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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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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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旁人出声劝慰,廖昌隆歇了嘴,把杯子往桌上一撂,大怒:“哼,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还是布衣书生出身,没个功名,就这么爬上了高位还什么来我们潮州造堰?笑话!天大的笑话!”边吼还边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直响。
“呵呵,廖兄,不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罢了,这个时辰只怕已经变成一具冷……”
“老爷!老爷!”
大堂外,粗布麻衣的小厮几乎是摸爬滚打地跑来,一脸惨白。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廖昌隆皱眉。
“死人……有死人啊老爷!”
大骇过后,廖昌隆和那人面面相觑,忽的心底发凉,赶紧让小厮带路,匆匆赶到发现死人的地方。却是正在大门前。
潮州州牧府门前左右各有一只石狮子,威严肃穆,门口也有小吏守着。发现尸体的小厮本是门房,在前院里正闲来无事和人吹牛扯皮,突然听到门外一声惨叫,似乎是有过路的百姓瞧见了什么,惊得他立马开门出去自己瞧,结果就瞧见门口两个小吏被各自捆绑在一只石狮子上,而两只石狮正中的位置上,躺着一瘦一胖两个黑衣蒙面人——
皮肉并未有多的伤口,致命的那一下赫然就是他二人喉间的位置。
“这……”
“谁……谁干的!”廖昌隆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面色苍白,怒吼时肚子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哪个小兔崽子下的杀手,敢送死人到你爷爷我门前,怎么不敢出来说话!”
“廖兄,稍安勿躁,还是先找人把尸体拖走吧。”
说话的男子眸光清明,微微眯着眼,手中的扇子挡住口鼻。
这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怕不是寻常人干得出来的。
州牧府对街的茶馆二楼,临街的轩窗下,年轻公子闭眸品茶,随侍的几人站在窗边,正大喇喇地瞧热闹。
“杀那二人,可有脏了你的剑?”
连翘搁下杯子,侧过头看着正认真擦拭着手中三尺青锋的青竹。他本是想送份大礼给那廖昌隆,却不想同青竹接头时,他的手里已然抓住了绑走他的那俩黑衣劫匪,不过几句言语,那二人已被一刀结果,然后便有了现如今的这份热闹。
青竹反复擦拭着剑身,听连翘这么说,微微有些出神:“剑本凶器,杀人也是为了护人,不脏。”
剑本凶器。
连翘回头。州牧府前的人群还在围观,久久没有散去。他这一生不习武,可因他而死的人却不计其数。西京侯府的种种,都泯灭在他的一思一念之间。而今,这俩黑衣人,也是因劫持他而死。
“公子何须仁慈。”东方突然出声,一旁的药师琛似是应和他的话点了点头,“公子总是忘记因果循环,如果不是他俩想致公子于死地,又何须要多杀两个人。”东方皱眉,“要不是公子你现在成了朝廷命官,老图真想半夜过去把潮州的这群畜生都杀了。”
“杀不得呢。”
现如今,他头顶乌纱,正是不才工部郎中一位,虽是个鸟大的文官,可到底是朝廷派下来的,他手里的实权有的不过是督促造堰,即便是暗中……即便是暗地里还要为天子探查潮州官吏贪污一事,也不得在人命上出什么差错。
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行。
“公子,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药师琛突然出声,伸手指了指已经散去了的人群,人群后那廖昌隆身边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所在的窗子看。
连翘闻言抬头看去。
那个男人……
“听说是廖昌隆的一个幕僚,潮州大小事廖昌隆几乎都会找他商量,有时候他的一句话抵得过他人千言。”
青竹起身站在他身侧,挡住楼下那人*的目光。
“幕僚么。”
连翘低语。潮州的大小情况,除了首富霍长空和一霸周老虎,其他的事和人他还不是很了解。眼前这眼清目明的男子,看着便觉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却原来只是一个幕僚。怕不只是幕僚这么简单吧。
他对上那人的眼,不由皱起眉头。
前路到底有多难走,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了。
那人忽地一合扇子,“啪”一声拍了下手掌,笑呵呵地望着连翘所在位置,拱手行礼。
“你在做什么?”
廖昌隆一回头瞧见他莫名其妙对着对面的茶馆行礼,忍不住问道。
“呵呵,”他笑,却并未指点对面茶馆那扇窗子里,正有人坐在那观赏方才的那一出好戏,“廖兄,那位可是来了。”
“谁?”
