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略 作者:欧俊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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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略 作者:欧俊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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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闻言,面上倒仍是一片沉静,她轻轻勾了嘴角,微笑道:“臣妾不敢。臣妾一届妇人,怎敢得启示于帝喾。倒是帝喾给了太子一样东西。”说罢母后招手让我过去,我长跪未起,膝行至刘邦的案几前,母后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我的两眉之间。

“皇上请看。”

我心下有些狐疑,面上仍是平静无波。

刘邦怔怔地看了我许久:“眉间正中这点痣,原来盈儿并不曾有。”我心下更加不解了。

母后微微一笑:“正是。”

刘邦的眼睛弯了起来:“果真是祥瑞?!”
他随即大笑,一手将我托了起来,自己也起身,对群臣道:“今日原来还有第四贺,便是朕之太子,受命天之祥瑞。朕今日一进大殿之中,便觉太子轩昂气宇,不似昔之仁弱,初,朕以为太子大病初愈,不苟言笑而已,自生疑惑,几番试探,却不想是天降大兆于人,为何不喜?为何不贺?”

众臣皆起身举觞:“恭贺皇上,恭贺太子!”

忽然想起我为了演这部戏而查阅的资料……现在大汉初立,人心全无“忠君”的二字。所谓“士无常君,国无定臣”——韩信陈平,便都曾是项羽帐下,转投刘邦。
刘邦为王天下,打破春秋战国以来形成的风气,便倍加推崇“忠”和“尊卑礼仪”。

心下渐渐有了计较……今日我便要以此作文章。

再说,这只不过是一个真实的梦境而已,梦醒便烟消云散,既然是在梦中,又何必拘谨?何不妄自娟狂?

我侧身,目光一扫大殿,览尽无余,宴上一片言笑晏晏……

等刘邦和众臣都再次落座后,我快速地走到戚夫人身旁,从侧面拉住她的云袖,用力一拉,她本无防备,柔软无骨,一下子便被我拉下了宴席。她的裙子带下了刘邦案几上的酒水菜肴,框框当当撒了一地……

我一系列动作做的极快,身后响起大臣们的惊呼,刘邦这才回神,挑眉看着我。

狼狈的戚夫人也是一脸震惊,回神忙抬手将歪斜的金钗扶正,不等她开口,我便转身向刘邦行礼:“父皇,戚氏不过宠妾,怎可与帝王帝后同宴宾客,还身在右侧尊位?视礼法尊卑于无物。适才儿臣示天梦吉兆,跪拜君父母,戚氏一介妇人坐于侧,不知避礼让节,竟使皇太子行礼于她,目无君上。进殿时,更使诸功臣老将同拜贺于她,视尊卑贵贱,君王威严,如同粪土,妖媚惑国,自以为得计,可谓寡廉鲜耻。儿臣请父皇斩杀之,将其子如意交与母后抚养,以重礼仪之邦,以全父皇之威名,以明天下之尊卑。戚氏不死,国威何以壮?君威何以明?天下何以定?!昔有妹喜亡夏,妲己亡商,愿父皇深虑之。”

刘邦的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他就这么笑着看我。

我却觉得一瞬间如坠冰窖。
他的眼弯成缝,让人捉摸不透。

一瞬间我忽然意识道。我虽然读了那么多的历史,看了那么多的策论,甚至知道了结局,但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这位大汉的君主。

他刚进大殿时,做派酣畅淋漓,行云流水,我只知帝王风流;

落座时他满身豪气,却是平易近人,我只知他戎马半身,亦曾为平民。

可是如今这一刻,他嘴角带笑,站在他身边,我竟不寒而栗,手足似僵。

如梦初醒般,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从他进殿后,坐在宴上便如芒刺再背,竟是他在观察我。我的眼睛没有发现,他的目光也未朝我投来,但我的本能发现了。

原来一进大殿,他就已然注意到了不同。虽然他接受了太子遇神骤变,有我眉间痣作为凭证。但他对我骤变后做出的行为呢?

可……这不是梦境么?!!

难道……这真的不是梦?

冷汗从我的脖颈划过,浸湿了衣襟,一直蔓延道我的胸膛;我努力撑起属于太子的威严,死死地抿住嘴角,抬头一脸忠勇地望着他。






3

3、第三章 心锁 。。。 
 
 
大殿中静极了,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刘邦忽然朗声笑了出来,他侧头向左一的萧何道:“依丞相之意,为之奈何。”

戚夫人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泪流满面,如风中的弱柳般,哀凄欲绝地站在那里,刚才还红润的脸色如今已经苍白,惹人怜惜。

萧何起身行礼道:“臣以为,丞相之职,只管国是,不管家事。”

刘邦满意地点点头,一脸无谓:“戚姬不重于礼,桂宫禁足一月;太子敢于直谏,赏金百两。”

刘邦身边的宦者会意,忙领着戚夫人下殿去了,她矜弱地垂着泪,轻轻地用帕娟擦拭,走过两旁满是大臣的大殿,殿中静极了。

戚夫人刚出麒麟殿,刘邦就皱眉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喝酒喝酒。”

宴上都是打天下的重臣,随着刘邦的一句话,竟又笑语如初。

我坐在席上,脑中如江流奔腾入海,一瞬间恍如隔世。

是梦?不是梦?

