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涵闻言犯起了轻愁,“京城好,千年帝都繁华盛景,却没有我立足之地。”
那黛眉微蹙,那俏眼里含着泪水,一幅凄凄惨惨切切,无依无靠的可怜样,看得薛蟠雄心大起,胸中升腾起火一样的热情,誓要将这人护在怀中,他说:“你等着,我回京以后就置办宅子,接你过去住。”
蒋玉涵颇惊讶,回味以后,又觉得这人憨直可笑,“在下深感薛公子仗义之恩,只是,人各有志,公子且放我去吧。”
贾琏在一旁听得烦燥,只催他们快些上路,柳湘莲也觉着这样放任薛蟠与蒋玉涵纠缠下去不好看,于是说:“这样吧,蒋兄弟先到我府里小住几日,横竖我府上没有女眷,住进来到也便宜,等身子好利落了,再做打算。”
薛蟠觉着甚好,蒋玉涵拗不过他,只得从命,跟着柳湘莲回府了。贾琏也带着薛蟠回府里交差。
……
……
薛蟠回到贾府中薛姨妈所住的客院,薛姨及宝钗都在,母女两人纠着他,好一阵埋怨。
薛蟠心里也窝着火,原来他回京的途中听说了贾宝玉开夜宴的事,还听说了史大姑娘被退了亲事,这事还连累了自己妹妹的名声。薛蟠是个浑人,他没觉着自己妹妹有错,只把帐都记在了贾宝玉的头上,恨不得把贾宝玉绑来,赏他一顿板子才解气。
薛姨妈和宝钗都相中了宝玉,哪能容他胡闹,连哄带吓的,让他撂开手。
薛蟠却怎么也不肯在贾府里住了,薛家有的是银子,在京城里置办宅院易如反掌,薛蟠也不与母亲商量,自己拿了银票就去外面买房子置地。还间天的跑去柳家探望蒋玉涵。
……
……
这一日,林粲难得去了一趟翰林院,不过是点卯应差,与一甘同僚说些闲话叙过家常便回府了。才进门,就有小厮回话,说是贾府的琏二爷来了,在正厅里等呢。
贾琏此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得了儿子,要办满月酒,想请黛玉去那府里热闹半日。
林粲与贾琏亲近,说起话来一向不防头,他说:“此事就免了吧,凤凰蛋的风流事正传得满城风雨呢,这会子,我妹妹要是去了你们府里,指不定又传出什么新花样呢。”
贾琏说:“是我与你二嫂子的喜事,与宝玉无关,况且,请的人也不只林妹妹一个,料想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你就抬抬手,让林妹妹去吧,你二嫂子一直念叨她呢。”
林粲冷哼:“这会子哪有女眷敢往你们府里去呀,依我说,到不如等孩子百天的时候再摆酒,那时候流言也就平息了,”
两人正说着话,又有小厮来回话说是薛家大爷来访。
林粲有些纳闷,自己与薛蟠只在贾府里凤姐寿宴上见过一面,从那以后并无来往,这薛蟠怎么会找到自己府上来了,不过,他既来了,林粲就不好把人哄出去,于是命人请了进来。
薛蟠进了正厅,大大列列的冲林粲一抱拳,说道:“林兄弟,许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俊呀!哟,琏兄弟也在,你们正说什么呢,我没耽误你们的正事吧?”
林粲觉着这人粗鄙可笑,别有一番趣味。他笑道:“薛兄也是越发俊朗了,快请坐,我正与琏二哥道喜呢。”
贾琏说:“这不是你弟妹得了儿子,老太太打发我,请林妹妹过府一聚。”
薛蟠连声说:“喜事喜事,我也听母亲说了,还未当面恭喜琏兄弟,今个正巧遇着,我也贺上一贺,愿我那小外甥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谁都爱听吉利话,贾琏也不例外,当下笑着应了。
薛蟠对林粲说:“我这里也有一件喜事,只是我自己办不成,定要林兄弟高抬贵手,不知林兄弟肯不肯成全我。”
林粲问:“何事啊?”
薛蟠摸着后脑勺傻笑:“这个……说来惭愧,林兄弟也知道我是个直肠子,想到哪就说到哪,我要是说错话,你可别恼,我是实心实意来找你讨人的……”
林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恼,他看了贾琏一眼,这薛大呆子啥意思,你明白吗?
贾琏也不明白,他怕薛蟠说话不防头惹恼了林粲,于是对薛蟠说:“薛表哥莫不是与我等玩笑呢,哪有白眉赤眼的到人家府上讨人的,林兄弟虽说是亲戚,可林府里也是讲规矩的人家,你莫要惹人嫌,快些收了心思吧。”
贾琏对薛蟠说话向来不客气,一是这薛大呆子不忌讳,二是薛家一直寄住在贾府里,事事都要仰仗贾府,贾琏着实有些瞧不起他们。
若在平日里,薛蟠听了这番话,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会子可不行,薛宝钗被贾宝玉连累了名声,薛蟠心里记恨了贾家,今日被贾琏当面排揎了一顿,那火气就乎乎的往外冒,少不得要驳回去的。他说:“林府里有没有规矩,我不知道,可你们贾府的人若还提规矩二字,连我都替你们害臊,”
贾琏知道薛蟠要提夜宴之事,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贾宝玉开夜宴的事着实让贾家的名声扫地了,贾琏一听就恼了,站起了指着薛蟠的鼻子想骂人,才说了个你字,一时却想不到该骂他什么,那薛蟠却一逞口舌之快。他说:“十多岁的大人了,还在内帏里厮混,自家不要脸也就罢了,还连累了亲戚。”
贾琏被气得七窍生烟,说话也没个防备了,他说:“若不是自己存了见不得人的心思,还连累不着呢。”开夜宴的事,虽是宝玉起的头,但薛家姑娘但凡懂一点规矩,也不该纵了他,还不是想成就金玉良缘,上赶着往怡红院里凑。各家人护着各家人,贾琏到觉着是薛家姑娘的教养不好,才落人口实的。
薛蟠冲上来纠住贾琏的衣襟,骂道:“你说谁见不得人!”
