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了身上痒!还买两毛八的飞马!”爷爷接过父亲腆着脸递过来的一包烟。
“他爸!都是孩子的心意。”一旁的奶奶赶紧帮腔,将我递到爷爷手中。俨然我是消防员手里的灭火器,哪里着火喷哪里。
“哼!”爷爷憋气的脸总算有些和缓,就是有些放不起他一开始就抬的比较高的架子。
“爹!娘!这次我们去县城可遇着贵人啦。”母亲赶紧搬过梯子让爷爷顺着梯子往下爬。
“贵人?”爷爷奶奶都对这个母亲口中的贵人比较感兴趣。
“是啊,这些还有外面那辆自行车都是简叔给的。”说着母亲将回来时简爷爷送的那个包裹放到桌子上打开。
“冰糖?!”奶奶拿起一包白色的结晶体惊呼。
“呀!这是黄姨家最后一点冰糖怎么全在这里了。”年轻母亲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看向父亲。
“瞧瞧!做的什么事!这么贵重的东西能收人家的吗?”爷爷刚缓和的脸这会儿又有点上色,还是黑色的。
“啊!”我指着奶奶手里的冰糖一个劲的蹦跶着要拿。
“原是给苦根吃的。”奶奶瞧着这父子两个又要急唬眼,赶紧将我这个消防栓给抬出来。爷爷捏了捏我越发丰润的脸颊,也就没再在这个事情上怪罪了。
“这是什么?”爷爷拿起一本小人书翻看起来。
“猴——”我指着拿着金箍棒腾云驾雾的毛脸猴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唔!苦根这都知道,爷爷的乖孙子!”爷爷激动的一把搂过我,“吧唧”一口带着浓浓的烟味亲在我肉肉的脸颊上。
“这都是简叔教的。”爸爸开心的说道。
“到底是高知识份子。”爷爷点点头,神情有些欣赏。
“这些是给苦根的衣服、褂子还有鞋子,瞧这手工、花色、料子不是农家自己纺的,是省城里头机器生产的!”奶奶拿着一件虎头布鞋给我肉肉的小脚掌穿上。
“还有这些个毛线头都只有城里头才能买到的,家里头的线团和这个比就是粗麻绳了。”奶奶拿着手里头几卷毛线心下感激。
“说说这个简贵人。”爷爷是个谨慎的人,在原则问题上还是个很较真的倔强人。看到如此多的贵重物品心中不犯嘀咕是不可能的。于是年轻爹就绘声绘色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直到院子里大伯母喊着吃晚饭。
“好人呐!”奶奶淌了把辛酸泪,同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更加能够体会不能生养的女人内心的苦楚与煎熬。而爷爷却理智的多,听到汪直这个革委会主任爷爷的眉毛就一直紧蹙着。
“爹——”年轻父亲有些心虚,讷讷的低垂着脑袋。
“不是什么大事情!你说的都是实情,不怕别人家常里短的非议。”爷爷了解在那样的情况下,保不齐某些用心险恶的人在他们老葛家头上做文章,构陷这个叫简亦轩的院长。端出祖辈的荣耀不是爷爷做事的原则,可是有的时候人还是要学会变通。
“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相报。既然人家简院长瞧得上咱,那我老葛家也无需矫情。和平持子侄礼孝敬也属应当。”爷爷一敲板,年轻爹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好啦!吃饭去吧,都饿了。”爷爷抱起我向院子里走去。偌大的泥土地院落里,老枣树结满累累的大绿枣。一口老井,一口石磨这就是七十年代早期农村院落质朴无华的气息。
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满满一桌的食物,特别是中间那一扁蒲的褐红色的青蟹正冒着浓郁的鲜香弥漫整个院落,馋得一旁摩拳擦掌的葛援朝直吞口水。
“葛叔您上座!”尤建军将爷爷请上坐。
“尤胆呢?”爷爷面朝南坐下来,扫了周围一圈,没瞧见那个整天默不作声的泥猴子。
“葛叔甭理他,这小子野惯了。”尤建军开了一瓶白酒先给爷爷满上。
奶奶在一旁折腾我的奶嘴瓶,还一边啧啧称叹。
“这是啥?”大伯母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一个铁质罐桶疑惑的问道。
“乳精粉!听说是从奶牛的奶水中提炼出来的,孩子吃了跟吃人奶是一样的。黄姨送的,不过那家百货店里就只剩这一瓶。”母亲拧开罐头的盖子一股奶香迎面扑来。母亲用汤匙挖了一勺子放进奶瓶中。
“这是啥?”大伯母看着母亲小心谨慎的将一小瓶装着黄色油膏状的液体滴了几滴进奶瓶。
“核桃油和维生素,简叔说孩子吃这个将来聪明。”年轻母亲喜滋滋的说道。
“啥叫维生素?”大伯母不理解这黄油吃了孩子就聪明了?!
