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骤然分开,王建飞左手背蹭了蹭隐隐发痛的下颌,眼中凝聚着狂暴的杀机:“是你激怒我的。”
小春笑:“是又怎样?”冷冷的笑容,带着几分轻视,仿佛在说:我激怒你又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怒火已经无法诉诸语言,王建飞再不打话,起掌便向他击去,恨不得将其立毙掌下。
镇定自若地接下一招又一招,小春举手投足间包含的刹气与柔弱的外形完全背道而驰,每一拳出去都带着隐隐的雷声。
王建飞越打越心惊,亏他自负武功高强,却连这个人的身也近不了,这才相信组织里对这个人的传言的真实性,只可惜已经晚了。快如闪电的小小拳头一举击破他胸前防线之后如同暴雨一般连续不断地落在他胸口,护体真气被破,本该坚硬的肋骨却如同枯枝一般被轻易折断直□肺里。“你,你——”双眼睁大地瞪着那人,仿佛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对自己下了死手。
“哼!”小春冷笑,从怀中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巾,温柔而细致地擦拭着自己沾了些许灰尘的右手,优雅高贵如同王子,“是你激怒我的。”原话奉还,顺便再好心地加了句,“你放心,那小子我会替你看着,毕竟主上的命令不容违悖。”右手往上空一挥,洁白的手巾飘舞了一阵后落在男人死不瞑目的脸上。
再不看他一眼,小春缓缓跺步至被缚住手脚扔在地上的吉盛天旁,弯腰查看了一下见他虽然没死却也伤势极重,不由啧啧出声:“真是惨啊!一国皇子沦落至此,如果我是你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顿了顿,又幽默地道,“当然,真想通了要死也得等到两年之后。”自言自语完毕,以掌为刀轻轻一划便将缚住少年的绳子削断,正在想着怎么把他带回去才不会引起吉十余怀疑的时候便听到门外有异动。
“啊!小天!”大牛推开门见到儿子倒在地上便吓得大叫起来。
小春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便已调整好面部表情,冷漠无情被温和天真取代,这时略带些惊慌地看向他,焦急地道:“侯爷,他,他好像晕过去了。”
“小天——”大牛想也没想地便往那边跑去,却在中途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瞪大的眼睛,吼道,“小春小——”
借计而遁1
“心”字还没出口,大牛便眼睁睁看着那把带着寒光的刀子□了小春的胸口,顿时惊得呆在当场。
“你——”小春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吉盛天在他的目光之下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噌噌噌”直退到一丈开外才捂着肚子直喘粗气。
小春左手捂胸,那里正插着一把匕首,艳红色的鲜血自指缝间滑落,一点一点,然后汇聚成小河般。“你,你——”全身的力气都在随着心头血的流淌而消逝,身体越来越冷,像是从盛夏突然到了寒冬腊月。
“呼——呼——”过了许久才喘平了气,吉盛天在两人一呆滞一怨毒的视线下慢慢站直了身体,轻“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小孩儿,道:“早知道宇文笙在我和他身边安排有人,只是没想到另一个是你,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真的只有十岁,还是天生与众不同?”
恨恨地看着他许久,小春突然大笑起来,随着胸膛的震动血液流得更快,瞬间染红了半边身体:“好,好一个吉禅皇子!主上同我都小看你了,刚才我们在下人院遇到的那人也是你安排的吧?”
“没错。”吉盛天点头,“我早就知道那个王建飞不是一个小管事那么简单。”
“哼!”小春冷笑,“都是那个蠢蛋坏我大事!”
吉盛天沉默不语。
“不过你也算厉害的了,”看了他半晌,小春突然道,“被人那样侮辱欺压你竟然能忍得住!”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吉盛天的语气很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之类的话一样,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找不到一丝少年人的稚气。
“哼!”小春冷笑,“忍辱负重自此,死在你手上,我也不冤了。”
“啊!”大牛直到此刻方反应过来,忙奔过去半跪在地上将他小小的身子扶住,焦急地道,“小春,你怎么样?”话音一落便忍不住落泪,手伸向他胸前却不敢碰那把刺眼的匕首,只能无助地问,“痛,痛不痛?”
眼神复杂地凝视他半晌,小春淡淡地笑了:“傻瓜!”这么傻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精明的一个儿子?没看到那小子害怕自己临死前的一击,早跑得远远的了吗?还这么冒冒失失地凑过来,也不怕自己对他出手,他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一个奇迹,不过也难怪会被人从皇位上赶下台了。
“是,俺傻。”大牛马上就承认了,哭丧着脸,道,“那么长一把刀,肯定很痛,俺还要问,俺真的很傻啊!”
小春轻轻的摇摇头,道:“还是傻点好,要那么聪明做什么,聪明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小子就是聪明人的典范!瞄了吉盛天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比他还要坏十倍百倍!
