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么大的事你不早告诉我。”付东楼顾不上形象了,兴奋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能让朝廷捏在手里的航路运输那是多少银子,一成利润可不是以后吃喝不愁随便花了。海上丝绸之路唐宋时期最是繁荣,原以为一场战乱大楚顾不上再跟海外做买卖了,当初提出跟南洋欧洲通商付东楼还觉得自己先进了,如今看来是班门弄斧了。不过等他的瓷器烧出来,必然能让所有人侧目。
拿一成利润不算什么,改进工艺出技术的是付东楼,这个钱他拿的心安理得。
顾贤和柏钧和起初为了保护付东楼,根本没打算让朝廷知道这东西是付东楼做出来的,自然也就谈不上跟朝廷分银子,可谁让这层窗户纸让皇上给捅破了呢。付东楼不是朝廷官员,人家把这东西先给朝廷是一心为国,可朝廷好意思白吃白拿么?再说了,也不想想付东楼要做谁的媳妇,跟瑞王府白吃白拿,谁敢?
工部那边,翟夕本就觉得皇上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完全是拿付东楼小命儿开涮,付东楼又是他师弟,翟夕向着谁就不必说了。
市舶司那边虽然没开过这种先例,但那群人精如何算不过账来。不说相府和王府的面子放在这,就说这纺纱机吧,纱锭才能值多少钱,总要变成布匹才好卖,光是产纱多不解决根本问题,他们可都巴巴等着付东楼的织布机呢。
最后工部户部市舶司三处一合计,给了付东楼官商利润的五分而非一成。柏钧昊看到这份奏疏呈上来差点脑溢血,这也是皇上气得装病不上朝的原因之一。这简直是捅了皇上一刀还要割肉啊。
柏钧和倒是跟他哥说得好听。什么侯爵都是虚的,不如银钱实在,楼儿是个雅人可也不是不爱钱,臣弟更不能不替媳妇考虑吃饭穿衣的问题。这点银子皇兄您富有四海不当事,可却能让楼儿高兴得睡不着觉,您就别小气了。
朕怎么不知道瑞王爷还有闲心操心媳妇的零花钱了!放屁!
当着三省六部官员的面,柏钧昊好意思说“朕就是小气”这种话吗,只能咬牙给了。末了,瑞王爷也没忘把展子虔的《游春图》弄走,真是太记仇了。
现在瑞王爷就等着市舶司那边的文书手续齐备了。
至于另外的五分利润,却是来自王府的产业。羽林军是朝廷精锐,可偏偏是瑞王一手操练的,朝廷忌惮王府,虽不敢克扣羽林军却也不愿意在羽林军上多花银子,大把的军饷都是给了兵部的直属驻军。
王府养着一支军队能不花心思使劲儿捞钱吗,更别说各地的商铺还是情报的来源。付东楼的纺纱机和未来的织布机更是王府的摇钱树。柏钧和为人很是周到,该油滑的时候油滑得很,该正直的地方也绝不会含糊,占付东楼便宜这种事他做不出来,这才有了另外五分利润。
说一千道一万,付东楼将来是瑞王卿,再多的钱到底也还是王府的。即便付东楼想存着做私房,在柏钧和心里也和自己的钱没两样,只是不去动罢了。
顾贤是知道底细的,此时却不揭儿子的底细,否则好端端一件事儿倒像是刻意收买付东楼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回去就抓紧把布庄改成酒楼,再雇佣些人手,不出三五天就能好。”
顾贤与柏钧和的话本就有道理,布庄的事儿如果不用他操心就能拿银子,他怎会不从善如流给酒楼换个地方。
顾贤不上朝,付东楼是知道的,能有这么大的赚头是谁争取来的他哪能不清楚,纵然感觉有些奇异古怪,却还是郑重地对柏钧和作揖道:“多谢王爷为我筹谋。”
柏钧和:“不用和我客气。”
顾贤揉了揉太阳穴,真想把这俩人扔出去,一对木胎。
“你开酒楼想好名字没?打算叫什么?”顾贤轻咳一声打断了准夫夫俩的客套。
“打算叫嘉鱼居,取自诗经《南有嘉鱼》。”
顾贤摆摆手:“这名字太小气,又不是真的只做吃食买卖。”
柏钧和养在顾贤身边多年,怎能不知父卿的意思,当即起身走到侧室的书桌前铺纸研墨。
顾贤也笑着站起来,带了付东楼一起走到桌案旁,执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三个字——湛露居。
“好字!狂放舒畅奔腾大气……”在付东楼看来顾贤的草书不输怀素,只是这意思……
“殿下,《湛露》一篇在诗经中乃是天子宴诸侯所用的,我的酒楼叫这个,是不是僭越了。”
顾贤并不答,拿起一旁的白绢擦了下手才道:“你对书法也有研究,不错。我这几个字用草书写来,你制了匾额挂上,肚子里没点墨水都不好意思进。那些只富不贵的就算是为了附庸风雅,也少不得去你那吃饭。”
“你开酒楼还敢这么做买卖,谁人不知有瑞王府在里面掺和,你就算起个土气的名字,只要有朝廷官员去你那吃饭也少不了有人猜忌,索性大大方方让他们猜忌就是了。”柏钧和好心解释,“再说,你那里不是还招待应试的学生吗。能参加琼林宴的才有多少,你这也是替皇族招待天下学子,说得过去。”
真是这样么……为什么隐隐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父卿虽掌兵多年,但在读书人中素有贤名才名,有这个匾额才是你那酒楼才有了镇店之宝。”
顾贤见付东楼面带犹豫不由得笑道:“怕什么,那天皇上狠坑了你一次你就不想找补回来?膈应他几天算什么,孤就不信他真敢动孤的儿媳妇。再说《诗经》人人都在读,非要算起来不知有多少人僭越,君子坦荡又何惧流言蜚语。”
反正一时也不能从瑞王府这个不知是福窝还是火坑的地方跳出去,匾额又是顾贤亲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还真就没什么可怕的。再者……这种“我上面有人给撑腰,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感觉,还真是有一丝爽!
