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了看周围,全是普通民房,萧亦然点点头抬腿进了院子。
“这是你家?”在几处房屋转了转,萧亦然看向孔彦,闻着全是一股子药草味。
孔彦轻轻点点头,引着他进了其中一间小屋,“萧公子,这儿虽然环境简陋些不过安静,平时走动的人少。”
萧亦然嗯了声,对于环境他没什么讲究。
“什么时候开始。”早一天试药他就早一天成为药人,这样主子就可以早点拔毒解了。
孔彦舔了下嘴唇,叹了口气,“随时,萧公子,奴才再问一次,您想好了?”他见过多少试药的人痛苦不堪最后咬舌自尽,这个瘦弱的孩子真的能挺住那噬心之苦么。
“既然你称了奴才,那就办奴才该办的事情,没得你去问那些。”冷哼一声,甩手将拎着的小包扔到一旁的木床上,“药房在哪?”
肯定是不能直接从他房里试药就对了,萧亦然出门去了正屋,推开门一看,愣住。
里面全是药材,各种各样的药材,瓶瓶罐罐一大堆,屋子中央还放了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汁。
“这是什么?”走近了些闻了闻,那股浓浓的药草味熏得他直皱眉。
“药浴,公子的体质从小虚寒,这是奴才准备给公子补身体的。”孔彦拿了小凳子放在木桶旁边,伸手扶着抬脚踩上去的萧亦然,“公子当药人虽是有危险,可奴才也得让这危险降到最低。”
“你有心了。”萧亦然伸手到药汤里摸了摸,温热的。
“公子先用些晚膳,恐怕从明天起公子就没办法正常进食了。”扶着他下来,孔彦看着萧亦然的眼中带着满满的担忧。
“好。”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萧亦然听着孔彦的话微微一笑。
一个时辰以后,萧亦然在孔彦的示意下将身上的衣服脱光,抬脚进了大木桶,那温凉的药汤使他轻轻颤了下。大木桶里放了个椅子,正好坐在上面让药汤莫过肩膀露出脑袋。
“公子,这是今天的药,叫……”将一个小黑色药丸递到他嘴边,还没等他说完,萧亦然舌头一伸就将药丸卷进嘴里,吞了。
“……”孔彦一时无语,他还没说是什么毒药会有什么反应呢。
萧亦然抬眼看他,嘴角带着淡然的笑意,“左右都是毒药,说那么多做什么。”
孔彦叹了口气,拿了纸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需要记录毒发的时间与过程。
等待的时间是枯燥的,萧亦然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脸上的神色没了最初的淡漠。
“公子?”孔彦站在桶边,轻声喊他。
睁开眼,萧亦然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中不再是清亮,此刻眼里浮现了血丝,很明显,那毒药正在他体内肆虐。
看着他咬牙隐忍的样子,孔彦想出声提醒他如果太痛可以喊叫出声,可他却又心疼的不想去说。
他知道那断肠散的威力,服下此毒一刻钟后五脏六腑如错位一般剧痛难忍,这是牢房里给那些嘴硬的犯人刑讯逼供用的,有许多犯人因为受不住给活活疼死。
额头的汗珠如黄豆大小滚落进药汤之中,萧亦然死死咬着嘴唇,他能忍住,只是这点痛不算什么,主子的命最重要。
第25章
孔彦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里面是他刚刚炼出的新毒,名叫阎王笑。
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想到这半个月的时间萧亦然受了多少苦,他就觉得自己太没有人性。
床上昏睡的小孩体重正在极速下降,就快要变成皮包骨,他伸过手去,轻轻将黏在他脸颊边的汗湿长发拨开,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萧亦然,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却将他惊醒。
因为消瘦,那双圆润的桃花眼显得更大,黑黑的瞳仁直直看向身前半弯腰动作僵直的孔彦,动了动那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声音干涩的开口。
“时辰到了?”