他笑而不语。
卿本佳人,奈何却是个男儿身。
扇面一开,赫然是一树桃花,枝繁叶茂,点点粉嫩。



 、第三十八章 到任(1)

布衣书生裴楚,任工部郎中,赴潮州奉旨造堰。
小厮递上的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这么几句话,末了盖着朝廷的章,正是货真价实的上任文书。
廖昌隆反复看了看,又拿着它对了对光,再抬眼时,仍是满眼的不可置信:“阁下真的是裴楚裴大人?”可这小鼻子小眼睛,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分明是个书里头写的娉娉婷婷袅娜多姿的姑娘家。
“在下正是裴楚。”人眼总能第一时间反应出心底的想法。连翘语带笑意,眼底却一片自嘲。到底还是这张脸太过女气了么,还是说身子瘦弱得根本不像个男人,廖昌隆的眼神当真嘲讽的很。
“裴大人……真是……秀气。”
不同于廖昌隆的瞠目结舌,旁边的几名潮州官吏在最初的吃惊过后,还算是回了魂,思索了半天方才拿出“秀气”一词来称赞连翘的容貌。
“皮相这东西,再过几年就变了,现在还是要多谢几位大人赞誉。”他笑得轻盈,接过廖昌隆让小厮递回的文书,转手又让青竹收起来放好,“在下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还需要几位大人指点才是。”
“裴大人客气了。”
“几位大人可别这么称呼在下。”连翘不紧不慢地行了行礼,语带恭谨,“在下没有功名在身,得郎中一位也不过是恰逢圣上赏识,几位大人称呼在下名字便是。”
“哪里哪里。”
“既然同朝为官了,怎的可以对裴郎中如此无礼,自然还是以大人相称。”
那些官吏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廖昌隆却是一言不发,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同从一开始就站在他身后的男子交谈着什么。
连翘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然后淡淡笑开:“裴某今日刚到潮州,本想马上就去巡察下潮州各处河道水利,可实在有些疲惫,还请各位大人见谅,让裴某先行回客栈休息一日,明日再劳烦各位。”
一听说连翘要先回客栈休息,明日再巡察水利,各官吏立马喜上眉梢,匆匆就道:“当然可以,裴大人这一路舟车劳顿,肯定受了不少累,还是好生休息几日再做细的打算。”
“裴大人如今住的是哪家客栈呢?”
“裴大人平日饮食可有什么顾忌,我等好为裴大人接风洗尘?”
“裴大人身边可有合心意的人伺候着,要不要从我府上挑几个下人?”
“裴大人……”
连翘笑盈盈地听着大小官吏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眉眼微垂,露出一脸强撑着的倦容。身后的青竹言语冰冷地做着解答。
“我家公子如今住在东面的来福客栈,饮食上没有什么顾忌,但偏好清淡,不擅饮酒,如果几位大人想要为我家公子接风洗尘,还请不要劝酒的好。至于要不要合心意的人伺候,公子习惯亲力亲为,几位大人的好意我代公子心领了。”
言罢,一直一声未吭的人却突然开了口:“不愧是裴大人的随扈,当真言辞得当,处处为主子着想。”话语稍停片刻,接着却是一句“是条训练有素的好狗”。
一时,大堂竟空无人声,只有那说话之人满脸的笑意和连翘低眉顺眼的淡然表情。
“既然要养一条紧随左右的狗,自然是要训练有素忠心为主才好。”
连翘出声,顺便打了个哈欠,一脸抱歉:“真是对不住各位大人,看样子在下是困得不行了,这就告辞,明日再登门拜访。”
他说着转身便走,宽大衣袖拂过青竹身侧,衣袍遮掩下,他一把握住了青竹的手肘拖拉了一下,声音轻如蚊吟:“走吧。”
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连翘都没听到。青竹却是晓得,他哪里是困了,分明是气得不行,又不能在那些人前表露什么,只得拿累了困了做借口。衣袍下的那只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微微带着颤抖。
离了州牧府,直到回到客栈,青竹方才拍了拍连翘的手。这一路,他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开。
“公子……”青竹想要开口安抚,却见连翘红着一双眼转过身死死看着自己,一时合上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如从未将你们当做是下人,我也是。青竹,你于我而言,是仿若手足的朋友,你……不是我养的狗,你怎么能是……能是狗呢?”
连翘闭着眼,死死握着他的手腕。
“在我身边这些年,你做的早已超过了阿如原本嘱咐的范畴,你虽不肯直言自己的身份,可是我感觉的出来,不管是我还是阿如,青竹,你是在屈尊。”
“并没有什么屈尊的说法。”青竹突然笑了笑,声音有些同以往不同,连翘一愣,睁着茫然的眼看着他。
他是鲜少会笑的人,丞相府的下人总在背地里说他像块冰,不用凑近都觉得冷得骇人。连翘见他忽然这么轻柔地笑起来,有些发懵。
“公子,青竹本该是个死人,若不是遇上相爷和公子,可能这一辈子都是个活死人,看着人来人往,日升日落,又何来屈尊一说。”见连翘咬了咬唇,下唇的咬痕清晰可见,青竹眉眼舒展想要伸手去抚弄,心下蓦地一惊,略微退后一步躬身又道,“公子待青竹如何,青竹自然是知晓的,旁人的言语不过是拂耳的风,公子又何苦听进心里。再说,廖昌隆身边的那个幕僚说这番话,想来是故意挑衅公子,公子生这气分明不值得。”
是啊,那人分明是故意搬出好狗一说,他怎么就真的动怒了呢。
连翘低头,忍不住笑出声来,紧紧握着青竹手腕的两只手松开,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当真是我糊涂了。”
“那么公子,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自然是吃点好的,然后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等到明日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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