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在她床边坐下,目光放柔,盯着惠姐削尖的脸庞,道:“姐儿如今后悔吗?”
惠姐咬着唇,肯定地摇摇头,道:“不后悔,别说做妾,就是奴婢,能和方公子在一起,我也愿意。”
佟氏看一瞬间她眼中光芒,狂热而迷乱,方才还犹豫成全她这桩婚姻是不是明智之举,心里着实不安,怕因此害了她,此刻看她用情之深,难以自拔,如果不能和方珏在一起,想她可能一世都不会幸福。飞蛾扑火,是自己的选择,心中祷告但愿这桩婚事没想象的糟。
可想起娴姐,那日踢打惠姐狠绝,心总是放不下。
佟氏拉起惠姐的手,嘱咐道:“嫁入方家,对你姐姐以礼相待,方老爷夫人跟前克尽孝道,凡事一定要小心,你怀着孩子,不可大意,日常吃用的东西要仔细,我看芙蓉那丫头稳妥,才让她跟了去,遇事多和她商量。”
佟氏看惠姐不知正想什么,暗自笑了,看情形她的话没往耳朵里进。
佟氏无奈,惠姐胸无城府,真就是绣花枕头,表面光鲜。
次日,天空蔚蓝,离约定的时辰还早,方府的迎亲喜轿到门,方珏精神百倍,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红,亲迎惠姐过门。
惠姐一身粉红销金绣凤喜袍,头上盖着喜帕由喜娘搀扶出来,方珏一看惠姐出来,眼神晶亮,焕发出异彩。
王氏称病不出,只贾成仁坐堂上,接受新人跪拜。
娶妾虽不似娶妻场面隆重,方家也是三媒六聘,惠姐嫁妆虽比娴姐不如,可也是样样齐全,比容姐丰厚。
方珏春风满面,比娶娴姐积极多了,迎娶娴姐时,总有几分勉强,提不起兴致,这慧姐可是他满心愿意了的,这回如愿以偿,得以抱得佳人归。
方珏和惠姐又去内堂,拜了祖母等贾家长辈。
方珏趁无人注意,在慧姐耳边悄声戏虐道:“能娶惠妹妹是小生今生一大幸事。”
隔着盖头,惠姐开心无邪地笑了。
惠姐总算嫁了,佟氏长出一口气。
惠姐备嫁这段日子,朝廷正值春闱,大房的耀哥和二房的芸姑娘的夫婿申姑爷备考多时,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大太太整日烧香拜佛,芸姐每日焚香祈祷,也无心别的。
考完,等着放榜,大太太镇日提着心,生恐耀哥有个闪失,贾家大爷没什么才干,当年只考取个秀才,就在难精进,大太太怨艾,没什么指望,心里没个着落。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若能争口气,她脸上有光,在贾府也能挺直腰杆,拿出长嫂的款来。
三日后。
是惠姐回娘家的日子,老太太上房,一屋子人早早就等着惠姐回来,没过多久,小丫鬟喜悦地跑进来,回道:“老太太,惠姑娘回来了。”
众人见到惠姐的同时,意外的是方珏陪着惠姐一同来贾府,按说小妾没那么大的体面,要主子爷陪。
惠姐和方珏进门,屋内一下子增色不少,两个年轻人一等一的人才,二人走到一处,如一对璧人。
佟氏不禁赞叹,好般配的一对。
惠姐笑得灿烂,进门瞬间二人才分开相携的手,众人都看得出二人的幸福,和娴姐归宁大不相同,娴姐和方珏可没这等亲昵,谁都看得出生疏,方珏也不似这般喜悦,敷衍了事。
王氏看了,心里徒增难过,为娴姐不甘。
拜了老太太,父母,长辈,佟氏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二人,是没资格接受大礼的。
贾府前厅后堂摆下酒宴。
惠姐穿着簇新的衣裳,和贾府几个姑娘一席,说说笑笑,佟氏主意到惠姐眉眼间的□和得意,十足的持宠生娇。
这张扬性子不知收敛,让佟氏隐隐不安加大。
佟氏一眼瞥见王氏正瞧着惠姐,虽只是短暂的刹那,正巧被佟氏看见,那眼神令她周身一寒。
筵过晌午,佟氏借口出恭,从喧闹的花厅出来,漫无目的地拐进花园子,碎石子甬路上慢慢走着,□满眼,暖风微醺,佟氏觉得舒坦。
走累了,她坐在一个石凳上歇脚。
忽听身后碧水阁中一个侍女的声儿道:“姑娘,小爷定会考上的,姑娘不需担心。”
一个娇嫩好听的女子的声儿道:“夏云你有所不知,姨母对耀表兄期望甚高,如这次不幸落第,姨母她老人家吃不消的。”
佟氏听出是大房大太太的甥女陈二姑娘。
那丫鬟听声儿却比她主子成熟,好似年龄稍长一些,道:“贾府有的是银钱,中不中的又有何妨,在说……”
压低声儿道:“在说,不中也与姑娘无关,那是别人夫婿。”
说吧,又小声说了句什么,陈二姑娘娇嗔叫道:“你好坏,敢调戏主子,我禀了母亲打你。”
那丫鬟笑道:“姑娘,奴婢不敢了,在也不说了,还不成吗?”
佟氏直觉这表哥表妹的故事正在上演。
佟氏转悠一会,往花厅方向走,快走到花厅门口,见离二门不远的树后,有一对男女正搂抱着亲热,二人头挨在一处,旁若无人,像是亲嘴。
她看清楚吓了一跳,正是惠姐和方姑爷。
佟氏腹诽,这一对连这片刻功夫都忍不了,在方府里可想而知,这般作为,这不是挑战娴姐容忍底线,惠姐做事一向不过大脑,行事高调,让人看不过眼,这日子这么个过法,能长久吗?
