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神仙一念间 作者:张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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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神仙一念间 作者:张迷经-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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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看的画埋藏在地下未免可惜。既然我要重新把石碑竖起,那也让这画露出地面才好。这么想着,我便回屋子里取了生锈的铁锹,在原来石碑所在的旁边,找到一块踏实的土地,重新挖出一个坑来,把石碑稳稳放到里面,又培上一圈新土。
想到菜园不知被那群海鸟折腾成什么样子,我便顺手拎着铁锹绕过房子走去菜园。然而,刚转到屋后,我却赫然看到一具身体躺在菜地之中,旁边还有断掉的绳子。
“喂。”我轻轻叫了一声。他没有回应。
我拖着铁锹走近去,只看他埋头趴在地上,身上穿着破碎的兽皮,黑发凌乱铺散在背后,身量颇高却很瘦削。
这背影,让我顿时生出熟悉感。我似在哪里眼睁睁见过,却偏偏又朦朦胧胧。
瘦削的魔人、瘦削的魔人……他让我记起来大熊与巨鸟给我讲述的那场幻象,幻象中的泉主就是这般身量。记起这遭,我便立刻又想到刚刚的石碑,想到那幅出土的画中仰望日月的细长身影!
头皮不由一阵发麻。难道,这真的是那位孤苦的泉主吗?
我手中还拖着铁锹,却动也不能动一下。从前在仙人国,我是见识过多种多样的把戏,但却从没有见过死而复生,更别说是已经死去上万年,不是应该早化作白骨灰烬了吗?
忽地,一阵南风吹过,轻轻拂动起那趴在地上魔人的凌乱黑发。我终于缓过神来,迟钝地俯下身去。心中念叨,如果这真是泉主,那我理应替先祖向他道歉,了结掉这上万年的怨愤。
这么想着,我便伸手去扶他的肩膀,把他轻轻翻过身来。然而,终于看清他脸的瞬间,我只觉得心肝要登时碎裂!这五官,分明就是魔昂的模样。
到底是魔昂枯瘦至此,还是泉主和魔昂长得相像?我已坐在地上无法分辨。


、二十九念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我无从知晓他的目光是否充斥着让人躲避的力道。如果能迎上那样的目光,我自然会确定他就是魔昂。但此时此刻,他闭着双眼,不论我或推或叫,他都没有醒来的丝毫迹象。
他的身体是那么瘦削,在一派生机勃然的草木中,如同迟迟不发芽的一截枯木,而他的身体上也不乏树皮裂纹一样的伤痕,有几道是被刚才那帮海鸟抓的,痕迹里还透着新鲜的血色。我轻轻触摸,那层血皮之下,便是硬硬的骨头,让我的心没来由地痛了一下。
虽然不知他究竟是谁,更不知他从何而来,但我还是抓起他的双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把他的身体背起来,感受到他嶙峋的骨架磕碰着我的身体。他的身量太高,我背着他走起来,他的脚还拖着地面。
把他背到爷爷的房间里,放到木板床上。又盛了水来,分开他的嘴角,缓缓倒进去。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能看到泉水顺利地滑过他那突兀的喉结。
做晚饭的时候,我把早春的菜苗煮成烂汤,喂给他喝。摸摸他的肚皮,已经因为菜汤而温暖一些。
我宿在小房间,临睡觉之前,又来爷爷的草屋看了一遍,昏昏夜色之中,他仍旧沉沉睡着。我不由想起原来住在海边时,在睡前查看那些涂了还原如初液的琥珀,也是此番光景。虽然此时看着毫无起色,可说不定明早起来,他就已经像翠峰骆驼一样神气活现地立在我的眼前了。
但是,他没有。接连三日、五日,他都沉睡依旧。我每天喂他水与菜汤喝,如同灌溉一棵树。渐渐的,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声息的他,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所有。
朝阳柔和时,我会把他背出来,放到泉水边柔软的草地上,自己则到菜园里随意走走,或给蔓生的菜藤架起一截枯枝,或给扎堆生长的菜苗挑拣一番。做了一点儿活计后,就再回到泉水边,给晒太阳的他翻个身,将他脸上粘着的草叶摘掉。临近中午,太阳大起来热起来之后,我就到泉中鞠起一捧水,给他洗洗脸。
有一天,可能是给他翻身的时候没留意,许多草屑钻进了他破碎的兽皮中。想来他也有多日没清洗过身子,就兀自把他的兽皮褪了,将他浸到泉水里。
看着他浸没在泉水中的后背,骨架宽阔,有几道似已经年的疤痕。可惜泉水不是海水,否则真想看看他的后背会不会生出鳞片。
把他的兽皮洗净晾干,再给他穿回身上。也许这么多日来,冥冥中培养了默契,我摆弄着他的手脚,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配合。当然他没有自己动,我只是莫名觉得他在有意顺从我摆弄的力道。
我看到他瘦削的脸上,胡须倒是生得茂盛,便找来此前嘎达送我的那柄小刀,给他剃起胡须来。
由于没有经验,没掌握好小刀把他的脸划破了,渗出血丝。看着血丝在破口渐渐凝聚成血滴,我竟然有些紧张。说不定他是中了遗情散之类的药,出了血就会醒过来。然而,血珠从他脸侧滑落,他的眼毛却颤都没有颤动一下。不知怎的,我明明失望,却也松了一口气。继续给他剃胡子,直到那些茂盛地嚣张在他下巴与腮边的胡须只剩下黑黑的一层胡茬。
即使是魔昂,我也没见过他的脸有如此清晰的时刻。对着泉水,看自己的倒影,再看看剃过胡须的他,想去找一找血缘的线索。但这种事情,自己来看终究看不出门道。
把他背回爷爷的房间里,看到画满魔昂的墙壁,不由手痒起来。于是仔细找一找又腾出一小块墙面可以图画,便找来烧剩下的木炭,画起他来。相比不安分的白云犬,他可听话多了,我画几笔,就去看一眼,他总是妥妥的原来模样。
当把脸画好之后。有些天不见的硕鼠正从地洞里冒出头来。我指着墙壁上原来的魔昂像,与这新的像对比起来,问它怎么看。它提溜着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长长的指甲在猩红的小嘴巴上点了点,很努力地想了想,才指着新的画像跟我说:“这个是闭着眼的。”
“如果他睁开眼,会不会是同一个?”