孔彦心里一紧,鼻子无端的发了酸,摇摇头拿了一旁桌子上的温水喂给他。
“公子,要不然今儿……歇歇吧。”
萧亦然的嘴唇是被自己生生给咬成那样的,因为不想在被毒药折磨的时候痛呼呻,吟,他一直紧咬自己的嘴唇,就算有孔彦制成的上好金疮药也无济于事。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轻微疼痛,他坐起身毫不在意嘴唇上因为刚刚说话又裂开的伤口,伸出舌尖舔了舔渗出的血丝接过茶杯一口将水喝下。
“不用,你去准备,一会儿我就过去。”身体还有些疲乏,不过精神却是挺好。
连着三天,孔彦给他的毒丸都是控制心神的,可他却是生生挺了过来没有半点神志不清,甚至就连那双眼睛也仍是透着晶亮。
孔彦对他的佩服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达,可他不知道,从三天前他的药丸被萧亦然吃下后,小孩就再没有睡过觉,每次入梦都会见到殷天齐满身鲜血的站在自己面前。
看着手腕上的那串松松的玉珠子,他抿了下嘴用小手摸了摸。主子,然然想你。
祁阳宫书房里,殷天齐盯着桌案上放着的那把檀香扇出神。半个月了,他体内的酣然之毒没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倒是因为找不到小孩儿他发了好几通脾气。
不只是祁阳宫的奴才被里里外外罚了个遍,就连华妃宫里的奴才也受了牵连。
帝王找他问过萧亦然的事情,只是被他找了借口搪塞过去。对于他的父皇,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殷天齐是恨的。如果不是他的漠视与放任,自己也不会中毒。刘闯将那刺客用了大刑,进了大牢就算再嘴硬的汉子也受不住。
冷着脸,看着面前放的那叠宣纸,殷天齐连连冷哼,真是自己的好弟弟好父皇。
昨天,那个在太医院的探子传来消息。帝王的身体状况跟他料想一样,最迟明年年后,看似身体康泰的帝王就会被那神丸彻底掏空身体,油尽灯枯。
“来人。”伸手拿了檀香扇,殷天齐轻轻摩擦着垂下的穗子,眼神透着温柔,小孩儿一定会很喜欢。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小栗子从书房外进来,弓着腰站在他身边轻声开口。
“薛平那里有没有消息传进来。”他现在j□j乏术,要防着帝王时不时的试探,还要在早朝上对各个大臣的刁难一一回应。寻找萧亦然的事情只能交给宫外的薛平,可那个废物还口口声声说三天就给他回信,这都多久了!废物,全都是废物。
小栗子点点头,凑到他身边轻声开口,“主子,薛公子的人刚送来消息,昨天丑时在城南看见了孔彦,他一个人去皇城最大的金鼎酒楼买了糯米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更是抖着身体跪倒他脚边。
“主子,主子您消消气,那糯米团是萧公子最喜欢的甜糕,既然找到了他就一定会找到萧公子,主子您别发火,仔细着身体。”
殷天齐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一直悬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一半。既然孔彦去买了糯米团那就是给萧亦然吃的,这就证明了他的然然还活着。
“找到孔彦落脚处了?”问这话却让他咬牙切齿,孔彦那家伙居然狡兔三窟,皇城虽大可他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问题是那个家伙居然不在原本的家里,而是另外找了地方,还憋着大半月不出门。
“是。”伸手递给殷天齐一块小纸条,上面画着详细的地图。
“出宫。”既然知道了然然的消息他一刻也等不了,他必须把小孩儿接回来。
对于皇子随意出宫,帝王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这几个儿子只有殷天齐最适合这个位置。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身体还如此强健,怎么甘愿退位让贤?
曹公公拿了凉茶放在龙案上,转转眼珠小声提醒,“陛下,奴才听说三皇子的伴读出宫半个月没回来了,恐怕这会儿三皇子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
“嗯。”帝王翻了翻折子,冷眼歪头看他,“你这老奴又想说什么?”
曹公公抿抿嘴,弓着腰似是有什么忌惮般摇摇头,“奴才只是关心三皇子身体,只是个小小的伴读,三皇子看的太重了些。”
帝王听着他的话倒是冷笑一声没搭理。小小伴读?他们这群废物怪不得斗不过他的三儿子,人家那伴读都比他们聪明。
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批改奏章,算了算了,有些事儿发生了就没办法在挽回,这立储的圣旨年后就宣了吧。
城南孔彦偏宅,萧亦然浑身抽搐的躺在床上,双手胡乱抓挠着床褥,眉心紧皱双眼死死的闭着,呼吸急促,明显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可他却一丝呻。吟痛叫都没有发出。
孔彦看不下去了,让萧亦然自己受苦而他在旁边做记录他办不到。
扑到床边将身体疼到抽搐的小孩紧紧搂在怀里,抖着手将解药瓶凑到他嘴边,哑着嗓子开口,“公子,公子把解药吃了。”
萧亦然微微睁开眼,张开嘴,一丝血迹从他嘴角缓缓流出,声音虚弱的问道:“多久了?”刚刚吃药之前孔彦说过,阎王笑吃下后一个时辰内,会出现幻觉,头痛,呼吸加重,肌肉抽筋,身体各处骨节犹如被捏碎一样剧痛,五脏六腑更是犹如被刀割针刺,疼痛难忍。
孔彦摇摇头,将药瓶往他嘴里塞,“别管多久了,公子你把解药喝了,咱们先缓缓。”他真的太心疼,为了让他的身体适应各种毒药,萧亦然自己要求一定要保持清醒,所以每次服毒之前都会先将孔彦配出来使头脑清醒的药物喝下。
一把将他推开,萧亦然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缓缓抬起手指着门外,“滚,滚出去,一个时辰,再进来。”要是没办法彻底将毒药吸收进骨血,那他不就是白遭罪。
半天,没听到关门的声音,已经被疼的大脑发胀的萧亦然用尽力气怒吼,“快点滚出去!”
伴随着他的吼叫,门被从外推开,殷天齐身后跟着薛平训练的人和小栗子出现在院子内。
孔彦回头一看,砰一下跪在地上,“主……主子……”
萧亦然已经没办法去感知外界的任何声音,他已经痛得眼前发黑,一只手死死抠着床的边缘,另一只手却紧紧攥着刚刚摸到的玉珠子。
殷天齐傻愣愣的看着屋里,床上散乱的棉被,他的小孩儿头发散乱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正痛苦的蜷着身体张着嘴无声呻,吟。
“主子……”薛平伸手碰了下殷天齐,瞥了眼屋里不忍的转过头。那个见过一面的漂亮小男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