“呜——”大牛嚎嗷大哭,“小春,你是不是要死了?”
滚烫的泪水不断地浇在伤口上,顺着刀刃滑真心里,小春突然有一种心脏被握住的温暖感觉,痴痴地道:“是啊,我要死了。”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并没有想像中的可怕,是因为有人为他难过的原因吗?带着这么一个问题,年龄成迷的皇家人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小春——”抱着渐渐冰冷的小孩儿,大牛痛哭失声。
“你想把府里的人都招来吗?”一直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这时却不得不阻止了,吉盛天可不希望他好不容易布成的局被他这个所谓的“爹”一场哭声给破坏掉了,他可不认为宇文笙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像是现在才发现有其他人一样,大牛茫然地抬头,迷茫地看向他的儿子,良久,方轻声问道:“为什么?”
挑挑眉,吉盛天道:“你没听见吗?他是天宇皇帝派来的。”
“我不明白。”大牛老实地道,“你要是不喜欢那个皇帝为什么不去杀他,而要杀了小春?”
杀天宇皇帝?吉盛天心里想的是,他也想杀啊,但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吧,小命还握在别人手中呢!当然,他不觉得眼前的男人能弄明白那人有多难杀,于是干脆不答,把头一扭,道:“我没空跟你扯这些。”杀掉皇帝安排在这里的人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他完全没必要在一个无关的人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他还这么小!”大牛真的是气到了,不然不会用这种语气同他一直想要讨好接近的儿子说话。
吉盛天只是斜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身走到一根柱子后面,拍了三下手掌。
片刻之后,水房门口跨进一个人来,正是大牛和小春在下人院里遇到那个惊惶的男人!“主子,都准备好了。”
吉盛天这才从柱后出来,点点头,道:“走。”
大牛原本还在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听到这个“走”字顿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疑惑道:“走?小天,你要走去哪里?”
吉盛天哪有心情却理会他,看也没看他一眼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小天!”大牛大惊,立时就想起身,这一动间才发觉小春的尸体还被他抱在怀中,看着小孩儿像睡着了一样的小脸,犹豫了片刻,眼见儿子的背景将消失在门口,一咬牙轻轻地将小孩儿放到地上,拜了三拜,两只手背胡乱地抹了抹眼睛,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门外停着一辆板车,车上放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酸臭味扑鼻而来,先一步出来的儿子已经坐在打开了下半截的木桶里,而那个叫他“主子”的人正要把打开的小半边木桶合上去!大牛见了大吃一惊,忙叫道:“小天——”
那人顿时停了动作,去看主子有什么指示。
“走。”吉盛天冷酷地下达命令。
那人便再不犹豫,拉了削开的木桶边便往上盖去。
“不要!”大牛猛地扑了过去,以身体阻住了他的动作。
抬手示意手下停上,吉盛天不耐烦地看着男人,道:“你要怎样?”
“小天,你要去哪里?”大牛急切地问道。
“哼!”吉盛天冷声道,“自然是离开这里,难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喜欢过这种阶下囚的生活?”
没留他鄙的话,大牛只抓住了自己认为的重点,惊道:“你要离开?”
不去回答他的问话,吉盛天只是噙着一抹冷笑看着他,眼中的意思很明白:这还用问?
“那我和你一起走!”大牛毫不犹豫地道。
吉盛天不屑地道:“你走出去做什么?”
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轻视,大牛很理所当然地道:“我要照顾你啊!”
“照顾?”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般,吉盛天指着自己,道:“我?”
“对啊!”大牛没觉得任何不妥,理直气壮地道,“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照顾你。”
“呵——”吉盛天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却不能给人带来一丝暖意。环顾了一下所呆的地方,其实这桶够大,挤两个人绰绰有余。突然想到,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无用,如果行动失败,至少还可以利用他当挡箭牌,让宇文笙以为是他这个“父亲”带着他逃亡的,说不定他以后还能有机会。于是不再犹豫,对男人道:“你上来吧。”
“啊?”没想他这么爽快,大牛呆了呆才反应过来,顿时喜笑颜开,大大地点头,“嗯!”然后七手八脚地爬了上去。
等他爬上坐好,吉盛天立即道:“走。”
“是。”随后木桶被盖好,黑暗压了下来。
借计而遁2
七月间天气本就炎热,午时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天都城里的人多躲在屋里,或进食,或午睡,街上倒是显见几个人,在烈日下,德谕门的守门小兵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的。突然传来一阵车轱的声音,总算众人精神一震,可待他们看清楚来人顿时觉得更加没劲。
古时候没有下水道,城市里大户人家的污水、垃圾是由专人收集再送出到专门的地方处理,于是每天午时末左右便有陆陆续续的人推着木桶从德谕门出去倒污水,这样的大热天要揭开盖子检查这些散发着馊味的污水桶,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