惠姐和方珏一个情浓,一个意深,两下里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行事作为完全不像是妾,倒像是嫡亲夫妻。
佟氏看不远处站着一人,是惠姐的丫鬟芙蓉,看主子出来,也跟了出来。
佟氏招手,芙蓉看见,一溜烟过来,佟氏示意她到花墙根背人处,悄声问:“你主子还好吧?”
芙蓉小声道:“自姑娘过门,这几日姑爷二人形影不离。”
说罢,微微有点脸红,道:“夜来不知有多快活
佟氏道:“有没有去给少夫人请安。”佟氏说的少夫人是娴姐。
芙蓉道:“姑爷说不让姑娘去上房请安,说姑娘身子虚,这两日吩咐在姑娘房中设了个小厨房,一有好东西即刻送过来,说给姑娘补身子。”
佟氏又道:“老爷和夫人没说什么?”
芙蓉道:“夫人吩咐惠姨娘吃穿用度比照夫人,说钱从她账上出,说为肚子里的孩子。”
佟氏听了,只觉眉心惊跳,问:“少夫人态度如何?”
芙蓉一脸愁云,道:“少夫人表面体贴入微,可奴婢看她盯着姑娘的眼神,让奴婢害怕,奴婢劝姑娘,劝着公子去少夫人房中,姑娘不听,还说奴婢向着旁人,是不是她的丫鬟。”
佟氏想这一边倒的局势不知能维持多久。
过晌午,惠姐和方珏就回方府去了。
☆、66双喜临门
春闱放榜,贾府门前一片声的锣响,几匹快马闯将来。贾府下人奔跑连声喊着:“二房申姑爷高中了。”
飞跑去内宅报喜。
大房大太太周氏等放榜苦熬一夜,天快亮时才迷瞪一会,就听外面奔跑叫嚷声,一下子惊醒,一骨碌爬起身,叫丫鬟道:“快出去看看,是不是小爷高中了。”
丫鬟面面相觑,方才一片声的叫喊,听好像是二房芸姐的姑爷高中,小爷耀哥却没有消息。
大太太朝左右丫鬟婆子骂道:“外面这么乱,懒着不动,也不知出去看看。”
众人干答应着,就有个婆子挪着步子往外走。
一会,那婆子畏畏缩缩地回来说:“是二房芸姐的姑爷出贡。”
日落天黑,榜放完了,大太太周氏饭也没吃,陈二姑娘陪着,不时安慰,堪堪天晚,实在没一点指望,大太太泄了气。
耀哥在外间等,也是一整天水米未进。
上灯时分,大太太心凉了,杏榜无名,不觉头晕眼花,丫鬟捧饭上来,大奶奶卢氏接过碗筷,小心端到婆婆跟前。
大太太看一眼卢氏,眼神骇人,卢氏心一慌,碗差点掉在地上,颤声道:“婆母请用饭。”
卢氏知道丈夫不中,对婆婆打击是巨大的,也觉出害怕来,不敢像从前在婆婆跟前弄气使性。
大太太周氏狠狠地拿眼剜她,袖子一扫,卢氏手中的粥碗就打落地上,只听‘啪嗒’清脆一声响,摔了个粉碎。
热粥星星点点溅到她脚面,烫得她跳起脚,闪身躲开,大太太手指着她骂道:“灾星,自打你过门,这屋里就没消停过,带累你男人仕途不顺遂,我怎么就瞎了眼,当初娶你这丧门星,我是没一天好日子过。”
说着气愤地站起身,就上前照着她的身上打了两下,大奶奶卢氏那受过这般折辱,呜呜滔滔哭起来,口中争辩道:“夫君未中,怨我何来?是你贾家运道不济。”
卢氏自幼娇生惯养,没挨打受骂过,今儿却受了这等委屈,口中一时不择言,气愤中信口说些不中听的话,大太太听了,一下子跌倒在椅子里,嚎啕大哭。
下人看闹起来,忙去外间报小爷耀哥和大爷,贾家大爷不理,耀哥进房,就见母亲顿足捶胸呼天抢地,口中连说:“我不活了,我这一把年纪,却受儿媳的气,我不能活了,你拿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耀哥一看媳妇卢氏在旁啼哭,不用说又是卢氏惹母亲生气,本来仕途不畅,屡试不中,心里窝火,看卢氏不省事,不觉动火,不顾斯文,上前就揪打卢氏。
众人一看小爷发怒,起先不敢拦着,卢氏身上就挨了好几脚,卢氏一柔弱女子,那里禁得住打,被他打倒地上,卢氏从没见丈夫这么大脾气,吓得哭都忘了,众人一看下手重了,忙上前拉劝。
众人好言劝解,耀哥方作罢,让众人劝了出去。
这里,大奶奶卢氏披头散发让丫鬟扶着回房,又是好一顿嚎哭。
这里,大太太看儿子打媳妇,心气稍平,让陈二姑娘劝着回房躺着,陈二姑娘又命叫厨房新做了粥,一点点喂了大太太吃下去。
大房闹得不可开交,二房一个屋檐下,却截然不同,二爷命好酒好菜款待姑爷,亲自和姑爷饮酒相陪,着实佩服老太太的眼光。
发下杏榜,二房申姑爷考取贡士,耀哥落第,申姑爷自去岁秋闱中了举子,又连登榜首,乃贾家二房的喜事,顷刻间贾府传遍,人人尽知,贾府主子齐聚老太太上房给老太太道喜。
芸姐喜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