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玉踱步到他床前,来开椅子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问道:“错哪了?”
“不该背後诅咒你……”卢愈小声道。
周从玉叹了口气:“我要是和你计较这个,八百年前就该把你这个祸害除了,哪能容你蹦躂到现在?”
卢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也知道自己嘴巴坏,也还好周从玉从不和他计较,不然以他一个小小门人哪能诋毁掌门还过得这麽滋润。
“……总之,谢谢你了。”卢愈小声道谢说。
“谢我什麽?拿什麽谢我?”周从玉的声音却突然冷了下来,隐隐的怒意让卢愈心头一跳,一时竟然不敢抬头看他,“小命都差点不保,还指望你拿什麽谢我?你也真是好胆色,拿著块糕点就敢上去和人拼命。你以为这是人家地棍青皮街头斗殴吗,好勇斗狠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当时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或者孝服人再冷静点应对,十个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卢愈被骂得心虚,萎靡地缩在床上低头听训话。
周从玉说了他几句,见他一脸惨白精神不济,还冷得直打哆嗦,也就训不下去了,最後只得幽幽地叹了口气:“以後可得小心了,你这次可算把他得罪狠了,下次再见扒皮抽筋地教训你都算是轻的了。”
卢愈想想就觉得骨头疼,抖了抖不吱声了。
头发上传来温柔的触感,卢愈不解地看著周从玉,他正摸著他一头还束不起来的头发,一转手还捏了把他的脸:“这回得教训了?”
“嗯。”卢愈立刻点头。
“还冷吗?”周从玉抽回手,温柔地问道。
疾言厉色一下子变成了和风细雨,饶是神经粗壮如卢愈也觉得有点不适应,可是听著周从玉温柔得能掐得出来的声音,还有他眼睛里显而易见的柔和,卢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冷。”
原折剑已经端著鹿血回来了,交到周从玉手上。
周从玉笑得更是温柔:“冷就再来一碗。”
“……”
最後卢愈几乎要撒泼打滚逃过鹿血的攻击了,他现在觉得被狗血淋头没有丝毫压力,哪怕被妹子用卫生巾贴脸都不那麽具有威慑力了,喝血才是最恶心的。
真不知道吸血鬼同志们是怎麽坚持下来的,不过兴许人家觉得人血就跟果汁似的。
晚上卢愈揪著被子冻得瑟瑟发抖,几乎克制不住要再度去夜袭周从玉了,上次是怕孝服人怕的,这次是被寒冷这个阶级敌人打倒的。
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估计早就在掌门的床上了。
卢愈艰难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三床被子也压不住他一身寒气。
睡得迷迷糊糊,像是躺在大冰窖里似的,卢愈又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有奇怪的白影飘来飘去,卢愈以为自己睡迷糊了,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一看。
血流满面的鬼妹子端坐在他床头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笑。
卢愈和她四目相对,良久:“有鬼啊──!!!”
於是大半夜的,一群人冲进了他的房间,茫然地看著被窝里的卢愈,卢愈勉强伸出了个脑袋指著自己的床头:“在这里……”
大家的表情都是一脸茫然无辜。
卢愈默默缩了,这世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於只有一个人看得见的灵异现象,女鬼姐姐,能不能别冲他笑了?血都从牙缝里渗出来了……
最後还是周从玉比较讲义气,打发了众人去睡觉,自己抱著枕头回来了。
“我陪你睡吧。”周从玉叹气道。
“掌门你是好人!”卢愈赶紧给发好人卡。
周从玉苦笑著摇摇头:“其实我真不怎麽乐意,你现在全身冷得跟冰柱子一样,睡一起实在是折磨人。”
“掌门你不能因为我不会暖床就抛弃我!”卢愈苦哈哈地拽著周从玉的袖子哭诉道。
周从玉拍了拍他的脑袋:“不会的。”
“啊?”卢愈被他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的回答弄得怔了怔。
“我说,不会抛弃你的。”周从玉微微一笑,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温润而和煦,一瞬间……
──闪瞎卢愈狗眼。
卢愈默默别开脸,颇有些尴尬地往床里面缩了缩,给周从玉腾出些位置来。
周从玉之前也是匆忙从屋里冲出来了,亵衣外面就披了件外套,此刻他摸了摸袖子里的口袋,摸出一打符纸来,挨个儿贴在床边和门窗上,床边的女鬼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地飘出屋子寻觅下一春去了。
卢愈好奇地问道:“这是干嘛?”
“你现在身上阴气重,容易引来脏东西。这阵子别用竹印,小心反噬。三尸母虫救人的事情我会去做,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周从玉一边贴著符纸一边交代说。
卢愈小声应了一声。油灯被吹熄了,床铺的另一边沈了一沈,很快人体的温度传了过来,卢愈很想坚持一把不要这麽没节操,但是很快在寒冷的鞭挞下火速脱掉了节操缠了上去。
“掌门借玉体一用!我不会告诉未来的掌门夫人的!”
周从玉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揽住了某个冻得直发抖的倒霉蛋,将内力稳稳地输了进去。
被输液抢救的卢愈顿时觉得周从玉按在他腰上的手传递过来的热量驱散了体内郁结的寒气,舒服得像是在温泉里泡著似的。
“掌门暖床技术杠杠的。”卢愈赞叹道。
周从玉提著他後腰的手立刻收回来了,卢愈一哆嗦,立刻求饶:“我错了,我不该开玩笑的,求掌门继续为小人暖床。”
周从玉轻哼了一声,忽然翻了个身整个人压到了卢愈身上,撑著上半身,低头冲他笑:“要不要我教教你,什麽叫做真正的‘暖床’?”
