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参谋孤身一人光临我们小寨,实在是胆气可嘉啊哈哈。”
“胡大当家又不会咬人,在下有何不敢?”何玉铭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胡宝山讪笑一下,根本没听出何玉铭话里的讽刺之意,从第一眼他就觉得何玉铭好看,细皮嫩肉斯斯文文的,在山上见惯了邋遢随便的土匪,何玉铭这样干净整齐的人在一堆土匪中间尤其显得醒目,而且长得还帅,总之胡宝山看他顺眼极了。
不过顺眼归顺眼,胡宝山可不打算因为人家顺眼就归顺独立团,就算他自己可以随便点,手底下弟兄们的利益也还是要考虑的。
“好,看来何参谋也是个干脆之人,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胡宝山客套完这一句就直奔主题,“何参谋来这里的目的是明摆着了,我也不藏着掖着,跟你交个实底,我的确是打算下山打鬼子的,附近的势力我也都打听过了,独立团的条件实在差了些,我是要去跟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仗的,这附近的五十二师和六十一师,哪个都比独立团条件好多了,我干嘛要去独立团呢。”
何玉铭一派儒雅地笑了笑:“胡大当家有心抗日,实乃民族之幸。不过胡大当家看到的恐怕只是表面现象,若是抱着杀敌立功的目的,而非当兵吃粮混日子,来独立团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哦?这话怎么说的。”胡宝山表示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五十二师底下三个团一个营都是跟随师长多年的老部下,是师长的亲信,胡大当家若去了充其量不过是个外人,只怕到时候好事全轮不到,送死全叫你们上了。反观独立团,目前什么都没有,你们去了便是主力部队,是亲信中的亲信,胡大当家不会放着亲信不当想要去坐冷板凳吧?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大当家肯定是明白的。”
“那是那是。”胡宝山点点头,觉得这话听起来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至于六十一师,王师长是陆军讲武堂出身,手下营团级长官全部都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只怕胡大当家真去了,要处处被他们看不起。虽说英雄不问出处,可惜不是谁都这么看人,到时候恐怕不光是话不好听、气不好受,既然已经被看不起了,也必然不会得到重用。与其去六十一师受他们嫌弃,当然还是来独立团的好。”
胡宝山一琢磨觉得有点不对:“话是这么说,不过听说独立团的团长也是军校出来的大学生,他就不会看不起我老胡么?”
“不瞒大当家的,在下的父亲也是土匪出身,如今当了安平市的市长,我不仅是独立团的参谋,还是纪团长的老师。你说独立团还会有人看不起土匪吗?”
“原来……哈哈,真是看不出来。”胡宝山笑了几声,知道了何玉铭的家世,看他就又亲切了几分。
还想多看几眼,就发现老三在门外挤眉弄眼打手势,意思是二当家的又在找他了。
于是他眼睛一转,亮出一嘴白牙笑道:“何参谋说的在理,不如这样吧,我去跟其他几个当家的商量商量,过几天给你答复,成不?”
“如此就敬候佳音了。”
何玉铭气定神闲地告辞,胡宝山一路送到山下,看他骑着马消失在山道的尽头,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不主动的不是好情人
胡宝山越想越觉得何玉铭厉害,可惜手下不识货,打探消息的时候没把这么重要的人物给摸清楚。照刚才的接触来看,何玉铭谈吐不俗,人又聪明,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嘴巴还这么厉害,果然是个像诸葛亮一般的人物。
有这样的人在独立团,也许加入独立团确实是有前途的。
而且他长得可真好看,瓦岗寨里也有女人,不过这一带自古就是穷山恶水之地,即便女人也没有像何玉铭那么白净的,皮肤那么好,不知道捏一下是什么手感。而且不光是皮相好,人家还有气质和内涵,如果能跟这样的人相好一场,那可真是死了都值了。
胡宝山本就是个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人,思想往那方面一歪,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大白天地就满脑子发春梦。但想想又觉得那小白脸似乎颇不好惹,来硬的搞不好就得鸡飞蛋打,这种事情还是得好好花点心思,哄得人家你情我愿才好,不如先到独立团呆着,看情况献献殷勤找找机会,就算真的不成,好歹也得试过了才能死心……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回到了山寨,二当家又派人来找他,胡宝山眼看没法躲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听训。
连槐这回是真把自己累着了,饭也不吃,药也不喝,半死不活地倒在床上,连续叫人催了好几次才看到胡宝山满脸神游天外地过来,看那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猥琐的事情,心想居然摊上这么个不思进取的外甥,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口气叹到一半又咳上了,胡宝山赶紧收了花花心思来给他拍背顺气。
连槐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胡宝山见药碗里的药基本没动,就端起来要喂:“二舅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药也不好好吃,来,我喂你?”
