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心里不愿,可也不能不顾及丈夫感受,叹口气,幽幽道:“我知道,也不能让那几房看笑话,四爷还要为官做人。这次把这女人送回来,也是迫不得已。“
这贾四爷新娶的小妾艺名唤作:香云。
贾四爷金屋藏娇,日子长了,瞒不住,又兼之香云姑娘有了身孕,四爷正在任上,纳□为妾,人言可畏不说,朝廷法度也不容,是以二人情正浓时,不得已分开,送千里之外贾府,也是遮人耳目。
这新纳的小妾自昨日到了贾府,就诸多不适,远不如在四爷任上,后宅就自己一个独大,家下人尊奉她为太太。
贾府人多规矩多,又有主母在头上压着,凡事自己不能说了算,听四太太派来的老婆子讲了贾府规矩,一步不能行差踏错,当艺妓无拘无束惯了,这冷丁听这许多道道,不觉头大心烦。
又兼之屋子朝东,住处不甚满意,对四太太张氏就心怀不满。
一早还要按贾府的家规给四太太敬茶,香云姑娘想在府中众人面前好好露露脸,就仔细梳妆打扮起来。
铜镜中一照,光鉴照人,倾城绝色。
满怀自信由小丫鬟扶着,去老太太上房,众人等了有一会,才见这四爷的新姨娘姗姗来迟。
佟氏本不愿凑着热闹,可王氏有话,三房人等都到上房,佟氏也不好违拗,跟着众人过去。
等了有一炷香功夫,就见堂下上来一女子,上身穿银红古香缎金貂皮袄、下衬同色皮裙,脚踩莲花,行一步娇喘嘘嘘,端的是风华绝代,观气势不像是个姨娘,倒像是主子奶奶姑娘。
袅袅娜娜翩然上堂,先给老太太行礼,燕语莺声道:“妾乔暮云拜见老太太和众位太太,给老太太和众位太太请安。”
老太太道:“既是四爷已经纳你为妾,就行个正式的礼,日后也好称呼,拜见你太太。”
婉转娇音道:“是,老太太。”
满堂人等无不心里叫好,韵味十足,不愧是勾栏里出来的,只怕这京城找不出这样的人才。
乔暮云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杯,走到四太太面前,扶着腰身,颤巍巍跪下,娇软地道:“妹妹给姐姐敬茶。”
四太太本来在她进来时,心底直翻腾,勉强正过身子等她来敬茶,不想她一口一声姐姐,四太太手捂住胸口,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旁边站着的银姐忙扶住太太急唤道:“太太,怎么了?”
四太太摇摇手,示意没事,伸手接过茶水。
乔暮云站起身。
这一切老太太看在眼里,给二太太使了个眼色,二太太知道老太太不好说话,忙就笑着道:“这位新姨娘想我贾府的规矩还不知道,四太太若认你做妾侍,你当称呼为太太,自称卑妾,不管你什么出身,就是良妾,太太也是你主子”
二太太把出身两字咬得很重。
乔暮云听了,并未惊慌,反而不慌不忙,笑容不减,道:“二太太,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我虽出自青楼,可卖艺不卖身,四爷娶我之时说好了的,不以小妾看待,说他夫人贤良厚德,定不以卑妾礼待之,特许诺与他夫人姐妹相待,我才同意嫁给他。
说罢,头扬起,下颚抬高几分,一副傲娇模样。
她这番话说完,不等二太太回答,就听那厢银姐失声尖叫道:“太太……。“
众人一阵忙乱,四太太却已昏死过去。
佟氏看四太太头歪倒在银姐怀里,一张脸似雪一样的白。
众人七手八脚把四太太抬回房,老太太早已派人去请大夫来。
四太太躺在床上,没了声息,她房中的丫鬟哭喊着,才悠悠醒转过来,慢慢睁开眼睛,一眼看见老太太坐在床边,流下泪来,微弱声道:“老太太,媳妇不能在跟前尽孝。”
老太太忍泪道:“休要胡说,年轻轻的,竟说丧气话,我这老太婆都活得好好的,老天要收人也是我去。”
老太太握住四太太的手,觉得四太太的指尖冰凉,没一点热度,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这时,大夫到了,众人让开,大夫诊脉完,递了个眼色,老太太等跟了出来,大夫姓纪,也是常来贾府诊病,因此和贾府的人熟识,也就不瞒着,道:“四太太身子骨太弱,如今已过了产期,还不见动静,只怕不是好兆头,我开几剂安胎的药,吃吃看,若不好,派人通知我。”
老太太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脱口问:“纪大夫是说我那四媳妇她……。”喃喃自语道:“年轻轻的正是好时候,怎么会,一双儿女可怎么好……。”说着老泪纵横。
众人难过,安慰老太太,说:“也许四太太吃了药,就好了,老太太不用太难过。”
抓了药,婆子熬了,给四太太喂下去,这草药中含安神的药,四太太沉沉睡去,众人看张氏睡得安稳,就都劝着老太太回去。
老太太年岁大了,这时也乏了,就有二太太和芸姐左右两边扶着往外走。
走到外面,看那新姨娘不声不响跟在身后,眉头一挑,沉脸道:“大夫说的你也听到了,如今你太太病了,你好好侍奉你太太,如你太太有事,四爷也护不了你。”
乔姨娘没敢搭茬,她不是蠢人,这时候在闹不是找死吗。
☆、60夫妻冲突
贾府主子们从四房出来,老太太走在前面,二太太和芸姐搀扶,二房忠哥媳妇范氏,紧跟着她婆婆二太太,大太太周氏和三太太王氏走在老太太身后,
卢氏却隔着些人离她婆婆老远,不愿意凑上去。
老太太抱怨道:“这老四也不知书怎么读的,越读越糊涂,自己妻儿不管不问,把个外来的捧在手心里,老四家的若有个好歹,他这辈子能心安吗?”
