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武功?”付东楼揉着麻酥酥的腕子讶异地回头瞪着翟夕。原来古代真有武林高手啊,看来此人并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
“连我妹妹都惦记上了可见你最近是憋得不行了,刚巧我今天给你送了个人来。”还剑入鞘,翟夕没接付东楼的话茬,而是冲着门外击掌三下,“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你回来了。”
柏钧和脚步一顿。循声看去,顾贤正坐在茶桌前悠闲地烹茶。父卿在书房里等着自己是柏钧和没想到的,整过衣冠之后柏钧和走过去对顾贤施礼道:“请父卿安。”
“过来坐,尝尝为父烹制的庐山云雾茶,这可是刚刚到的贡品,说是今年第一茬采下来的,江州浔阳郡守巴巴地给太后送了过来。太后知道我喜欢喝茶,便直接赏给我了。”
双手接过顾贤递过来的茶杯,柏钧和坐下尝了一口:“这种好茶父卿留着喝就是,儿子不是父卿这般雅人,若是喝不出门道来岂不是糟蹋了好茶。”
“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这样油嘴滑舌,一点茶叶算什么,将来为父身后什么不是留给你的。”顾贤侧着头打量了儿子几番,“我儿如此英武俊朗,不知要迷死成都城里多少男女呢。”
顾贤调笑了儿子一句,柏钧和却半晌没接话,只垂眼端着小茶盅摩挲着。
“我知道你看不上付东楼。”
“父卿……”柏钧和猛地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对上顾贤含笑的面容却是说不出来了。
“胡姬所出,不过是付泽凯外室养的野孩子,身份是很低。别说是配你,就是京城里的五品小官也未必愿意结这门亲事。”
“父卿,儿子军中,上到将领下到士兵,有多少人家里被胡人祸害过,有多少人家乡就在被史朝义占据长江北岸。如果付东楼只是出身微贱也就罢了,儿子可以不在乎这些,可他身上有胡人的血统啊,这让儿子如何在军中立威。”
碍着是在父卿面前,柏钧和只得压低了声音尽可能平静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可今天早上去巡营的时候那群当兵的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一个个阴阳怪调指桑骂槐的,就差当着他的面说脏话了。
顾贤放下茶杯,不疾不徐地安抚道:“为父是与你父王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对这些军士不可谓不了解。军中立威凭的不是你娶了什么样的王卿,而是凭你的战功。自古这军中便是强者为王,你若只是因为这个便不愿意娶付东楼,那剩下的话就别说了,自己去把你这书房里的兵书抄一遍再来与我说话。”
“父卿……”柏钧和屈着指头揉了揉眉心,“我不求我将来的王卿能如父卿一般文武全才是我大楚的擎天玉柱,但至少也要能让我安心征战后顾无忧。我听说付东楼胸无点墨无一长材,如此之人怎配做与我共掌兵权的瑞王卿。再者他不是刚进宰相府就失忆了吗,无论他是身子孱弱也好,还是被人算计了也罢,都非良配。”
“这成都城里每日的流言蜚语还少吗?有几句是真的?”顾贤一哂,“儿子,我知你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伴侣,就像我与你父王一样。可你须知,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得之汝幸失之汝命,太过急切反而失了方寸。便是如我与你父王就是好的么?你父王早早就去了,我此生便是未有与爱侣相守到老的福分。”
顾贤长叹一声,目光飘远,感慨道:“别说你还只是个王爷,即便是龙椅上的那位,也不能事事顺心如意,皇族人的婚姻,有几个是能凭自身喜恶决定的……”
柏钧和一时怔忡,知道自己是说到了顾贤的伤心处,沉了一会才忖度着问道:“您选他做瑞王卿,与国师脱不开关系吧。”
很多年没见到儿子如此孩子气了,顾贤不禁放软了口气:“不能说与国师无关,可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又岂能只凭旁人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
“你是太后亲子,而皇上不过是太后的养子,因着是长子才得以继位。即便你被过继到瑞王府,朝中不放心的人仍是不少。你如今才加冠,朝中就有人密谋削你的兵权,为父若是为你从权贵中选一位才华出众的王卿,那些蚂蚁只怕是要一拥而上将你我父子啃得骨头不剩了。就因为付东楼是胡人,这才能让他们知道你无心皇位,因为大楚不可能出一位有胡人血统的皇后。更何况他是付泽凯的儿子,你娶了付东楼怎么也能让皇上和付泽凯膈应好一阵子。”
柏钧和沉默了,摩挲着拇指上水头上好的翡翠扳指神色格外平静。
“付东楼的母亲可不是个简单地舞姬,昔年唐宫之中与贵妃杨氏交情最好的人便是她了。如今我朝与北边都一心想得到的那样东西……”顾贤止住了话头,再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清香的茶汤化作一股暖流畅游四肢百骸,舒服得让人犯懒。
柏钧和一惊,随即收敛了心神颔首应道:“儿子懂了。”
父子俩沉默了片刻,柏钧和又问道:“父卿,如若真有那一天,付东楼怎么办?”