“维生素——维生素就是维生素!”年轻母亲有些心虚的抢白道。
“娘!有稀粥的汤水吗?”母亲拿着手里的巨型奶瓶问一旁研究起黄油的奶奶。
“有!有!”奶奶连连点头带着母亲进厨房泡奶粉去了。
能吃吗?!我心里一阵阵的犯憷。眼睛又一次瞄向身前石桌上那十几只黄澄澄、肥膏蟹美的青蟹上。“咕咚”咽了口口水,秋天的蟹黄最是鲜美肥厚,人间极品的美味。
“臭小子!你在后面磨磨蹭蹭什么,还不给我快点!”老远就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叫骂声。张大娘提溜着那只野猴子的后领子骂骂咧咧的进了院子。
“这是干什么?!”奶奶赶紧上前一把夺过张大娘手里提溜着的垂头丧气的野猴子。
“我家大柱把你家苦根给打伤,还进了医院!今天我把大柱带来要打要骂,我张春花没有啥好替这臭小子辩白的!”张大娘说着就扬起手中的藤条。
“这是做什么!苦根那是生病发热去的医院,不是大柱打的!”奶奶赶紧抱起大柱护在胸前。
“葛姨你不要替这臭小子辩白——”张大娘不信,抡起藤条还想抽。
“呀!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孩子脸咋打成这样!”奶奶将张大柱的脸捧起来,呵!好大的一只熊猫眼,我“咯咯”的笑起声。
“不是娘打的。”张大柱梗着脖子涨红了脸。
“不是你娘打的谁打的!告诉葛奶奶,葛奶奶替大柱做主!”奶奶说着不忘责怪的瞪了一眼有些心疼儿子的张大娘。
“尤——尤胆!”张大柱通红的脑袋低得快磕到地上
“尤胆?!大柱你让尤胆那个五岁的毛孩子揍成这样?!”一旁流口水流的心焦的葛援朝幸灾乐祸的笑了。张大柱屈辱的哭了,他妈追着他满村子的打,他都没哭。
男人的自尊来不得半点的践踏,所以大柱屈辱的哭了。
“闭嘴!”一旁的爷爷低喝一声,葛援朝乖乖的闭嘴,继续留口水。
“尤胆呢?”奶奶扫了周围没瞧见那只鼻涕虫。
“在那!”张大柱一指,那个蹲在墙角根下埋头挖蚯蚓的正是那只小鼻涕虫,他什么时候蹲在那里的?
看到众人向自己瞧过来,鼻涕虫猛的抬起头。一张黑不溜秋的脸上只有那两道鼻涕挂下的地方还能看出他本来的肤色。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
O(∩_∩)O~~~
15
15、下乡知青 。。。
男人的友情是打出来的。这句话用在两个小屁孩身上同样适用。自从张大柱被尤胆打成了熊猫眼,而尤胆又被他父亲抽了两顿屁股之后,这两个小子英雄惜英雄居然好上了。从此以后小河村多了一对皮猴子,堵坝偷鱼,上树掏鸟,翻墙摘果,能干的偷鸡摸狗的事全都干了遍。
然而蝗虫一样的二人组却偏偏在小河村活得有滋有味,那是因为有我这个军师在后面撑着,前面兜着。五年的幼儿生涯该学会的技能全部深谙于心,甚至与一反三。全生产大队社员没有一个不知道老葛家的小孙子聪明、可爱、懂事、孝顺的。其实大伙儿不知道的是,张大柱和尤胆掏来的食物有一半进的是我的肚子。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村东头老槐树上挂着的大喇叭里激情迸射的唱着革命老区的红歌,老槐树前面有一大块空旷的场地,平时爷爷有什么上级指示下来,召集社员开会都在这里举行。
而今晚这里搭了一个演出台,也就是十几块木板垒高约莫四十厘米的高台,高台后的幕布是左右两个竹竿子绷起的大红绸子。两个竹竿子上各挂着两行口号: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宝宝!今天晚上的演出听说可好看了,都是那些城里有文化的读书人表演的节目。”张大柱端着一张长长的矮脚凳坐了下来。
“那是下乡知青。”我一屁股坐到了张大柱的身旁,让出右手的位置给一旁的尤胆。看着眼前简陋的舞台上没有绚烂的灯光只有一个三十瓦的大灯泡,还是从村委办公室里拉出来的线头。没有音响设备只有三个铁皮桶箍成的最原始的扬声器。
在这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有这些已经是相当的创造了条件。没看到前后几个村的老百姓都扛着凳子来凑热闹了。
“宝宝这些人就是这一次新来的下乡知青。”尤胆指着我身后左手边说道。顺着尤胆的方向我看到大约十几个年轻人团团坐一起,年轻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活力,尽管内心深处或多或少的有些迷茫有些担忧,但是在这热闹的气氛中也冲淡了许多离乡的愁绪。
“什么时候开始,好热啊!宝宝你热吗?”张大柱一向是闲不住的人,由于张大柱和尤胆两个恶名在外,人只要往那一站,其他的小朋友也就不敢上前了,所以最接近舞台下方的这块空地目前只有我们三。
“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要一直站在宝宝前面晃悠,看得我心烦。”尤胆拿着一把蒲扇在我旁边扇着风。
“各位父老乡亲我叫石磊,大伙儿叫我石头就成,我是本场演出的报幕员。”从大红绸子布后钻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浓眉大耳,说话声音洪亮,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衫倒也衬出几分书生意气。
“第一个节目有请孔夏燕同学为我们带来的沙家浜选段,阿庆嫂智退刁德一。”叫石磊的青年拿着铁制喇叭扯着嗓门喊,带着煽动性的语气让现场老百姓一个劲的鼓掌欢迎。
身后黑压压的人群个个神情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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