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正在怒火中烧,哪里管他死活,伸手就要将瑾瑜拖倒,一逞威风。身后突然伸来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伸向瑾瑜的手腕。
刘立“嗯?”了一声,回头便骂,“哪个不怕死的,敢拦小爷?!”
“本座!”
“啪!”
紧接着,一声极为响亮的掌掴,扇得刘立眼冒金星,栽倒在床。
瑾瑜听到声音,畏畏缩缩地抬起泪眸,只见刘清阴沉着脸,目光寒冷地站在榻前,俯视床内。
“真是越发长进了。只要本座一刻不盯着,你定是在勾三搭四。今个儿桃红,明个儿柳绿。”
刘立捂着红肿的脸颊,一阵恍惚,待看清面前之人是刘清后,居然没发火,唯唯诺诺爬到床沿处,找鞋下床,正眼都不看刘清一下。身后拖着的衣摆,好似一条灰溜溜的大尾巴。
刘清冷笑道:“瑾瑜就这么合你的胃口?让你几次三番忤逆本座,非要……”刘清一句话还没说完,刘立抢断地哼笑一声,“真不知好歹!”之后,眼神很复杂地望了一眼刘清。
刘清立即偏开目光,不与之对视,只道:
“你别再来了。”
“呵!”刘立歪嘴,皮笑肉不笑,“小爷我求之不得。”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床铺内,缩成螺蛳状的瑾瑜,“谁喜欢成天对着那个丑东西!”
瑾瑜仅被他盯了一瞬,已吓得瑟瑟发抖,抱着手臂,眷恋地望着床前的刘清,感到无比自卑。
刘立瞧见了,耻笑道,“也就你这种破眼光,才会喜欢他这种货色。横竖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小爷我敬谢不敏!”
刘立越说越气,一甩衣袖,把玩折扇,到了门口那儿,又看门板不顺眼,一脚踢过去,弄得本就破烂的门扉‘吱嘎’摇晃。刘立便爽了!摊开折扇,大摇大摆,逛出了瑾瑜的屋。
只是须臾,屋内少了刘立,很快便安静下来。
瑾瑜虽缩坐在床内,眼睛也不敢看刘清的脸,目光却一直偷偷窥视着床沿。刘清的衣摆一动,瑾瑜立即明白他也想走。
事到如今,瑾瑜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道德人伦了,只想留住刘清一刻算一刻。哪怕能好好说上一句话,对瑾瑜来说,也已是求之不得的欣慰了。
“刘清……我……”
“愚兄不想同你说话。你好好养病。”
“呃……”瑾瑜抬首,清亮的瞳孔骤然一阵收缩。
刘清不予侧目,说完即走。一尘不染的白袖,很快款款飘出了瑾瑜的视野。
瑾瑜趴在床上,无力地喘着气。高烧让灼热的脸颊羞人的烫。尾椎处的伤口,锥刺似的跳着疼。还有刚才与刘立拉扯之间,胳膊与腿脚上,又被抓出了几道淤青。可这一切的难忍与疼痛,都不及刘清刚才那一句轻飘飘的话。
“愚兄不想同你说话。你好好养病吧。”
瑾瑜下巴枕在枕头上,目光朦胧,昏沉的脑海内,反反复复,无数次出现刘清那句仿佛‘绝交’的言论。
每回思及刘清当时的表情和眼神,瑾瑜心头都会抽一下,再绞一阵,心脏痛得太过,只好大口呼吸几次,佯装逃避。
过一会儿,又想上了。
还是被讨厌了呢……
哪能不讨厌呢?
明明说着喜欢,又跟别人的亲弟弟睡在一起。
不生气才怪……
呃?亲弟弟?谁是他亲兄弟?那家伙现在是个骚包的狐狸精!
瑾瑜豁然一下想通了什么事,袖口揩揩满脸未干的泪痕,从被窝里爬起来,自言自语。
“刘清生气,会不会是因为……他也喜欢我?可是他不知道刘立是狐狸精,以为我跟他弟弟……其实不是!是那混账狐狸……”瑾瑜说到一半,恨得牙痒痒,又想起什么,皱眉思索,“那天他说,给我下了……什么毒来着?‘糊涂’?对,就是这个!怪不得他每次……那个我……我都……”
瑾瑜像是回忆到什么,眼神羞愤,脖子连着耳朵根,红彤彤连进衣领子里。
瑾瑜左右甩甩头,想把一些不堪的过往抛之脑后。忽又目光灼灼地想:
刘清他会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况且他还生着病,现在这个家,也只能靠我来守护!
瑾瑜打定心思。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刘立这个妖孽而后快。还学古人咬破手指,歃血盟誓,立志要好好保护刘清的安危,就算自己心爱之人误会自己一辈子,也绝不对刘立心慈手软。
一切的一切,都想得无比美好,又斗志激昂。
瑾瑜抓起床头茶几上的那碗姜汤,‘咕嘟咕嘟……’一口气当酒喝了个精光,本想放下碗时,学着疆场好汉拍拍胸脯,壮一下胆。谁知碗还没落定茶几,门边传来一声闷笑。
“噗……”
瑾瑜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豪情万丈的样子被人偷窥了去,顿时亦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舔了舔唇边流下的姜汤残液,伸头探脑,朝笑声传来的那处瞧。
一瞧之下……
怎么又是他!!
瑾瑜登时没了好脾气,皱眉瞪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刘立靠在门边,折扇展开,挡在脸上,只露出鼻梁边上,两只笑得弯弯的明亮眼睛。闻言,颇有些不大高兴,收了折扇,逛大街似的不请自来,到了瑾瑜床前,就好像在自己屋一样,霸道地一屁股坐下,斜眼挑衅道:
“本少爷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你管得着么你?拖、油、瓶!”
