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赶忙把话带过去,几人之间诡异窘迫的气氛太难受了。
顺着付东楼僵直的脊背抚弄着,柏钧和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还要劝他媳妇道:“你早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别放在心上,那些和你都没关系。”就是不知道翟夕都教了些什么怎么教的……他最好没做过作践楼儿的事!
好在柏钧和平时板着脸习惯了此刻还能绷得住,否则一定被探究着打量他与付东楼的令狐纯看出破绽来。
“主子忘却前尘之后,木炎先是让翟大人前去试探,后又派我来监视主子顺便盗取图纸,可我与翟大人的作为都不能让国师满意。《浮世录》的事情我没来得及弄清楚,想必与国师脱不了干系。”
雷霆是近身护卫木炎的人,却并不是木炎委以重任的人,他能探听到如此之多的情报可见是细作中的行家里手,真不知道他背后之人是谁。柏钧和越听心思越重。
“这次来山上,应当是木炎有意引王爷过来的,为的是借刀杀人让您将令狐柱国杀死在大楚。到时候南酆可以趁着令狐柱国出缺谋取兵权,又可以打着为令狐柱国报仇的旗号进攻大楚。这时他在放出风声说您拿了传国玉玺意图篡位,大楚内忧外患何堪南酆全力一击。”
“当真是好谋算。”令狐纯咬了后槽牙,说话恶狠狠的,“真不愧是神算鬼谋的国师木炎,竟能忍得这么多年,谋算这么多人,最后还想毕其功于一役!”
“既然留着本王还有用,那为什么那群黑衣人还会杀本王?”
雷霆道:“那群黑衣人本不是一定要出手的,若是您与令狐纯大打出手,他们自然袖手旁观,最多在令狐纯杀了您或者受伤逃跑时才补刀。您若是与令狐纯合作,他们自然会连您一起杀,因为瑞王府不止您一个人,王太卿殿下还在。”
“你的意思是……”
“若是您死了,王太卿殿下岂能善罢甘休,木炎到时再泼一盆脏水给您,楚国一样要乱。王太卿殿下到时就算怀疑木炎也没证据,木炎定会把火烧到陛下头上。所以说,您是死是活木炎都有办法制定乾坤。”
“本王一死大楚军队的战力立减,木炎为何不一开始就杀本王?”
雷霆摇摇头:“想同时杀掉您与令狐柱国何其难也,即便木炎手下还有人,一次出动太多也容易暴露。他将您引到此处就是为了坐实传国玉玺的栽赃,更有让您为找玉玺探路的意思。现在主子信任您,很有可能对您道出玉玺的秘密,木炎还是尽量想把您留到找到玉玺之后。将您与令狐纯一起杀掉并非上上之选,我是这么猜测的。”
“说到底,木炎始终觉得主子没忘记传国玉玺的秘密,秦瑶肯定留了线索。”
付东楼庆幸万分:“木炎派你来执行刺杀任务,真是失策,他哪能想到你竟然真的不是他的人。”
“主子此话差矣。木炎疑心我怎么会派我来出任务,我从东府一回一元居就被木炎软禁了,这次也是逃出来的。”雷霆叹气,“这下定是打草惊蛇了。”
付东楼未想到此节,听雷霆一说不禁心下一凉,不知道木炎察觉事情败露会作何反应。
“事已至此,你要说的我也明白了。对付木炎的计划,若是我大燕与你们楚国各自单干定会被木炎抓到空子。无论是楚国内乱被木炎掌权还是我大燕军权落入南酆之手,后果都是我们两国被重创,木炎坐收渔利。所以你想我回国摆平南酆,瑞王回去与你们皇上同心协力除掉木炎,而后我们两国再一决雌雄。”令狐纯邪魅一笑,“是也不是?”
“正是此意。”
“你我双方皆是大军已出,总不能不打吧,瑞王想合作,说个章程吧。”
柏钧和沉思片刻:“现在说这个还早,你我联手对付木炎势在必行,至于如何开价,还是先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玉玺再说吧。”
、第七十二章
大军开拔之后的锦官城并不如顾贤期望的那样变得太平些。原以为外有北燕这个敌人强势南下,内有秋闱大考,朝野上下当是没心思内斗的,至少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找瑞王府的麻烦。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主子……您还要继续听吗?”王胜跪在地上偷眼瞄着顾贤,冷汗顺着他的颈子直往下流。
“孤有说让你停吗?”顾贤坐在茶海后面摆弄着茶具,神情柔和丝毫看不出怒意。
“可是主子……那些下里巴人说的话太难听,更有甚者还把咱们王卿写进了春宫画本里……”王胜伺候顾贤多年,深知顾贤越是不露相生的气就越大。别看现在顾贤饮茶品茗状似无事,下一刻很可能直接带了王府亲兵把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全都活剐了。
“哦?竟有此事。”顾贤眉梢一挑,看了王胜一眼,“别的暂且不论,你就给孤说说,那些人凭什么认为孤的儿媳不是被令狐纯绑架走的,而是与令狐纯私奔逃婚去了?”