“我觉得不是。”硕鼠晃晃毛茸茸的脑袋,“我看那个睁眼睛的画像会害怕,看这个闭眼睛的就不会。闭眼睛的又那么瘦,你该给他找些肉来吃。要么他睡一个长夜会瘦死的。”
长夜?透过窗口看到菜园的豆藤刚开过一串一串的花,果真又到了春夏流转之际。硕鼠说它要回到地洞里去过长夜。看它如今神智清醒,只是不知道长夜里,会不会又摸黑起来卖眼睛了。
然而,预料到长夜要来,长夜却偏偏没来。菜豆藤的花早已谢掉,结出一串串黝黑发亮的豆荚。那豆荚长得凶猛,因为光照越来越足,白昼渐渐长得离了谱,黑夜则一短再短。终于有一天,在黑暗来临时才爬上床,还未来得及睡下,天就又亮起来了。此后,黑夜就不见了。
太阳依旧有升有落。但天空却一直亮着。当太阳坠落之后,月亮就升上天空,天天圆润得如同十五,也许本就是另一个太阳,大地上万物都被照得一清二楚。草木贪了光,昼夜疯长。菜地里早早结出各种果实,还未来得及吃,就已经落地腐烂。
一天分不清早晚之时,我正站在菜地中摘黑豆,忽然听到黑土辽原上有奔跑的声音。那声音没有冲过来,只是停在了远处,似乎是魔人们正在捕获猎物,不多时,脚步声又跑远了,也许猎物已经被瓜分干净。
我想起此前硕鼠说过的话,便想去捡些骨头来给他炖汤喝。于是,寻着刚才听到的方向,走上了黑土辽原。赶到时,果然看到一副庞大的骨架堆在黑土上。只是旁边还有一个魔人没有离去,正在专心地用小刀刮着骨架上几不可见的肉屑筋末。
我走近了,他才抬起头来。我认得他,他是一个年长的异恋魔人。从前住在魔人城中,异恋的魔人来找魔昂帮忙时,常常能看到他。
他收起小刀和一个瘪瘪的皮囊,略有不安地看着我。
我问他:“这个骨头,你还要么?”
他不舍地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骨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要干什么。
我说,“我想带几根骨头回去煮汤。”
“煮汤?”他脸上的窘迫换成了惊讶,“你不是吃草的吗?”
“草?”我想,他说的应该是菜。我正寻思着要不要跟他解释说汤是给别人喝的。他就兀自理解了起来说:“你其实也是吃肉的对吧?先前只是魔昂护着你骗大家,不想让魔藏他们说闲话,所以才一直假装说你吃草的。他是不是每次都单独给你打猎?我就说吗,那草怎么可能抗饿呢。”他笃定地自言自语,仿佛早就怀疑过似的。
他又拿出小刀在骨架上刮起来,不时把刮下的碎屑收到皮囊里,一边叹着气跟我说:“魔昂一走,你是没了什么靠山了。也真够可怜的。但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
“你怎么了?”
“我?”老魔人拿刀敲敲骨架,“没见我只能靠刮点儿肉末来过活吗?要是我不愁吃的,我肯定把这骨架全副让给你。但现在不行啊。今年的猎物不知怎的,比往年少了太多。”
我记得嘎达跟我说过猎物减少的事情。想起荒岛魔人捡的那对兔子,估计与遗情散脱不了干系。“但是,我听说苍耳想出了去锈的法子,把弓箭都磨光了呀?”
听我这么说,老魔人苦笑一声,“那也帮不到我。经过那场怪症之后,异恋的年轻们都忘了本。如今只剩下我们几把老骨头还坚持着,魔藏恨不得我们都去死呢,怎么可能让苍耳帮我们磨刀擦箭!”
原来是这样。老魔人又接着说:“不过啊,他们也别得意。老天让我们的弓箭生锈,本就是顾惜猎物繁衍。如今他们只顾着眼前,早晚也有挨饿的时候。你记着我说的话,猎物打光那天,不会等多久的。”
老魔人把一整副大骨架刮得干干净净,也只有很少收货。他说无论如何,看在魔昂此前帮助异恋的所作所为,都应该送我一点儿。但我看他干瘪的皮囊里,筋肉细微如尘,便摇摇头。他也没再坚持就回城去了。
不知是太阳还是月亮正在天上投下明亮的光芒,照在宽大的骨架上闪闪发亮。小的骨头是早就不见的了,如今只是一副轮廓,看起来像一只野牛或一匹野马。
我用嘎达送我的小刀,是很难把这般大骨头砍碎的。但是,当年初来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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