“你……”瑾瑜气得语塞。因为刘立说完这句还不算,竟然还拉扯着眼皮,朝他做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瑾瑜现在是一见他就烦,再见他恨不得自我了断。刘立这厮,如今在瑾瑜眼里,就是一个‘鬼见愁’。
瑾瑜烦他倒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有点怕,又不敢在他面前明说自己已经知道他是妖孽,恐他一怒之下,狗急跳墙,伤及无辜又不知情的刘清。
偏偏刘清一病起来,性格变幻无常,也没个分寸。遇事生气,不是掌掴,就是孩子似的撒泼打诨。
瑾瑜平常也都惯了,由着他性子去闹,直到刘清累极,便放他睡下,才得安生。
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刘府上下,皆看在眼里,是人都知晓瑾瑜对刘清的好,堪比亲兄弟。
偏生原本那应该是刘清亲兄弟的刘立,如今给瑾瑜知道了本尊。一直想不透的事情,也总算是有了眉目。此事,却不能张扬。
瑾瑜只好什么苦楚与委屈,都打破牙齿和血吞,只求以己之力,除去祸害。
端坐一旁的刘立,哪里知道此刻瑾瑜心头的弯弯道道,照旧打趣道:
“喝光了?”
“嗯。”
“好喝不?”
“……”瑾瑜看着他,不吭声。不晓得他又搞什么鬼。
刘立眼睛一弯,嘴角一笑,“我在里头放了□。”
“呕……”瑾瑜立即趴向床沿,手指直往喉咙里抠。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刘立丢开扇子,倒在床上,捧腹大笑。
瑾瑜郁闷上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瞪着在自己床上滚来滚去的刘立大吼:
“混蛋!你到底放没放□?!”
刘立赖在榻上,单手撑起脑袋,邪笑道: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没放就会很失望啊?你就这么喜欢我抱你?”
“哼!”瑾瑜偏开头,不想理他。
刘立忽然一下就从身后搂来,圈住瑾瑜,贴耳调笑,“是不是我越抱你,你就越喜欢我?”
“……”
“是不是?是不是嘛?”刘立一边问,还一边很不死心地要把瑾瑜扭开的头,一次次又转回来,非要他看向自己。
每回瑾瑜刚与他对视上,刘立又挤眉弄眼地笑,“本少爷帅吧?嗯?小爷我要是再多抱你几次,保准你连刘清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其实你一直很喜欢我吧?故意骗我上钩,才说你喜欢刘清的,是不是?”
“是是是!我好喜欢你的!我爱死你了!放眼天下,你是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那一个,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说不喜欢,那是骗人;说你不帅,那是我瞎了眼!”
瑾瑜实在受不了这厮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念叨,‘噼里啪啦’吼出一番是人都不会相信的话。
可惜……
刘立不是人。
他不仅信了,还信得格外彻底。
“哟,你好□!不过我喜欢!小爷我就喜欢你这种调调的,哈哈哈哈……”
瑾瑜斜他一眼,见刘立愣是一副洋洋自得的姿态。心中猜忌:这狐妖,恐怕也不大通晓人间的虚与委蛇。于是,便将计就计,迷惑他道:
“你不是一直嫌我丑,觉得刘清长得好看么?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刘立一听这话,顿时很生气,“好端端的,提他干嘛?没心没肺的!”又揽过瑾瑜,讨好的笑,“哪像你,知情识趣,多可人怜……”说着说着,手脚又开始不老实。
瑾瑜这回学精了,不挣扎也不恼,笑眯眯地边撒娇,边暗暗抓紧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你咋这么猴急呢?我还病着,你都不知道心疼。”
瑾瑜本就有高烧在身,面颊酡红。说话时,也不拿正眼瞧人,斜飞媚眼去瞟刘立。嗓音化如棉丝,笑容暧昧。
刘立被他这么一勾,魂都飞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姓谁名啥,屁颠屁颠凑过去,想讨点好处。嘴里头蜜里调油,说的都是些不靠谱的混账话。全当自己是花花公子逛窑子,瑾瑜就是那见得光的癞姘头。
瑾瑜忍气吞声,耐着性子,陪上笑脸,使了些平日里不耻的手段,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了。
这厮次日又来了。
瑾瑜只好软磨硬泡,又把他撵走。
刘立却跟那发现了肉骨头的癞皮狗似的,每天都跑来瑾瑜这儿溜达。
瑾瑜要赶、要撵、要轰,他也不生气,就可怜巴巴地躲在门口那儿张望,给人看着,反倒好像是瑾瑜欠了他什么。
一开始,瑾瑜发觉他吃软不吃硬,哄他还有那么点用。久了,自然就不灵了。
刘立也是贼精一主,很快发现自己被忽悠了,便要去找瑾瑜,讨个说法。结果恰好给他看见,已经病好痊愈的瑾瑜要出门。
走的,还是后门。
分明就是不想给人看见!
刘立一生气,招呼也不打,尾随瑾瑜,出了刘府,一路上,但凡看见朝瑾瑜递媚眼,抛锦囊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头忿忿不平,好似在捉奸。
却见瑾瑜目不斜视地走进一家当铺,到了柜台那儿,掏出一块上好的玉佩,就要典当。老板眼睛都放光了,却紧皱眉头,鸡蛋里挑骨头,硬说瑾瑜拿来的那块玉成色不好,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