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营地呆着。”纪平澜其实是不想离开何玉铭,不过他说不出口。
“我倒是一直想去你的老家看一看。”何玉铭笑,“我很好奇你的故乡是什么样的,你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我吧?”
纪平澜当然答应,不论他自己愿不愿意,只要何玉铭想去,他就一定不会拒绝。
纪平澜还觉得现在不论何玉铭提的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他对何玉铭的喜欢已经无从表达了,何玉铭对他的好更是无以为报,他也只有竭尽所能地尽量满足何玉铭的要求,才不会觉得亏欠了太多。
、还乡(一)
军部很快就准了假,于是纪团长要回家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何玉铭的专车在前面开路,一大家子人坐着运兵的卡车,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往纪平澜老家的方向颠,对一辈子没坐过机动车的纪家老小来说,这倒是很新奇的体验——至少在他们开始晕车之前是这样。
四个轮的毕竟比四条腿的快得多,他们仅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到了纪平澜的老家。
这次被何家派到纪平澜的老家办事的老秦,是跟随了何国钦二十多年的老部下,老秦为人老成持重,不仅处理了乡长,一一收回了纪家的产业,还很周到地将纪家以前落难时遣散的仆佣都叫了回来,把久未住人的纪家大宅打扫干净等着他们。
纪家这一段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已经足以成为没什么娱乐的乡下人经久不衰的话题。因为过程太具有戏剧性了,恶乡长因私怨陷害纪家,纪家人落难历尽人情冷暖,这时从小被欺负,长大后还被逐出家门的纪家老三深明大义不计前嫌,衣锦还乡惩治恶霸声张正义,如此让人喜闻乐见的段子,只差没被编成戏剧来传唱。
不过传言还有另外一个私底下的版本,说这纪莲生从小就是个兔子,不知使的什么好手段爬上了某个大人物的床,才一路飞黄腾达,出门才短短四年就当上了团长。
老秦也无意中听到了这个说法,他知道流言很多做不得准,但说一个大男人是兔儿爷,倒是很稀罕,想来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老秦从很早就追随何国钦,可以说是看着何玉铭长大的,他相信二少爷的潜力其实并不比老爷差,却宁可到独立团这种默默无闻的小部队任职,这一直让老秦等很多人都想不通,如今听了这个传言他就更担心了,心想可别是年轻人一时糊涂走上了弯路才好。
纪平澜并不知道他的故事早已传遍十里八乡,车子进村时围观人群的规模把他吓了一跳,很多村民都是听说了他今天到,一大早就出来等的,也不为别的,就是想亲眼看一看衣锦还乡的纪家老三有多么风光,顺便沾点贵气。
老秦带了人到村口迎接他们,两边见面自是一番客套不提。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纪平澜当然还是想住在以前的房间,纪福歆本想把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招待何玉铭这个“贵客”,但是何玉铭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不用这么麻烦,我跟小澜一起住就好了。”
老秦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纪福歆为难地直给纪平澜使眼色:“这……别人怕是要说闲话的……”
“那又怎么样。”何玉铭弯起一边嘴角,淡淡一笑。
看纪平澜不打算说话的样子,纪福歆也不敢多言,只好照办。
纪平澜的房间不大,位置也不好,在底层并且挨着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只要有人上下楼就必然会吵到房间里的人。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姨太太和她的儿子,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安排。
纪平澜离家后这个房间已经被当做了杂物间,等佣人们将那些占地方的东西一一搬离,这个纪平澜跟他母亲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才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
纪平澜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想回到这里,不过这个晚上,当他躺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房间,居然还觉得颇有些怀念。
一切都太熟悉了,就连墙壁上的每一条木纹都像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记忆里,让纪平澜不禁有种时光倒退的错觉。
他还记得母亲经常在那张老旧的藤椅上做针线活,他从小穿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做的,或者用老大老二的旧衣服改的,母亲还给他缝了十几年也穿不完的鞋底,这个守旧又本分的乡下女人,只会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她的母爱。
也许是生活一直压抑,她不到四十岁就病死了,纪福歆不算刻薄,虽不待见至少也有花钱给她治病,不过乡下大夫水平也就那样,所以本地人求神拜佛,总觉得生死有命,对于亲人的离逝,纪平澜也不能去怪谁。
他正回忆的时候,何玉铭只穿着一件单衣钻进了被窝,在他枕边说:“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我母亲。”纪平澜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捂在手心里,如实说,“在遇到你之前,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何玉铭笑:“你是在说,我比她还好么?”
“这不能比的,你们好的方式不一样。”纪平澜望着天花板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在油灯下隐约可见的白雾:“你说,人死了以后会有灵魂吗?”