二太太被这新姨娘当面顶撞,心里有气,道:“腌腻地方出来的最难缠,什么男人没见过,老四又是书呆子,老实头,那是她的对手,还不是任她拿捏。”
王氏叹息道:“当着老太太说句不该说的话,还是捎信让四弟回来一趟,若有什么不好,夫妻见上一面。”
老太太道:“这话说得是,我马上派人送信让老四务必回来一趟,老四家的想有什么话说。”
一行人各自回房。
又过了两日,头午,惠姐小院里跑出个小丫头,飞也似的跑到王氏上房,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王氏听得这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三月天,草长莺飞,窗外莺啼燕唱,□正好,佟氏坐在窗边,呆呆的,望着遥远的天际,飘来几朵白云,安仲卿走了有一段时日,算算已到大漠,两军开战,定是一番诛死搏斗。
惠姐的丫鬟芙蓉脚步匆匆疾走进小院,佟氏从窗子里望见,不知惠姐又出什么幺蛾子。
芙蓉小步进了堂屋,喘息未定,就急急地道:“姨娘,姑娘不好了,三爷要打死姑娘。”
佟氏暗自皱眉,问:“爷何事要打死姑娘。”
芙蓉期期艾艾有点难以启齿,半天憋红脸,道:“姑娘有了身孕。”
“什么?”佟氏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急忙问:“姑娘现在哪里?”
芙蓉道:“在太太上房,爷要家法处置,奴婢们从来没见爷生这么大的气,喊下人拿家伙,要打死姑娘,说反正脸也没了,活着有何趣味。”
佟氏知道未婚先孕在古代是家族丑事,往往私自处置,打死官府也是不问的。
急得连衣衫都没顾得上换,对芙蓉道:“快去找老太太。”
才一进上房门,就见听贾成仁暴怒声:“今个我就打死你个孽障,省得败坏家风,给祖宗丢脸。”
拳头粗的棍棒高高举起,就要落下,吓得惠姐‘啊’地惊叫一声抱住头,佟氏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手下留情。”
贾成仁顿了下,手上的棍棒没落下。
看见佟氏更加恼怒,高举着棍棒,道:“你来做什么?看你养的好女儿,生生是要气死我,要了我这条命。”
佟氏快步上前,扶住贾成仁胳膊,这棍棒若落在惠姐身上,别说胎儿就是惠姐柔弱身子只怕就剩下半条命了。
佟氏目光柔得似春水一般,低柔声道:“爷该先问问惠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是想拖延时间,待老太太来,心里七上八下,没有把握老太太一定能来解救惠姐。
贾成仁放下棒子,怒喝道:“孽障,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惠姐吓得惊魂未定,哪敢不说实话,声儿细得就只有就近的贾成仁和佟氏能听清。
“方公子。”
二人均一愣,贾成仁惊讶更甚,茫然看眼佟氏,眼中不解,转瞬即大怒,手指哆嗦着指着惠姐道:“你……。”接连说了几个你字,说不出话来。
盛怒下甩脱佟氏,举起手中棍棒,就要打下。
“慢着。”危机之时,苍老一声儿,贾成仁高举的手臂停住。
佟氏朝门口看去,见老太太着丫鬟扶着,从门外进来,贾成仁手臂软软落下,沮丧地把棍棒扔在地上,快步上前,去扶老太太,王氏也起身,走过去,夫妻一左一右扶住老太太上座。
夫妻二人站在一旁,贾成仁满面通红,道:“儿子无能,教养出这么个败坏家风的女儿,给贾家丢脸,老太太一句话,就是打死她儿子也无二话。”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打死她,贾家就不丢人了。”
王氏是恨不得吃了惠姐,方才若不是佟氏拦着,贾成仁一棍子打下去,她才解恨。
听老太太似有回护惠姐之意,气头上,口不择言道:“依老太太的意思是放任不管,由她胡闹?”
贾成仁瞪了他媳妇一眼,呵斥道:“跟母亲怎么说话?难怪教导不出好儿女。”
这话说重了,被夫君凭空指摘,王氏连羞带气,不顾婆母在旁,赌气道:“怎么是我教导的,她生来的下贱,反赖在我身上,好没道理。”
贾成仁观念里妾是下贱,王氏若骂了他也不气,可惠姐是他骨肉,妻子口口声声的下贱,让他的脸往哪里放,于是盛怒下也不顾妻子脸面,冷笑嘲讽道:“你高贵,我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少几分心机,多几分贤良,惠姐会变成如今这样。”
贾成仁今个在气头上,下了重话,有些事挑明了说,就让王氏接受不了,王氏气得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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