈煦,我是何磊,是你现在、以后都可以尽情去爱的人,我只要你做你自己,不要伪装不要恐惧不要自卑,我们的路,还很长。”
“过不去的坎,我陪着你一起。”
“沈煦,我爱你。”
那条微信很长,沈煦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眼角淌出温温的液体,嘴角却微微扬起。
何磊,我也爱你。
第二天,何磊走了。
一早下起了难得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何磊和四宝打过招呼,沈煦送他到了火车站。
何磊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再见。
进站前,何磊回过头,朝着他微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三十岁的沈煦,脸红了。
何磊的离开,让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坐上公交车,他翻出手机的日历,算着离周末还有几天,他会不会加班,会不会忙得无法抽身见面。
放下手机,他抬头看向窗外,T市的风景一成不变,他轻声叹息,原来,爱情真是无法控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17岁,满心满脑想着一个人。
地球,是围着那个人转的吧!
胡思乱想间手机响了,是路迁。
他犹豫着接了电话,难得听到路迁急切的声音,约他在家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赶到地方,他一进门,路迁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朝他招手,一脸的着急。
沈煦拍拍身上的雪花,快走两步到他面前,“出了什么事?”
路迁:“我见到莫凡了,沈煦,他是不是回T市了,他有没有和你联系?”
沈煦心里“咯噔”一下,服务生上前他点了杯拿铁,路迁一遍遍问他莫凡现在在哪。
路迁昨天陪妻子逛商场时,见到一个男人,和莫凡很像,他追过去时那个人却不见了。
路迁:“那个人是莫凡吧,我不会看错的,绝对是莫凡。”
沈煦知道瞒不住,T市能有多大,他们,早晚会碰到。
沈煦:“是,我前阵子见过他。”
路迁:“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煦:“告诉你干什么,路迁,你清醒点,你早就结婚有儿子了,别再找他了。”
路迁的怒意升腾,“沈煦,你一定要这样吗?三年前你瞒着我帮他离开,现在,你还想瞒着我!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沈煦:“你是我朋友,莫凡也是。我不想看他再那么痛苦地活着,离开是对他最好的选择。路迁,你太自私了,都过了三年,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路迁的情绪有些失控:“连你也怪我?连你也怪我!”
他的声音很大,引来旁桌的侧目,沈煦提醒他这是公众场合,别那么激动。
路迁低下头,缓和了一下情绪,再抬头时,一脸的悲愤,“我能怎么办,我妈一次两次的在我面前闹自杀,难道,我真该铁石心肠看着她去死吗?沈煦,你们为什么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考虑,我”
沈煦:“我再重申一遍,我和莫凡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的确应该结婚,成全你妈,这是你为人子必须做的。可是路迁,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放过莫凡吧,他也是个人,也有思想有感情,他也有追求一份真正的完整的爱情的权利!你给不了的幸福,就让给别人吧!”
路迁摇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我和莫凡是怎么走过来的,你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还能说这种话吗?我不想再跟你争辩什么,你告诉我他在哪,他的手机号是什么。”
沈煦:“我只是在路上见了他一面,点个头而已,他还不想认我这个朋友,连交谈的机会也没有。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路迁:“沈煦……”
沈煦:“你可以不信,因为就算有一天我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路迁闭着眼睛低下头,控制怒气:“沈煦,你可以不告诉我他在哪,我会找到的,将来有一天,我会给他幸福。到时候,我们再做朋友吧!”
说完,路迁起身,大步走出咖啡馆。
沈煦独自坐了一会,确定路迁走远后,才起身结帐离开。
后天是正月十五,喜庆团圆的节日,给春节划上了完满的句号。市场、小巷里到处都是卖烟花、灯笼的,每个摊子前都围了不少人。
大雪纷飞,毫无停止的迹象,地上很快积了厚厚的雪,一脚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今年的T市,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