“这个……”王胜在脑子里把市井之人说柏钧和虐待付东楼的言辞过了一遍,小心翼翼地说道:“坊间传言说咱们王爷并不喜欢王卿,每每相见总要斥责甚至动手打人……”
“呵呵。”
顾贤轻笑一声,王胜又不敢说话了。
“你继续说。”
“是。王爷与王卿感情不睦是其一。其二便是上次王卿的粮店被砸令狐纯出手相助,有心人说是王卿与令狐纯相识在先,二人互生情愫,这才让令狐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替王卿出气。”
“传言还说,王卿虽然身陷《浮世录》的案子,可王爷已经在朝堂上替王卿洗清冤屈了,王卿没必要畏罪潜逃。当时看守东府的是皇上身边的亲兵金吾卫,能给金吾卫假传军令的非王公贵族不可,定是王卿用了什么手段才调走了金吾卫。如此与令狐纯里应外合才能从我大楚逃出去。”
“王卿本就有胡人血统,那些无知小民觉得王卿与令狐纯有私才是顺理成章的……所以这流言越传越邪乎……”
顾贤端起一碗方山露芽饮了一口,往凭几上一靠,半晌才道:“看来这制造流言之人还是朝中的知情人,要不怎么连金吾卫被传了假军令之事都知晓,还知道和儿在朝上力保楼儿的事。谎话半真半假才是最能骗人的,难怪这等漏洞百出的流言也会让老百姓会上当。”
“主子,您看要不要先让缇骑卫把那些炮制话本图册的作坊封了,免得他们污了咱们王卿的清誉。”
王胜所说的缇骑卫与江涵当日带来湛露居护驾的羽林军缇骑卫不同,乃是王府的亲卫禁军,是先帝柏焱特赐给弟弟柏熠的亲兵。缇骑卫个个是当初随柏熠征战沙场的精兵,虽人数与规制略逊与皇宫禁卫金吾卫与千牛卫,可战斗力却毫不逊色,羽林军的缇骑卫便是仿效这支部队建的。对于锦官城里的大小官员皇亲勋贵来说,缇骑卫可是比金吾卫千牛卫还不好惹。
“老百姓懂什么啊,不过是人云亦云,吓唬他们不仅不能平息流言,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流言是真的。”顾贤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在屋中溜达了几步,“再说了,楼儿的俊美样貌岂是几个三流画师能描摹的,无非是打着王卿的噱头罢了,拿来看的话怕是三分像都没有。楼儿与和儿虽未大婚,可王卿名分已定,那些画师写手犯的是诽谤皇族的罪过,要定罪也该皇上亲自下旨,我们何必做僭越之事。”
“那依主子的意思……?”
“给孤更衣,孤要进宫面圣,孤要告御状给咱们王卿叫屈去。”
身处行宫的柏钧昊也听到了这个流言。有人给付东楼泼脏水就等于给瑞王府泼脏水,柏钧昊当然乐见。可这股子开心劲儿持续没多一会柏钧昊就笑不出来了——他怕顾贤因为这事儿找他来取消赐婚。
虽然付东楼不是女子,但他毕竟是要“嫁”给柏钧和的。若是还没大婚就给柏钧和戴了绿帽子,整个皇室都会颜面全无,更不要说传言中付东楼私奔逃婚的对象是敌国的柱国上将军令狐纯……
如果顾贤真的因为这个来找柏钧昊取消赐婚,柏钧昊还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瑞王卿不是付东楼不要紧,可顾贤要是借此机会给柏钧和找一个家世显赫的世家嫡子,那柏钧昊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怎么说付东楼都有胡人血统,有他做瑞王卿目前看来是最安全的了,柏钧昊还真有几分想保付东楼的意思。
但付东楼的本事也太大了点,赐婚这半年来折腾出这么多幺蛾子,让瑞王府如虎添翼,长此以往柏钧昊的日子一样不好过。
柏钧昊正为难着呢,顾贤就来了,可说是让柏钧昊措手不及。
“王叔此来是为了付东楼的事吧。”明人不说暗话,柏钧昊不想也没本事跟顾贤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瞧瞧顾贤是什么态度。
“陛下英明,臣今日来正是为了此事。”顾贤对柏钧和略一低头算是行了礼,“看来陛下已经知晓了此事,不知陛下对此事是何态度。”
“朕……朕也是刚刚听说,还没来得及琢磨呢,不如王叔先给朕分析分析?”
真是个拎不清的。顾贤心中暗笑。
现如今大敌压境,这种流言不管出自谁手,都是以让大楚内乱为目的的。你一个当皇帝的不尽快平息流言安抚前线统兵大将,反而犹豫着是不是要下绊子推波助澜,你到底长脑子了没有?说到底这是皇室丑闻,难道真的坐实了付东楼与人私奔,你皇上跟着脸上有光不成?
“臣以为要平息这个流言并不难,当务之急是查出流言的出处。”
“哦?王叔以为这流言不是小民百姓的无稽之谈,而是有人居心不良故意炮制的?”柏钧昊刚才并未往此处想,此时经顾贤提醒立时警觉起来。
“正是。眼下和儿率军出征,流言中伤瑞王府一则可以挑拨我大楚朝廷内乱,让人疑心付相与准王卿确实通敌;二则王爷戴了绿帽子,前线军心岂能安稳,于士气也是极大的打击;三来付东楼现在于学子清流之中颇有贤名,毁了他的名声便是动摇我大楚的士子之心,秋闱在即,此举可谓是动摇我大楚国本。”顾贤冷冷一笑,“一箭三雕,这背后之人当真高明!”
柏钧昊被顾贤说得眉头越皱越紧。他是想借此机会削弱王府,可付东楼这只老鼠现在是趴在大楚社稷这个名贵的玉瓶上了,投鼠忌器,他也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