……掌门,你刚刚那是邪魅一笑吧,一定是邪魅一笑!
卢愈干巴巴地笑了起来:“不不不,我还是比较喜欢软绵绵的妹子手把手教我,刚才在床头的那个不算。”
周从玉状似冷笑了一声:“你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卢愈顿时萎了,蔫蔫地像是一条被从河里拎出来准备杀掉的鲈鱼,躺在砧板上半死不活地扭动,嘴里吐泡泡。周从玉摸摸鱼头,再摸摸鱼鳍,最後摸摸鱼肚皮,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卢愈的心里忽然像是被鹿血浇活了一只小鹿,末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周从玉身下滚了出来,心里咒骂自己的节操果然是被两碗鹿血齁死了,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比起女鬼,对方好歹是个人类,这样也不赖嘛──不赖你妹!
觉得和自己的脊椎一样笔直的性向好像因为不可抗力而产生了轻微的弯曲倾向,卢愈觉得压力很大,他纠结了一下未来注定“软妹无一人”的道路到底是要和五姑娘过呢还是要和男人过,最後得出的结论──得了,男人也不错,反正妹子浮云了,不搅基只有当太监一条路,什麽,你说五姑娘永伴左右?自己撸这种事情但凡性意识觉醒後单身超过五年的男人都懂,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互撸娃,互撸娃,七个葫芦爆菊花~”卢愈想得郁闷不由自己哼了起来,哼了几句想起背後还有一人呢,当即觉得丢脸,蒙上被子开始装死。
周从玉听著他怪腔怪调的哼哼声,不由微笑了起来,过一会儿估摸著卢愈也该睡著了,他悄悄伸过手去,将体内的内力一点点输入卢愈的身体,而他自己被三床被子热得不行,半个人都搁在被子外。
睡梦中的卢愈从一个大冰窖搬到了暖炉旁,不由高高兴兴地抱著热源蹭了蹭,美滋滋地陷入了更深沈的睡梦之中。
大侠很穷(二十三)
之前贴错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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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男人的保证不牢靠啊
卢愈在床上躺足了三天,每天上人参灌鹿血,喝到最後他看著鹿血就觉得鼻腔一热,鼻血滔滔而下。
“补过头了。”周从玉看著擦鼻血的卢愈说道。
“老大,今天不用喝鹿血了吧?”卢愈可怜兮兮地问道,每天这麽补啊补,补得他晚上都春梦连连了,梦到的还是他最不想梦到的家伙。
周从玉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多喝点比较好,省得睡梦中冻极了整个人都缠在我身上。”
卢愈觉得自己饱受摧残的脸皮再一次红了。两天前那个早晨,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整一不知羞耻的水母,恨不得把周从玉缠死,掌门大人睁著眼睛看著床顶,眼睛下面赫然是一道黑影。
“早上好啊。”卢愈乾巴巴地笑了起来。
周从玉幽幽一叹:“你很好,可是我却不怎麽好。”
是不怎麽好,帮人输了一夜内力,还被人死缠著,更要命的是大清早那个生机勃勃的小兄弟已经精神起来了,他可不想在此刻暴露自己对卢愈的心思,尤其在这个家伙完全没这个想法的情况下,也许也不是没有……只是还没意识到。
他从来都是谋而後动,莽撞的行事一向为他所不齿。
只是他至今没想通卢愈这家伙到底有哪一点入了他的眼,除了性别。
回忆实在是不怎麽美好,卢愈勉强自己把思绪扭回现在。
“彤城的事情已经解决,被三尸虫寄生的只要没死的都救回来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上京了,我们明天动身。”周从玉说道,低头继续看属下呈上来的账目表
卢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的身体早就无碍了,阿飘们也没缠上来过,看来是恢复元气了。想起被孝服人狠狠掐过的地方他就觉得不寒而栗,脚踝那里青紫了一大片,每天涂著药膏,但是现在还看得出痕迹,脖子上也是,活像跟俩爷们玩3P似的。
孝服人那个死变态这麽跑了真是便宜他了,这种喜欢放寒气的家伙就该发配到南极和企鹅作伴去。
想起穿著一身白孝服的家伙蹲在企鹅堆里苦哈哈的样子,卢愈终於笑出了声,精神胜利法战胜了“心灵创伤”。倒是他留给孝服人的精神伤害估计现在还没消除,不知道下次见到孝服人的时候会不会有机会嘲笑一下他被毁容的脸蛋。
想到这里,卢愈跳下床开始穿衣服,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
“去哪儿?”周从玉坐在桌边喝茶看账目,懒洋洋地问道。
“大忙人你就别管啦,我找驴蛋去买点东西,你这身有钱人的打扮实在不适合扛东西,还是驴蛋可靠,山里出来的娃娃最淳朴。”卢愈嘿嘿一笑,一溜烟出了门。
周从玉看著他兴高采烈的背影,不由笑著摇摇头,继续低头看账目。
卢愈出了门找到在院子里练刀的原折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