“去去去!”连槐不领情地推开药碗,“刚才去见什么人了,还以为我不知道是吧?我看你这小兔崽子是巴不得早点把我气死。”
胡宝山一边腹诽是哪个小王八羔子走漏的风声,让我抓到了抽死他,一边给连槐赔笑:“哪能呢,我当然巴不得二舅早点好,来,先吃药,天大的事儿吃了药再说。”
连槐有气无力地说:“不吃了,反正也吃不好,老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也没意思……唉,你要是哪天自己能独当一面了,我死也能安心了……”
“呸呸呸,别老死啊死的,二舅死了将来谁给我出主意,我还不得转眼就给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胡宝山舀了药汤非要喂他,“二舅你别想那么多,安心治病,这药要是吃不好,咱就下山找大医院,让洋医生来给你治。我还就不信了,天底下那么多医生,就没一个能治好你这老毛病的。”
连槐勉强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好了好了,知道你孝顺,放那,我缓缓再喝。”他喘了口气,“小四啊……”
“哎,听着呢。”胡宝山一听连槐叫他的小名就知道准又得开始“想当年”了,而且至少也得从他还穿开档裤学走路,并且二舅还是镇上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的时候开始想起。
“其实我也知道,你这孩子自己有主意的很,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回你要是铁了心地要下山打日本,我也拦不住你……”连槐后悔道,“都怪我从前给你讲太多小说传奇了,其实什么乱世出英雄,那都是狗屁,都说宁为盛世犬不做乱世人,这时节里人命都还不如一条狗金贵。我知道你想当岳武穆、戚继光,可你这孩子性情太过率直,我怕你到头来当不了什么岳武穆戚继光,反而当了他们的垫脚石啊。”
“没事儿,不是有二舅吗。”胡宝山嬉皮笑脸地说。
“我也就能动动嘴皮子帮你出点主意,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枪炮无眼,二舅还顾得了你?我姐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媳妇都还没娶呢,要是就这么没了,我怎么对得起……”
接下来就是胡宝山听惯了的老生常谈,胡宝山早听得耳朵长茧,但也只好老实听着,最后连槐无奈地来了一句:“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算了,你非要去我也没办法,这把老骨头陪你一起去受罪就是了。”
“二舅你答应啦?”胡宝山大喜。
“不答应又能怎样,难道还找个牛棚把你栓起来?”连槐苦恼地揉了揉眉头,“说说吧,你今天见的那人怎么样。”
胡宝山顿时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讲今天来了一个怎么怎么厉害的参谋。
何玉铭回团部时天已经黑了,纪平澜一早就嘱咐伙房给他开了小灶,何玉铭就连吃饭也没闲着,边吃边跟纪平澜讨论他写的训练计划。
“整体看起来还行,不过你还是高估了新兵的体力,大部分士兵长期以来的伙食标准都是一天两顿饭,他们的体能不足以进行这种强度的训练。我看前期训练强度要适当降低,另外还需要看情况增加伙食费的支出。”
纪平澜为难地说:“我也知道他们伙食太差营养不良,可我们的军费捉襟见肘,增加伙食标准就有可能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军费的问题不需要担心,我会解决的。”
“解决?怎么解决,照目前这种状况,军部是不会给我们拨更多军费的。”
“你不知道我很有钱么?”何玉铭笑。
纪平澜一愣,随即摇摇头说:“那我也不能用你的钱。”
“就算要用也是我自己用的。我要花钱增强我们团的战斗力,你难道还不肯?”
纪平澜被噎得无言以对,但转念想想,何玉铭说这是“我们的团”,就表示跟他不分彼此,要是还犟着不肯接受,反倒显得他小鸡肚肠了。
不过接受归接受,别扭多少还是还有的。虽然何玉铭不是女人,但要用何玉铭的钱,还是让纪平澜有一种好像在吃软饭的感觉。
何玉铭没有发现他的小情人又纠结上了,他正在心里计算着他还有多少钱可以用。
何玉铭的生活一向不奢靡,以前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钱的时候,何国钦给他的零用和军校发的薪水都存着,对个人来说已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若要养一支军队,那点钱根本就不经花。看来免不了得动点脑筋,想一想怎么赚钱。
晚上纪平澜洗漱完毕回房的时候,何玉铭正在床上躺着看书,衬衫松开了几个扣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某种暧昧的信息。
见他来了,何玉铭合上书本:“回来了,睡吧。”
纪平澜咽了下口水,伸手拉了灯。
真是要了命了,何玉铭也没说什么情话或者有什么勾引的举动,对他而言就已经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纪平澜以前还觉得怎么公园里老是会有一些年轻男女“不知廉耻”,大白天也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大概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的心情,根本不分什么时间场合,只要何玉铭在他身边,他就不得不一次次地强忍住想要抱他一会儿或者亲他一口的冲动,为了避免不慎被人撞见,他忍得颇为辛苦。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