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迷乱,莲毒攻心。”
女子似乎有些小怒,“你要取莲毒,便取,为何假意带他去沈府,让他知道这些不堪往事,还让他猜得你身份。灼城,你做事,我真不懂了。”
男子话音冷倨,“你与顾朱弦,不也心软了,竟都肯出手帮他。”
女子沉静逼问,“与你不同。宫主,你终究是心软了,还是心动了?”
沉默许久,在接话的男子,声音微喑,“看他一步步走下去吧,不能也不想再欺他。”
我翻了个身,又睡进那个繁花璀璨的梦里。是梦是真,也辨不清楚。
三六.妖妃玉面(中)
一觉醒来,日已三竿。
这一觉睡了很久,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全身筋骨都舒展了。
推开房门,院落里的石桌边,顾朱弦在自弈,玉面洗了衣服在两棵银杏树搭的绳上晾晒。银杏在风中簌簌,棋盘落子的声音优雅如琴弦。
见我出来,顾朱弦抬头来看我,脸上全无表情,面具后清瞳冷冷。
顾朱弦敲棋皱了眉,“倒是一副能文善武的模样,只是,玉面,贺即墨不会武功。”
玉面晾好衣服,身后是炫目的白,弥陀佛笑脸盈盈,“中见血封喉之前,是会的。”
顾朱弦眯眼看她。
玉面继续说,“毒不过是暂时封了武功经脉,是可以解的。”
顾朱弦淡然抚棋,“你早就想好了,所以将我骗来这里,既然能解,玉妃娘娘,你来解吧。”
玉面说,“他若以后行于宫中,一步步爬上去,不会一点功夫,怎么行。”
顾朱弦不理,“于我何干。”
门外走了人进来,玄凤扶着灼城出来,已经复又戴上面具,一袭白衣,俨然翩翩的纶公子。看了看我,灼城侧身对玄凤说,“把之之带出来,看看是不是还认得墨叔叔。”
玄凤听闻,定神看我,“呀——”一声,赶紧将嘴掩上,眼瞪得比铜铃还大,食指颤颤的指着我的脸。
我伸手摸了摸,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顾朱弦,你方才说什么?”灼城刚来,似乎听到了对话的尾音,侧身问顾朱弦。
顾朱弦看他不语。
玄凤将之之带了过来,灼城蹲下去,似乎在教之之说什么话。小女孩声音稚嫩,看着灼城,对顾朱弦尖声尖气的闹,“我看过顾叔叔的面具脸——我看过顾叔叔的面具脸——”
顾朱弦丢了棋子便来捂之之的嘴,“灼城,管好你女儿!”
玉面笑了,连带顾朱弦嘴边线条也僵硬的动了动。
玉面说,“之之,你纶爹爹果真是妖怪变的。”
顾朱弦看了灼城一眼,纠正玉面,“是妖精。”
之之爬到灼城身上,瞪着玉面,一双眼睛大得像只小金鱼,“爹爹是最漂亮的妖怪!”
灼城俯下身,将之之放到地上。脚刚触地的小丫头蹭蹭的钻到玄凤腿边去,抱住玄凤的腿,躲着蹭出半张脸来瞅我。
“玉面,”他说话声音低且柔缓,似乎有些虚弱,气却很足,“那个人是叫秦羽?”
玉面十分郑重的点头。
“秦羽与即墨很相似,顾药师昨日告知我,所以为即墨做了这样面具。”玉面说,“不只相似,身形,步态,身世都很相似,很好装他。”
顾朱弦轻轻啄了口茶,说,“只有一点不一样。秦羽是聪明人。”
玉面瞥了他一眼,“贺即墨未必就不是那样。”
顾朱弦抬头来,看了我一眼。
不知为何,总觉得任何人在顾朱弦那双眼之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青玉山庄有人来了,顾朱弦吩咐弟子回去备好药夜里带过来,灼城也已不在。玉面晾好衣服,院落只有我与她,以及身后很舒服的一片雪白。
玉面端起木盆,架到腰上,朝我摆摆手,“小墨,你过来。趁小墨和宫主都不在。”
见我凝神,她又温言,“过来我带你看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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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给我看的东西,是她屋中的画。
那日误进了这间屋子,见了屋中的画。不是失了神采作为伪装的人皮面具,每一幅画上人似乎下一刻就会从画中活过来,尤其是眼睛上笔画勾勒,每一种神态,都经了画人心血而作,连笑都惹人心疼。
再引我注意的,依旧是占了大半数画幅的男子。笑,不笑,沉思,恼怒……我可以确定没有见过眼前男子,可是男子的气质神态,却又是如此熟悉,熟悉到闭上眼都可以想象出男子画上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玉面走到我身边,依旧如少女光洁肌肤,细细摩挲画页下方,微微牵动的发尾,也可以知道,面具后的玉面,此时是笑了的。
“你一定想问这个人是谁,”玉面抬头看着画上人,“这是我这生唯一恨得彻骨,也是爱得最深切的人。”
停顿了片刻,她说,“这是先皇。当今圣上的父亲。”
错愕间,我抬头,那弥陀佛笑容凝固得有些哀怨。
“许多年前的事了,当初恨得切肤,怨了如此多年,直到那个人不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坦然了,其实,谁都没有错。”
画边墙上已有尘,手轻轻一撑,便按上了黑色的五指印。
“我是个很蠢的人,长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做过一件被人称赞的事,不像顾药师,”她轻轻说着,“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多蠢,至少这么多年来,与顾药师下棋,从来都没有赢过一次。”
我看着墙,偶尔看画,不言。
“顾药师是聪明人,再聪明不过的人。可是你觉得顾药师是否快乐?”