“看人不能只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看。以为父的眼力来看,那个付东楼绝不是传言中的粗鄙之人。要么是有人故意给他泼污水坏了他的名声,要么他或者他身后还有什么人所图不小。但让人糊涂的是,如果那孩子真是个有心计或是背后有人的,又怎会一入相府便被一个内宅妇人坑害了,天目藜芦的熏香虽没要他的命却让他失忆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场戏。”
顾贤说着挑唇一笑:“他若真是个没本事好拿捏的,到时候解决他还不是易如反掌;若是背后有人图谋什么,正巧引蛇出洞免得我们与付泽凯斗个两败俱伤让旁人做了黄雀;若是他有几分本事当得起瑞王卿的位子,只要不生外心,我瑞王府就是他的家。”
柏钧和未料到顾贤会如此作答,愣了片刻才站起身,对顾贤下拜叩首。
“既如此,儿子谨遵父命。”
“你就不问问为父为何如此抉择,是否知道了什么隐秘之事不与你说?”
“如果父卿觉得这事儿子该知道,儿子不问您也会说的。否则便没必要问。”柏钧和抬起头,黑亮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纯纯的孺慕之情,“即便是在天家,儿子也从不会对您有半分疑心。”
“我顾贤有子如此,足慰平生。”将儿子拉起来,顾贤犹豫了下说道,“你记住,人要懂得敬天畏命,鬼神之事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对这世间万物时时保有一份敬意与仁德才是为君之道。”
“谨遵父卿教诲。”
顾贤将柏钧和面前茶盅里的凉茶倒掉,又斟了一盅热的,“还没告诉你,我已经让翟夕去宰相府了。付东楼把前尘往事都忘光了不要紧,但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的。”
柏钧和在朝堂上素有冷面王的名声,整日里板着张脸。除了在皇帝柏钧昊面前外,见谁都不苟言笑,可顾贤的话却让柏钧和面皮抽搐哭笑不得。
“翟夕离经叛道的名声响彻朝野,父卿居然让他去教付东楼学规矩……”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柏钧和猜道,“翟夕是国师的二弟子,付东楼也是国师的徒弟,说起来他们该是师兄弟了。父卿此举,莫不是试探翟夕,亦是试探国师?”
“孺子可教。”美玉一般俊逸的脸上满是奸诈地笑意,顾贤对儿子机敏的反应十分满意,“却也不全是如此。说起来,孤对孤的儿媳妇,真是十分期待啊。”
“风泱,去给我弄两样点心来。”
“是,小人这就去,少爷请稍候。”
风泱便是那天翟夕带来的人,付东楼以前的贴身小厮。
付东楼被接进宰相府的时候,原来他和他母亲院子里的人都被遣散了个干净。付东楼的生母秦瑶三年前就过世了,那院子里除去风泱不过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粗使婆子,遣散起来还真没费什么。至于遣散的理由,大概是曲氏看他们不顺眼吧。
风泱原也不叫风泱,而是叫贵喜。付东楼一听就暗暗腹诽身体的原主人果真没文化,瞧这名字哪像是宰相公子的小厮,分明是暴发户家里的。寻思着以后自己身边绝对不会只有风泱一个人,付东楼便想了用“风花雪月雷雨星霜”为身边的人起名字,于是乎贵喜就变成了风泱,取“神州万里风泱泱”之意。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翟夕听了这典故嘴角可没少抽——不愧是未来的瑞王卿身边的小厮,这名字可真是够大气,有档次!
目送着风泱离开,付东楼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寻思起来。
他原是不想留下风泱的,原因无他,自己是个冒牌货身边却留着正主的贴身小厮,这不是等着穿帮么。
可那日与付二的交锋也让付东楼意识到,在大宅门里讨生活身边没个可信的人是不行的。别说曲氏现在还没给付东楼配置小厮侍女,就算配了,难道还能放心用不成?那都是明面上的眼线,不给下绊子就不错了。
把风泱留在身边虽然有风险,但风泱毕竟是从小与原主一起长大的人,忠心是没话说的,与相府也没牵连,只凭这一点就比别处选来的人强得多。
再者,翟夕是王太卿特意找来,王太卿是一心要付东楼平平安安嫁到王府去的,不可能要付东楼的命,那么翟夕若是弄了个不可靠的人放到付东楼身边,那不是拆王府的台吗?
当日翟夕第一次上门付东楼就把翟夕的身份问了个明白,翟夕不仅是国师木炎的二徒弟,还是大楚的工部侍郎,而且还是个很特殊的工部侍郎——别的六部侍郎都是从三品,唯独翟夕是正三品,算是个殊荣。
即便如此,翟夕也是得罪不起瑞王府的。瑞王府的第一代瑞王也就是先王,乃是大楚开国皇帝柏焱的亲弟弟柏熠,柏熠文武全才,大楚江山几乎都是他打下来的,柏焱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这个“安国瑞王”的爵位就是老百姓俗称的一字并肩王,掌着大楚一半的兵权。别说翟夕了,就是俗称宰相正式官职是中书令的付泽凯都不敢明着和瑞王府呛火。
把能考虑的因素已知的信息都考虑了一遍之后,付东楼才大胆收下了风泱。
几日下来他与风泱倒是处的不错,风泱也没说出什么“少爷你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之类的话。这却让付东楼起了疑心——前任到底真是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