明明我身在殿中,却觉得浮游于世。

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我压抑着胸中莫名的焦躁,脸上挂起清越恭敬的微笑。

宴散了,刘邦有些微醺,由一个美貌的宫娥扶去了。
我跟在母后的身旁出殿,回头只见大臣也在我们的身后三两离席。

丞相萧何走在最前面,在我回头的一瞬,我几乎以为自己的目光已和他的目光撞上,但他似正在和身边的御史周昌讲一则趣闻。

清辉铺地,月已经高挂在夜空。

未央宫中的走廊宽且长,荧荧的烛火顺着两侧浦沿而下,昭示着皇后的尊贵与荣华。
一眼望去,只见她的黑缎在夜中,随着风鼓起和落下,烛火衬照,足下开出火色的花;劲风吹过,她一人踽踽独行,背影冷肖而寂寥。

我忙赶上几步去握住她的手:“母后。”

她的手仍是炙热如火焰,她牵着我,不久便浸出了细汗。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

正因为我以为这是梦,才会妄自娟狂:
正因为我以为这是梦,才会将自己带入刘盈,将她看成自己的母亲。

可如今……

从前的家……
从前的生活……就在我意识到现实的一瞬间都离我而去。

空阔的大殿中,响着寂寥的脚步声,一个沉稳绵长,一个浮躁轻虚。

我是谁?
我从何而来?
我又将向何处去?
望向深不见底的甬道前端,那只只闪着烛光的蜡盘,就像黑夜中的一线光明!

如今,我竟真成了太子刘盈,我掐上自己鼓动的脉搏,确确是血肉之躯。恐惧扼住了我的咽喉,黑暗在心中不断地蔓延开来,蝉食着我心中仅存的一抹清明……

我仅仅是一名演员……我从来不曾是帝王……

历史的车轮,因为我的莽撞,竟提前开转,碾碎了我的轻薄无知。

我真要在这帝王家成为刘盈?
为什么我会失去曾经虽然劳累却无忧的生活……来到这里?

胸中的血气翻滚着,如万马奔腾。

脚下一个差池,我竟差点跌倒在地。

没有想到……我竟掉进了这里,要演一辈子的宫廷戏。如果演不好,不再会有NG,不再会有导演的讲解,不再会有对手戏演员的体谅……出丝毫差池……我便人头落地……

母后在前面停了下来,回首望着我,目光灼灼,似乎能穿透人心。

一道闪雷穿过我的脑中。

是了……我是刘盈。
若是我想活下来,必将舍弃过去,舍弃曾经的记忆。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我必须将自己真正看成这个国家的太子,真正作为吕雉的儿子……所有的心态……都需要我忘记过去,全情投入。

我若不丢弃前世的浮华狂躁,史书便上只会记住我的尸骨。

闭眼,再睁眼。
望向窗外看着苍茫的夜空,原来,我竟已成为帝王家的太子;

血液在我的脉搏中鼓鼓地跳动着,鲜活的生命,随时都可能逝去。

可我胸无城府之严,心无山川之险,一切都等待我从头再来。

看着身上绣着纹龙的白袍,一股我也说不清楚的感情蔓延上来。
心中战栗,却也激动万分……

我即将见证历史,这天下国家的大局将由此展开。落出的血,散出的泪,将有历史的功勋祭奠在汗青之上。

我似乎看到了累累的尸骨,而我踩在祭祀的高台上,俯瞰天下……

思绪在我的脑中飞窜着……天下之局中的人,或者死去,由胜利者给失败者写上骂名;或者活下来,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天空。

这才发现……
手中的汗水,早已被夜风,吹干了。

这是现实,不再是梦境。

既然我身为太子,就不再会做梦了。

母后带着我走进属于我的永寿殿,我坐好,不由自主地开口:“母后……今日儿臣莽撞……”

她只是静静地在我身后站定,轻轻地道:“来,母后帮你散了发髻。”

我依言坐下,脑后一松一紧,颈侧一痒,黑发就散在了我的双肩。

“盈儿,天下之事,福祸相依,端看如何用。”她将原本束在我脑后的玄铁的发簪交在我的手中,冰凉彻骨。

我并不知道这部宫廷大戏,我能演多久……
我同样也不知道,身后的幕布什么时候扯下,露出历史狰狞的面庞……

***********

每一日清晨起来,每一日夜晚入睡,胸口都像有什么东西郁结在内……
但日出日落……一切都无法改变。

宴会的第二日我寻了《左传》中的一个难处,等上朝的时辰过后,便拿着竹简去求见刘邦,我的父皇。宦者告诉我,太子殿下,皇上正在桂宫呢。我微笑地问:听说戚夫人善歌善舞,是真的么?他笑了,戚夫人善舞,皇上为他伴乐,皇上还会写曲子呢。我笑嘻嘻地走了。

第二日第三日,仍是如此,刚问皇上下朝了么;便有人答我说,回太子殿下,皇上已移驾去了桂宫。第五日我索性在离桂宫最近的北宫等待,结果这天父皇去了薄夫人的披香宫。直到第七日,父皇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桂宫前,我忙跑了过去。
父皇一改宴会上的形象,一脸凶神恶煞地挥手赶我:“去去去,上太学去,别在朕面前瞎闹腾。”

我还来不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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