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躲在窗台之下,听闻他俩就在刘清屋内做这等龌龊之事,全身震颤得几乎崩溃,只得拼命捂着耳朵,眼睛却没办法从刘立身上移开。
夜莺到快活处,忘情大叫:
“啊……少爷……你好棒……我爱你……啊哈……我不能没有你……呀啊啊啊!”
刘立腰身一挺,夜莺雪白的身子在桌面上弓如满月,朱唇大张,到达了□。
刘立喘着粗气,并未拔出下身□,嘴角已扬起诡异无比的笑容。
瑾瑜偷窥到此,不禁滚咽口水,心跳在胸腔中擂如响鼓。潜意识里,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不详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瞬,刘立也不知从哪儿拿过他平日里最喜欢握在手中的折扇,‘唰啦’一下打开来,那扇面上龙飞凤舞的草书,此时竟像是小小的黑色蝌蚪,不停在扇面上游走,散发着冥色的光。
刘立弯下腰去,就着□相连的姿势,搬过躺在桌面,犹在喘息的夜莺的下巴,嘴对嘴,亲了一下夜莺。
漆黑的眸子,在那一刹那,变得幽绿又凶狠。
瑾瑜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刘立抽身离开夜莺的嘴时,嘴唇竟带出了一个白而透明的东西。
看着,阴森诡异又寒气逼人。
他拿折扇的手,也在同时大力朝两人之间扇了一下。
那白而透明,又没有形状的漂浮物,猛地被风吹得脱离出夜莺大张开的嘴唇;另一头,竟还叼在刘立的唇边,远远一看,活像是拖着一条长长的口水。刘立朝里吸了一下,那玩意便瞬间被他吞进了嘴里。
夜莺躺在桌面上,仍旧大张着嘴,胸膛仍有起伏。面部表情,却好像死了一般。
瑾瑜看得浑身发冷,又见刘立收了扇子,拔出软□,朝刘清的床榻走去。
瑾瑜之前还想冲进去阻止,如今大脑却只余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更别提想通这些不合常理的怪事了。
刘立到了床沿那儿,坐下去,抱起刘清,轻轻捏开他的下颚,嘴对嘴,朝里吹了一口气。那先前被他吸进嘴里的白色东西,这会儿像是有意识的活物,见到刘清的口张开,便蚯蚓似的往里钻,很快消失在刘清的喉咙内。
刘立掀开刘清的袖子,看着那截刚才还干枯如朽木的手臂,渐渐在眼皮底下恢复了生机,又变得丰满圆润起来。唇角边,也微微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嗯……”刘清呻吟一声。
刘立温柔微笑,亲吻着轻唤他,“青青,好些了吗?”
刘清缓缓睁开眼,望了望桌面上静如死物的夜莺。那只已然痊愈的手,抚上刘立的脸颊,头靠刘立胸膛,哽咽道:
“又委屈你了,狸……都是因为我……”
“别这么说。我不愿意做的事,谁来也拉不动我。你又何苦老是埋怨自个儿?”刘立抱着刘清,额头抵额头,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妖孽,彼此对望的目光,岂止是‘情意绵绵’这类浅显的字眼,可以形容得出来的!
瑾瑜蹲下身子,在阴暗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牙关怎么也止不住地,打着阵颤。彻骨的寒,如陈年的积雪,冷得四肢百骸都在痉挛。
隔日,瑾瑜再没去给刘清端碗送药,躲在屋子里,瞪着双眼,活活失眠到脱力。
路过的下人们,在瑾瑜门前聊天,说大少爷的性子,一夜之间变得越发奇怪了。看到刘立,娘娘腔似的叫“少爷”。
瑾瑜在屋内听着,浑身禁不住又抖上了。
过了几日,刘府中传说夜莺得了怪病,老是睡不醒,明明有呼吸,却宛如活死人。怎么叫,也起不来身。
管家问刘立怎么办?
刘立正在吃水果,闻言,笑了一下,扇柄一甩,随意答道:
“给些钱财,丢出府去。”
从此,夜莺这人便好像从未在刘府中出现过一样。连名字,也没有人再提了。
刘清的性子却没有因为那夜瑾瑜所见,骇人听闻的的事情而有所好转。反而病情越来越糟糕。
还真给刘立说对。他的性子,已经开始由原来的一日几变,成了一个时辰就换几个样子。贪睡的时间也愈见漫长,从刚开始时,一天只睡四个时辰,到现在一日只有四个时辰是醒着的。
瑾瑜起初想过跑的。仅第二日晃过神来,第一个反应便是不顾一切地逃出府去。
刘立却没有这么容易摆得平,不仅禁锢了瑾瑜,反而连门都不让瑾瑜出了,将他关在刘清屋里,命他伺候刘清。
“他会有今天,全是你造成的!你的错,必须由你来承担!!”
瑾瑜被台阶处的结界弹回屋内,摔倒在地,疯了似的朝刘立大吼:
“怎么会是我的错?哪怕你是畜生,也该讲讲道理!”