“多谢殿下赐字。”付东楼施礼道谢。
顾贤笑应:“这就是了。”
有了顾贤的招牌在,湛露居就是全大楚最有体面的酒楼,不愁那些进京述职或是成都任职的官员们不去。古玩店离湛露居那么近,考生又能去湛露居免费吃饭,到时候高中了入朝为官,可就不见得是“天子”门生了,指不定早就和哪位大人投缘了呢。只要让人看好了,别在这里出了盗卖考题之类的舞弊案子,这一招就是十足十地打击了柏钧昊。
当然了,以目前大楚的学界风气、礼部那群官员的品行以及大楚的律法来看,要舞弊的可能性十分之小。
“等我想几个好名字给各个雅间,再把您的字一起制匾,就都齐全了。”付东楼心中已有腹稿。
“你那地方既要收拾又要做匾还要尽快,少不得要找好工匠,你与和儿商量吧。”顾贤指了指柏钧和,“我再给你支一招。你改良军械什么的固然能使自己在军队里得好名声,可他们多少还是忌讳你的血统。你不如叫和儿给你提几个字,专门留着雅间招待武将,你这瑞王卿的位置才更稳固。”
说完顾贤直接出屋了,显然是把这对不开窍的留这儿让他们开窍。
付东楼看着已经换了纸拿起笔准备写字的柏钧和,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柏钧和开口道:“卓成,我的字。”
想到今日柏钧和总是以“曦瑜”称呼自己,付东楼惊觉自己居然连未婚夫的字都不知道,这日子过得也忒糊涂了。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以前顾贤还在他面前这么叫过柏钧和一次呢。付东楼有过耳不忘的本事都没记住,只能说明以前压根没上心过。
“站在我身边,没人敢动你,别怕。”
柏钧和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抬头,待在纸上写下了“无衣”二字才去看付东楼。瞧见付东楼站在桌案边垂着头,柏钧和眉头皱了起来。
放下笔,不知怎么想的,柏钧和居然将手覆在了付东楼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一种干净温暖的触感从手背上传来,付东楼蓦地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了?”
仿佛跟这个虚幻的时空突然有了连结,付东楼隐隐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还没想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付东楼抬起头,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儒雅俊逸的微笑:“卓成。”
王府这边其乐融融柏钧昊没看到,湛露居开业那天的排场柏钧昊可是听说了。装病装够了的皇上刚准备上朝就又挨了一刀,听说是顾贤的手笔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酒楼是付东楼的产业,就好比女子出嫁的嫁妆,那是夫家动不得的东西,更别说现在付东楼还没正式过门。读书人又是最难讨好的,付东楼给那些穷学生帮了大忙,他们却也只念付东楼的好,和瑞王府没半分关联。如此一来想要说王府的不是都说不来。
至于顾贤,不过是看重自己儿媳妇给儿媳妇提个匾嘛,最多也就算共襄盛举。
柏钧昊几番权衡,忖度着要真拿这个酒楼的牌匾问罪瑞王府,只怕大楚一半以上的将军都要造反了,那不是自己作死么。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再怎么开解自己柏钧昊都觉得憋屈,不过三天就叫内府准备齐全,直奔青城山避暑去了。
五月份避暑?皇上您在逗我们吗?满朝文武谁也不傻啊,于是一元居成了举朝瞩目的焦点。神算鬼谋的国师这一次是不是要出山了呢?国师和皇上怎么着也有半师之谊,说不好,真说不好啊……
、第四十六章
木炎知道小徒弟的粮店被人砸了之后确实是有所行动的。
木炎先是让人运了几车上好的木料来,从榉木松木橡木到楠木紫檀黄花梨,开个家具作坊都够了。木炎说这些木料都是给公输哲寻来做东西的,但公输哲对木料很挑剔,淘汰下来的也都是极好的东西,放着可惜,不如给付东楼拿去装饰店铺打家具。
说是公输哲用剩的,也只不过是个托词怕付东楼不好意思要,哪有用剩的木料是整棵囫囵个儿的。付东楼心里明白,哪舍得拿名贵木料去盖粮店,通通交给房伯拿去打家具了。
付东楼也是想开了,就算他是个男的,和柏钧和大婚也不得不按女方的规矩置办所谓的嫁妆。嫁妆里家具可是大头,且这家具都是以后摆在自己房里的,打几样自己喜欢的今后用着也舒坦,他师父的礼物送得贴心及时。
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