“如果灵魂是指残留意识的话,是有的,不过没有了身体的支撑,意识会在几天时间里慢慢消失,如果是执念特别强的人可以撑得更久一点。”
何玉铭顿了一下,忽然觉得他跟人类的区别似乎也不大,只不过是一个信号更强烈的灵魂而已,一旦失去了寄生的身体,也会同样地慢慢减弱直至消失。这样说的话也许两个物种之间其实还有着别的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这种事情以后慢慢研究吧,何玉铭回过神来,继续说:“我在这房子里没有发现什么灵魂,你母亲死了有七八年了,肯定早就不在了。”
“嗯……”纪平澜的声音闷闷地,何玉铭见他情绪低落,就凑过去亲他。
纪平澜一动不动地任他索吻,在何玉铭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迟疑了:“不行,在这里我总觉得……怪怪的……”
何玉铭就笑着逗他:“来吧,如果你母亲还在的话,你正好告诉她:看,这是你的儿媳妇。”
对于自己的三哥,纪海川一直带有很复杂的情绪。
他只比纪平澜晚出生一个月,所以从小就被他的母亲拿来跟这个三哥比较,长大一点以后母亲更是经常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他没用、没出息,连个丫鬟生的小子都比不上。
纪海川倒是不想跟三哥比什么的,实际上他小时候还经常想找跟他年纪相近的三哥一起玩。不过三哥大概是一直以来被大哥和二哥欺负得狠了,对他这个兄弟也连带着没有好感,不论纪海川是拿了玩具还是零食去跟纪平澜分享,都会遭他冷眼或者被一把推开。
一来二去纪海川也不高兴了,心想我肯对你好是看得起你,你一个丫鬟生的拽什么呀?但跟三哥打架他是不敢的,眼看着比他大好几岁的老大和老二都打不过他,纪海川就更不够看了。
后来纪平澜被逐出家门,纪海川反倒跟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常觉得空落落的。也许是因为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比了吧,纪海川可不想承认他其实一直羡慕他三哥,羡慕他从小打架也厉害,读书也厉害,爬得上他不敢爬的树,游得过他不敢游的河。
结果那话怎么说来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三哥从小苦到大,居然混出了这么大的名堂,他倒是除了偶尔被嫉妒心重的母亲打击一下自尊以外,从小被宠得顺风顺水,结果长大倒成了个碌碌无为之辈。
当初听说三哥有喜欢男人的毛病,他还幸灾乐祸过一阵,觉得终于扳回了一局。等见到何玉铭,他再次被打击了个体无完肤,找个男人都能找到这么有钱有势品貌上佳的,这也太打击人了。
不过三哥怎么会喜欢男人,纪海川一直想不通,以前他也因为好奇去看过勾栏院里出来卖的半大男孩,只觉得娘里娘气的见了都恶心。
现在他更想不通了,喜欢上男人就够奇葩了,照他们的情况来看说不定他三哥还是被男人上,那得是什么心态?想到他英明神武的三哥有可能被那个小白脸何少爷当女人玩,纪海川彻底不淡定了。
他又想起他的房间正好在纪平澜房间的正上方,祖上留下来的老房子是木地板,有一年漏雨发霉外加老鼠咬,地板缝隙之间破了一个洞,洞不算大,倒更像是一处稍微宽了一点的缝隙,拿点东西垫上就看不出来。
不过纪海川却发现通过这个缝隙正好可以看到楼下房间大部分的内容,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他一直没把这个缝隙补上。
想到这里纪海川就躺不住了,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过去,移开压在破洞上的一捆旧书,把眼睛凑了上去。
楼下还亮着煤油灯,房间里的情况透过缝隙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晰,不过纪海川还是看到了极为香艳的一幕。
、还乡(二)
也许是嫌热,纪平澜将棉被掀开了一角,于是纪海川可以看到他三哥精壮结实的背脊,紧实的皮肤在油灯下呈现出古铜色。何玉铭被他三哥压在身下几乎看不到了,只露出了半边脸和一双交缠在他三哥身上的手臂。
那毫无疑问是一双男人的手,不过这画面看起来居然也让纪海川觉得毫无违和感。
过了年就二十四岁的纪海川并不是个雏儿,但却被这半遮半掩的香艳一幕震撼了,光是想象一下被子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满脸发烧差点没流鼻血。
一个男人怎么就能这么动人呢,纪海川想不通。
倒不是说相貌,何玉铭的相貌他不是没见过,虽俊美却到底是张男人的脸,一点都不会显得女气。关键让纪海川觉得动人的还是那双眼睛,除了他们接吻时会闭上一会儿,其他时候何玉铭温柔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三哥脸上,那是一种深情的,专注的,甚至是粘腻的眼神,如果眼神有实质的话,纪海川觉得何玉铭此时的眼神就像麦芽糖一样,又甜又粘。
纪海川心想,如果有人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话,哪怕是个男人,他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正在这种混合着羡慕和嫉妒的情绪里浮想联翩的时候,纪海川突然发现何玉铭的视线一转,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