刘立阴冷大笑,“好个不讲情意的贱人!人都喜欢撒谎,承诺过的事情,转眼便死不认账!那年,要不是你去树下……”
昔年,扬州城外的古榕树,还没有今天这么大。不过那时的榕树,也更为枝繁叶茂,生气勃勃。叶子郁郁葱葱,很是可爱。
扬州城却弥漫在战火纷飞中,民不聊生。
饥饿的穷人,不再相信官府,反而更迷信鬼神。
“树神啊,求你保佑我们家阿呆、阿旺,还有阿才,平安从战场上归来……”
“老天爷,相公自从锯了腿,伤口就一直化脓,还长了蛆。求你开开眼,救救相公的命吧。他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捡得条命……”
“俺真想吊死在这棵树下。俺爹要俺嫁给武都尉做妾。那姓吴的老东西都年过花甲,俺今年才十八。可俺爹说,跟了他,有饭吃,弟弟的病也能有钱治……”
扬州城外的榕树枝杈,被人挂满了祈福与许愿的红绳和彩带。
起风时,满树的红丝带与许愿卡,跟随绿色的树叶轻轻飘动,远远一望,在焦黑的尸臭与狼烟中,给人一种诡异的,生的希望。
这对于初入凡尘的妖精们来说,无疑是新鲜的,令其着迷又好奇的人间。
夕阳下,最后一个祈愿的人也离开了。
狐狸在枝杈上抬起头。尖尖的嘴,大大张开,打了一个十足的哈欠,头顶毛茸茸的耳朵也因此动了动。它猫着腰,甩甩白花花的大尾巴,面对榕树道:
“人真奇怪,什么都想要。而且总想要得不到的东西。”
榕树飒飒,像是笑了,“哦?比如?”
狐狸转了转黑亮的眼珠子,“比如明明我每次肚饿的时候,可以去抓鸡来填饱肚子。为什么一定要去追野马?横竖都是肉。鸡好抓多了,追野马说不定我会被踢死,更别说万一我没抓到,我还要饿肚子。人类怎么这么笨?青青,不如我们变成人的模样,去世间玩一遭?他们那么笨,我们一定会过得有滋有味。”
榕树沉默了。
狐狸好半天没听到它的答复,有些不耐烦地嚷嚷,“你什么都好,就是特迟钝,还不愿意挪窝。人间多好玩呀,你看他们有漂亮衣服穿,还有好多好吃的。你干嘛不愿去?”
榕树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人间不一定像你想象的那么好吧?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每日到此许愿祈福。他们说不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烦恼呢。”
“切!”狐狸生气了,朝外挪了几步,高高仰起头,还把刚才不停轻扫树皮的毛尾巴,一下子收回来,围在自己脚边,活像一撮白地毯。
这时,榕树下,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吹拉弹唱之音。
狐狸好奇,蹦上最远的枝头,弯腰低头,躲在树叶丛中,朝下张望。
只见榕树旁边的官道上,远远走来一支送亲队伍。一行二十来个人,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很是喜庆。
狐狸本就不是个不愿消停的,喜欢热闹,很快就摇着尾巴,兴奋起来。
听道上送亲的仆人们议论,那红绸加身的马车内,坐的可是江南第一美女,准备嫁去西北,做将军夫人的。
狐狸眼一眯,回头对榕树笑道:“我下去瞅瞅,人类说长得好看的模样,是什么样的?”
榕树飒飒,像是又笑了,“何须麻烦?”说罢,周围便起了风。官道上的队伍,被吹得人仰马翻。人们被飘落的树叶蒙了眼睛,袖子捂脸,辨不清方向。
新娘子所坐的马车卷帘也在同时被掀开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手忙脚乱地想捡起吹落到马车外的盖头。
风过之后,人们收拾了一番,又敲锣打鼓,奏响喜乐,朝路的尽头走去。
他们走远之后,狐狸一个跟头翻下树枝,白花花、毛茸茸的身子在空中灵巧地打了几个旋,落地时,已然变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却没穿衣服……
他回头对榕树欣喜一笑,“好看么?”
“好看。”榕树腹语。
狐狸抚了抚两鬓的长发,“比刚才马车里的那个人还好看?”
“嗯……就是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狐狸摊开四肢,低头瞧了瞧,“哦,明白了。我的胸是平的。不过我是公的,有小鸡鸡。变不出母的样子。”狐狸皱眉,手指点点下巴,一副认真沉思的模样。也就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几时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
“哪儿逃跑出来的小戏子?衣服都不穿。呵呵!”
狐狸还没来得及回头,来人已经一手摸上他的腰,一手将其抱在了怀里。狐狸吓了一跳,本能想逃,却不习惯人类走路的方式,脚下一软,就要摔跤。
“还挺会勾人的。”那人低沉笑了笑,一把将狐狸楼进怀里。
那人低首与狐狸的抬眼之间,二者眼眸对视,不过须臾。狐狸就害羞地脸红了。
那人像是个富家公子,手指轻佻地抚弄着狐狸身上光滑的皮肤,“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狐狸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道这人长得真好看!自己也很喜欢。便一直痴痴望着他,有时身上被他摸得实在痒了,才微微扭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人问:“你跟我走,可好?”
狐狸笑出一抹瑰丽,惹得那人转瞬惊艳到忘了呼吸。
狐狸回头,用腹语对榕树道:“跟我一起去吧?”
榕树喃喃也用腹语回道:“我不想去……”
狐狸嗤之以鼻,“白白浪费了你那两千年的道行。你不去,我自己去玩一回。要是羡慕,就来人间找我吧。”说罢,颇有些得意,又幸福无比地朝那人怀里拱了拱,兴高采烈跟人走了。
留下榕树一个,有些孤独,依旧矗立在原地,就跟狐狸没来之前一样。
两千年的时间,榕树已看过太多来来去去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