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触动了,自己,或许也该有一个目标,并为之努力才对。
迎着晃眼的阳光,他在心里细数,要在阴谋中活下来,要治好澹台春水,要跟夏雨和好,要照顾好小狼,要支持着哥哥达成理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们,要让伤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弯着薄唇笑了,宋璟现在才发现,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
人生目标,让喜欢的人过得快乐,让讨厌的人活在地狱。
首先,就让大家在京城安定下来,孙小五的分,也该慢慢谋划着,杀了韩璋那家伙了吧。
细长的眸子,头一次变得清亮异常,宋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白离一般坚定自信的神色。
012 进入葬花町的考验
葬花町位于京城城北。
城北是京城之中最有文化风雅气息的地方,贯穿京城,由皇城之中流淌而出的优花河,便是流经了城北,成就了河流两岸白日诗词歌赋,夜晚歌舞升平的景象。
所谓才子骚客,携友出游玩乐,大都会选择在城北。有清雅怡然的书墨环境,有才艺双绝的二八少女,有和诗而唱的萍水之交,即使是莫不相识,但兴致所致,所以游目骋怀,足以及视听之愉,言笑晏晏,杯酒言欢,不在话下。
优花河所经之处,绵长河岸线之上,临水坐落着鳞次栉比的水榭,清幽雅致,中间一处便是闻名惊尘大陆的葬花町。
宋璟跟着白离,穿过了繁华热闹的街道,越是往城北走,路上的嬉闹之声越是消减,直到完全进入了人称的墨香之地,听在耳中的便全是论及诗词,吟诵附和的小声谈话。偶尔会在路边的酒楼之上看见互相豪放对饮,洒脱作诗之人,但他们的做派却丝毫不与此处的清幽相违背,反而为红牙酒楼,诗词歌赋之中添加了英气的分量,令人心中豪迈开阔。
“这里很适合你,小璟。”白离安静的走在街边,他的气质与这儿的清幽安危相得益彰,像是长久居住在此地,被墨香清歌历经岁月洗礼,熏陶出了青竹般的雅致清然。
白离说的是书画,宋璟修习萧家禁术“书画入道”,如今仍在初级阶段徘徊。之前是因为修习时间不足,在澹台家也不能一心沉浸入修炼中去,所以进展不算是很大。城北这墨香之地,喜好若是能有人相互交流,那么对宋璟的修行也是极其有帮助的。
毕竟,宋璟在书画方面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天才感应,但是惊尘之大,也不一定没有其他的天才了。每个人对于书画的见解,对于宋璟来说,都有可能是极大的收获,可以提高自身在书画上的心境。
宋璟弯起薄唇:“我知道,哥。以后我会常来这。不过,我倒是觉得,哥哥你最适合这个地方了。”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贪婪罪恶,一切洒脱随性,悠然自得。
真好啊。宋璟望望四周或是放荡不羁,或是斯文睿智的人们,都带着一股文人的风流气度。墨香之地,像是一片净土,能够安抚人的心灵,陶冶自身的情操。
“我会不会留在这儿,进去了就知道了。”白离抬头,一面巨幅的白底蓝字布幅放肆张扬的被高高挂起,飘扬在头顶上方,在细风中翻卷出层层波浪,轻悠而不被束缚的洒然。
三个大字带着缱绻悠然的圆润,像是水润出的字体——“葬花町”,笔迹柔柔的,看着便感觉看见了一汪月夜下轻柔流淌的泉水,细细无声,不去品尝就觉得带着甘甜。
他抬脚迈了进去:“小璟,你在外面等我。”
这里是舞者的圣殿,白离心中有着莫名的坚持,不只是他,所有的舞者都是这么想的,只有真正的舞者才能踏足葬花町内,即使最后不能加入,但对物舞蹈,必须是精深且热爱的。而对于舞认知浅薄的人,在葬花町,是被拒绝入内的。
宋璟在《奇闻说》里也是见过这样的说法,眯缝着细长的眸子,挥了挥手:“嗯,我知道,哥,你就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自己确实是舞蹈白痴吧,宋璟望天,对于舞,他有时候也是想不通,有什么好修炼的, 跳跳就是了,天殃祭要在万万人中选拔舞者的行为,听着就觉得华而不实,舞蹈的评判,哪能分等级分到那样极端。跳得极好的人,区别自然细微,万万人之中,从哪里去找实力远超他人的舞者?全凭主观判断,那么白离他,十岁离家,四处游历,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看着白离挺着背脊走入了葬花町内,没有想到,在几年之后,当舞者选拔的重头戏开始的时候,他会被那样不亚于修士操纵天地的壮观场面所震撼。
现在的他,是想不到舞者的极致,并不是简单的身体动作而已,是想不到,舞者选拔之时的层层关卡的艰难的。
白离走进了层内,穿过木质门帘,进入了长长和狭窄甬道内。
甬道的顶是圆弧形,旁边是层层细纱白幔垂下,有风从甬道内悠悠吹过,撩起纱幔撩人的轻动,像是水的涟漪。纱幔背后隐隐约约遮住的,似乎是空旷的静室,可以回荡出风的声音。
目光落到极远处的朦胧光亮之上,这条甬道还真是遥远呢。
他眼中有些了然,这该是一个考验罢。只是不知道,是怎样来考验自己?