贾琏丝毫不示弱,冷笑道:“各人心知肚明,”薛家的心思,谁人不知,连那烧火的丫头、砍柴的小子都在背地里议论着。
林粲喜欢看热闹,起初听薛蟠骂贾府,心里还暗暗觉得解气,这会子瞧他们要动手,却也不能任他们真打起来,只得起身劝架,把两个人拉扯开,说道:“都是大家子的公子,仿效市井小民一样吵闹,这成何体统呀,”说着就为贾琏理了理衣裳,一双手不老实,在贾琏的胸前乱摸。
贾琏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可没心思与他调情,一抬手打开林粲的手,骂道:“北静王不是回来了吗?”你既与他好了,又来招惹我做什么,琏二爷如今顾念着老婆孩子,可没心思与你闹这些个风流事。
林粲讨了个没趣,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转而对薛蟠说:“你究竟要讨谁,趁早说明白了,我们林府可不是让你们打架的地方。”
薛蟠说:“我是来说正经事的,谁想与他纠缠,我要讨的人,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就是你府上的戏子蒋玉涵。”
林粲颇为惊讶,“你如何认得蒋玉涵?”
薛蟠得意的笑道:“这就叫缘份!那个词怎么说来的,就叫……就叫一见钟情,我瞧着他顺眼,他瞧着我也顺眼,我们两个已然好到一处了,你不乐意也是不中用了,到不如成全了哥哥,把蒋玉涵的卖身契拿来,哥哥不叫你吃亏,给你十倍的银两,如何?”
林粲恼子里发懵,暗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蒋玉涵早就抬籍了,现已是良民,何来卖身契一说。薛大呆子又是何时看中了蒋玉涵。
贾琏在一旁问道:“怎么,那蒋玉涵是你府里的人?”
林粲说:“确在我府里伺候过,不过……”
不等林粲说完话,贾琏已然绝倒,拍着手笑道:“妙极,巧极,去年,你抢了薛蟠的香怜、玉爱,如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合该让薛蟠抢你一个才公道。”
薛蟠也想起了香怜玉爱的事,不过时过境迁,薛蟠早不记得那二人的模样了,故做大方的说道:“你抢我两个,我才抢你一个,不过蒋玉涵生得俊,我也不算吃亏。”
贾琏闻言更是暴笑不已,林粲也哭笑不得,正在这时,有小厮来报,说是蒋玉涵来了。
蒋玉涵进得屋里,也不行礼也不说话,拉起薛蟠就走。
林粲低喝一声:“站住!你给我惹的乌糟事,还不把话说清楚了。”
原来蒋玉涵这些日子都住在柳府里养病,薛蟠死缠烂打的要与他相好,还置办下宅子就要接他过去,蒋玉涵虽然生为下贱,却自视甚高,根本没瞧上薛蟠,被他缠得紧了,就推说自己不是自由身,尚有卖身契在林粲的手上,才引得薛蟠来林府赎人。
薛蟠把蒋玉涵揽在怀里说道:“怕什么,我是来赎你的,叫他把卖身契一交,你就与他再无瓜葛。”
林粲瞧着蒋玉涵倚在薛蟠怀里那幅小鸟依人的模样,心里就不舒坦,走过去把蒋玉涵拽出来,骂道:“不省心的东西,好好的庄子你不住,跑出去勾搭野男人了,究竟如何,还不快从实招来。”
薛蟠不乐意了,要冲上来抢人,贾琏却拦着他,叫他不得近身。
蒋玉涵冷笑道:“大爷想让奴才招什么,就算奴才招了,大爷有耐性听吗?横竖奴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在爷身边伺候的时候爷就疼着,不在爷身边的时候,爷连想都想不起来。既如此,大爷何苦相问,只当我死了,让我随他去吧。”
蒋玉涵被扔在庄子上苦等了将近一年,他对林粲的心意早就冷了。到是薛蟠的这番作为颇另蒋玉涵心动,原以为,卖身契的事一说,薛蟠薛蟠会嫌他出身低贱,也就撂开手了,却不承想,那薛蟠是个实心眼的,看中了蒋玉涵就不肯放手,巴巴的跑到林府来赎人,这个人到是憨得可怜可爱。
林粲确实没把蒋玉涵放在心上,可是这人如果就这么跟薛大呆子走了,到让林粲觉得没面子。好比是一件自己穿过的衣裳,不喜欢了,就丢在一旁,别人来讨,却舍不得给。于是林粲说:“你少诓我,你的心气比天还高呢,必得寻一个良人才肯托付终身,连忠顺亲王那样的尊贵人你都没瞧上,怎么可能认命跟了薛大呆子。”随即又哄劝道:“你不要闹气,乖乖的回庄子上住着,缺什么只管说。”
蒋玉涵挣开林粲的手,说道:“大爷当初把我赶出府,咱们就没情义了,如今他真心待我,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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