我只是想起顾朱弦那只冰冷的面具,和面具下几乎已经僵硬的五官,连笑都很艰难。
她蹲身,从荒朽虫蛀的柜子下面抱出一只普通的盒子,取出一叠东西来。
“这是我要给你的东西。是很多年前,你母亲给我的。”
是一幅画。
已化出三分英武气息的少年,牵着五岁幼童留趟于满山海棠花下。两人脸上,都是纯真无杂的神情。
花意正浓,当时年少,人无双。
我看画,“你给我这个作什么?”
“它不过是一幅画,什么都留不住的,现在看来似乎是顶无用的东西。也许以后,会用得着呢。”
玉面将东西收起来,指指胸口,“这里不会痛么。”
我笑,摇头。
斩月敲门,说是顾药师的药已经备好了,误了时日药就没有用了。
“我出去了,”我说,转身往门口走。
出去之前,却听得玉面不轻不重的说,“痛不痛,也是只有自己知道吧。”
合上门,我将那幅画在身后撕得粉碎。抬手一撒,漫天似雪,落了一身。
“墨公子,丢了什么东西?”斩月抬头看纸片碎屑,有些吃惊。
“废物而已。”我说,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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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屋里,一池浴水已滚滚灼着热气,顾朱弦将药交予斩月,佩剑女子俯身往汤浴中倾注药,不多时,清泽的池水,浊成了暗红色。
与灼城十分相似。
几十只桶终于空了,斩月抬头来,“墨公子,请入浴吧。”
我点头,待要解腰带,却见斩月立在屋中没有动,“你们先出去吧,我脱衣服。”
斩月笑说,“墨公子稍时入浴,需要人舒通经脉,每一个经络处都要仔细按到,墨公子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况且顾药师所制汤药药性烈,墨公子下池不多久就会暂失知觉,需要有人照看。”
话是这么说,光天化日被女人这样看着,只觉十分奇怪。
“你……你先把眼睛闭上。”
“墨公子真是未经人事。”斩月微微笑,转过头去。
带襟排扣不好解,解了许久,还剩了一件底裤,门却突然开了。灼城从门外进来,却正对了我的赤身。
一见是他,底裤都来不及脱,我一脚跳进池水中,溅了一汪水起来,暗红的池水,扑到他衣角,稍时晕染进去,便是一株盛放的莲。
斩月叩身,“主公!”
忙忙解释,“主公,顾药师吩咐守着墨公子浸浴汤药,需要有人替墨公子疏导筋络,斩月在这里,墨公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狭长眼睛低下来看我,我将脸转开。未解的亵裤在汤药里浸湿了,黏黏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斩月……你先出去。”
“主公,墨公子他……”
斩月似有疑惑,再看灼城,似乎明白过来,一声不响的从门口退了出去,关上门。
门一关,我心霎时一寒,突然明白了灼城的意图,刚要转身,便对上那俯身下来正对了我的脸的美人面目,那双微张只有平时半大的瞳仁死死将我整个人固住了。
我蹲在池水里,池水刚好淹没过下腹,微微露出亵裤上半部分,已被药水浸成浅暗红色。本不怎么紧,吸足了池水,此刻已经往下坠了不少,下腹以及后面的沟壑也已有些许露出。
面前白衣男子,长发坠下,清冷的看我,“小墨,穿着亵裤,怎么洗澡?”
我看着那白衣,心中发憷,待要后退,双肩却被一把按住,往前一扳,转身按进池子里,背对着他坐在池水里。
想站起来,双肩却被他死死按住不能动弹,想侧头去咬他,他下颚抵到我头顶,无赖怎么都不能动,除了一张嘴。
“灼城!你想做什么!”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他目的不纯。那一双手沿着双肩滑下来,将我整个身体挟在双臂间,手却已经捣到腰腹下,双手轻轻一拉,湿透的亵裤已被他丢开。
身体完全没入水中,只觉得轻松不少。药水浸得身体有些疼痛,丝丝刺意从毛孔渗入肌肤,像是小虫啃食。水温并不烫,却比滚烫更刺肌肤,除此之外,浓浓烟气熏在身体周围,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沉沉的绵裹得只有睡意。
那双手不过在身下撕了亵裤,便没有再停留。沾了水的灼城双手很温润,被他手贴到的肌肤缓和了不少痛觉。
指尖在腋下轻按,有些痒,我咬牙忍痒意间,那双手却退至背后,覆盖在时常疼痛的莲纹附近。
这块莲纹连时常穿衣服碰到时都会痛,也许是因为灼城生来携纹出世,所以比较清楚,被他触到,不仅不痛,还有些慰痛的舒畅。
“疼么?”
我摇摇头,不疼,反倒很舒服。
他突然用力一掐,疼得我几乎从水里跳出来,又被他稳稳按了回去,不温不火的问,“这样疼么。”
我咬牙切齿,“换你把衣服脱了,莲纹给我掐来试试!你说疼不疼!”
声音又回复了妖性,“还好,还知道疼。原先怎么就不知道呢。”
刚想发作,却突然明了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