眼中闪过不在意的笑意,考验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呢。他清冷的面庞上全然的自信,踏出右脚踩入了甬道内。
这是?
白离了然的轻哼一声,原来是这样子。
右脚虽然穿着舞者修行用的布鞋,但是透过鞋底,透过脚下的木板,脚掌清晰感受到微微荡漾的水波,柔柔的上下起伏着,托起了这一层浮在水面上的木板。水的起伏不大,可以说是暗流静水,但是水不可能完全的平静,水面不会真的像镜子一般平坦,木板在水的作用下,以肉眼不可察觉的幅度微微荡漾着。
真正沉醉于舞的人,像是白离这般,舞蹈的身姿都融入了日常的生活行动之中。比如走路的时候,提气稳定,使身子处于轻盈的状态,脚下虽然走在地上,但讲究的沾地而不落地,需要长时间的苦功积累,才能做到这一点。正是因为这样,在白离落下右脚在木板上的时候,木板才如同踩上之前那样,安稳如初。没有因为右脚的力量踩下,而使木板漂移或者翻转。
再来,白离将左脚也踏上了木板,木板纹丝不动。
还考验了对身体周围的感知与掌控力。比如空气,风,水流,阳光等的细微变化。舞者需要对外界敏锐的三角,从直观的眼耳口鼻到隐晦感知的皮肤,都要有着足够的探查力。
比如之前踩在木板上,便可以感受到水流轻微的波动。这便是白离修行的结果。
“当左脚也踏上去的瞬间,即使是舞者身体时刻保持着轻盈的状态,若是没有察觉木板下方的水,木板也会出现细微的偏差。”纱幔之后,一位相貌端丽的女人,大约三十来岁,身材显矮,但是比例完美,她撑着圆润下巴,目光透过层层缝隙,专注的盯着白离脚下的木板,一边带着轻微的赞赏,“不错,他是察觉了水的波动,木板很是平衡。卡西犹旒,你们竹马队伍又要增添一名实力强劲的人了呢。不过……”她有些苦恼的看了看白离:“卡西犹旒,你说他会不会年龄大了一点呢?七年后,不对,是六年后了。六年后才是天殃祭,还是该十二三岁左右比较好啊。”
“卡西犹旒……”她见旁边没有人回应,嘴角抽搐,这家伙该不会又是……
她侧头一看,果然,永远懒得要死的家伙已经靠在墙角坐着,闭上了眼睛,悠闲的睡着。
“卡,西,犹,旒。”她眼中冒起一束火苗,这么重要的新人考验,他居然还敢这么懒散悠哉的睡觉,就没有一点干劲么?男性舞者,可都是要进他的竹马小队的,居然现在是青梅队伍的自己在为新人考验。
“小声些哦。”她的嘴巴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捂住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带着笑意,“蝶源啊,你不要让他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哦。要知道这个舞者,似乎感应特别敏锐呢。”
“去死的被听见。”蝶源恨恨的抓住那只手甩开,回身瞪了眨眼间便到了她身边的卡西犹旒,惊叹着这人的身法越来越如风般自由,但是更不甘心,明明比他还努力的自己,却在舞的修行上远远赶不上这个懒惰的家伙。真的是有天生为舞而生的天才么?
“纱幔上被修饰加了结界的,卡西犹旒,你别说不知道。”蝶源忍下火气,继续观察行进的白离、这段路程很关键,她不能因为卡西犹旒这个家伙,忽视了在一些细微之处的考察。
“拜托你有干劲一点,卡西犹旒。”蝶源目光集中在木板上,嘴上却依旧喋喋不休,“他是可能进竹马的人,你给我注意一些。真是的,我怎么跟你这家伙分在一组轮值呢?”
“因为蝶舞的目光总是最敏锐的啊,刚好我看不见,扬长避短嘛。”
卡西犹旒有着柔顺的细碎栗色长发,在脖劲处分成两股,月白色发带分别在两边系了,搭过肩膀垂在胸前。额前留着密密长长的刘海,笔直的垂下,正好遮住了眉眼,只能看见他白瓷般的下半脸庞瘦削,下巴尖尖,嘴唇是淡淡的粉色,能够弯成长长的弧线。
额前的刘海之下,是紧闭的双眼,葬花町内没有谁是见过他睁开的眼睛。
不知道真的是看不见,还是不愿意睁眼。蝶源虽然跟他搭档的久了,但还是摸不清楚这个懒洋洋的家伙的底细。
大概只是知道,他是蛮族与夏至人的混血,继承了夏至人精致细腻的五官与蛮族人象牙白般的皮肤,在葬花町,凭借着一身令人惊艳的舞艺赢得了众多美丽女子的喜欢,比如说她的青梅小队中的几个少女,都是对这位竹马小队队长爱慕颇深啊。
蝶源有些怨念的想,明明这家伙很懒的啊,修行不够认真,教授不够仔细,偏偏他的舞艺总是压着自己一头,连竹马小队都比自己苦心教导的青梅小队强,真是让人心里不甘呢。
咬了咬牙,现在也是这样,是关于他的竹马小队的事,偏偏让自己代为效劳考验。她看看这么长时间也是纹丝不动的木板,眼中闪过惊叹,又是一个厉害的角色,竹马小队的实力,又要高出不少了。
能在木板上如履平地的走,不代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