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自己对刘清许下的愿,说过的话,仍历历在目。
“刘清,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即便……要我用命去换,我也愿意。”
“绝不反悔!”
瑾瑜终于受不了这种身心俱损的折磨,趴在枕头上,放声哭喊出来。
刘立喘气的声音就在耳边徘徊,带着怨恨的质问,在身体愈见加快的律动中,不停地向瑾瑜发泄着他内心淤积的怒火。
“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吸不出你的魂魄!!你这个会喜欢自己继兄的不要脸贱货,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禽兽?你才是不折不扣的□!我干死你!”
尤带急喘的话音骤停,刘立一声低吼,孽根狠狠嵌入瑾瑜温暖的体内,只余两只鹅卵大的蛋子拍打在瑾瑜白嫩的屁股上。
瑾瑜被他撞得轻哼出声,意识模糊只觉得体内炙热的硬物差点将自己的肠肚插穿,又终停在身体最深处,抖了几下。一些滚烫的液体,渐渐充满了肠道,又顺着闭合不上的□,慢慢流了些许出去,黏在大腿根部,又脏又瘙痒。
春去秋来,夏至冬离,一年又一载。
三年过去了。
瑾瑜已经十七岁。
而原本就比他大两岁的刘清,如今已年满十九。转眼,就要弱冠了。
当年瑾瑜在榕树下许的二十年阳寿,如今眼看已不剩毫厘。
前些年还会趁刘立走开时,挣扎着意识蹦出来同瑾瑜说会儿悄悄话的刘清,如今已经奄奄一息,很难再见得到一面了。
那三年前被刘立强行灌入刘清身体内的夜莺灵魂,就更不用提了。短短仅一个月不到,刘清便不再捏着嗓子,娘娘腔地叫刘立“少爷”。举手投足间,也没有了阴柔之气,更不会再翘起兰花指,或捂着嘴娇笑。
刚开始时,瑾瑜沉浸在痛苦之中,并未发现这些异常与变化,直到一旬之后,刘清的病情骤然加重。他大汗淋漓地在床榻之间滚来滚去。撕心裂肺地叫喊,像是身体疼痛到极致,又随时都会崩裂开来,才会发出的悲鸣。
瑾瑜吓坏了,小心翼翼抱着他,又左右找不到伤痕,只能不停询问他哪里在痛?
坐在床沿的刘立只暗道了一声,“啧!怎么这么快就消耗完了?近来越发快了……”瑾瑜没听懂,刘立便撒腿跑出了房门。转眼间,已没了人影。
瑾瑜被他用结界封在房中,自然不可能跟出去。就算可以随,他也未必会去。现下,他最不放心,也最关心的人——是刘清。
而他看着怀中如万针刺肤般疼痛缠身的刘清,也只有了无对策,一点忙也帮不上,不过是一味抱着他哭罢了。瑾瑜心中,除了感同身受,还有深深的愧恨和内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还不如让他当年就死了,免得如今受这般煎熬。活不成,又死不去,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妖怪害死,又取而代之,天天在身边,又报不了仇。这些如同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的劫难,全都是因为自己当年的一个偶然提议。
瑾瑜自责不已……
比起刘清所说,他和刘家欠瑾瑜的。瑾瑜更觉得,自己欠刘家的,太多太多……就算是立马上吊死了,都不足以弥补自己昔日的过错。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一切的造作,是由自己开的头,那就也由自己来化解这所有的恩恩怨怨吧。
瑾瑜想通的瞬间,抱起已然脱力,又晕过去的刘清,走到门口结界处,用刘清的手指试了一试,结界果真如他所料,敞开了一道拱门。
其实瑾瑜心知肚明,就算刘立对自己再坏,他也绝对不会伤害刘清。
于是瑾瑜狠下心,将刘清平放在结界之上,又怕他冷,回房拿来一床被褥,将他包裹好,这才跨出结界,跑了。
到了书院,同学们一窝蜂围上来问东问西,多半是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上学?
瑾瑜没法回答,也没时间,他怕刘立很快会找到他,随手拉住一个熟识,头一句便问:
“钟九首来了么?他在哪儿?”
那人不解,见他一副着急模样,照实答道:
“你没来这一个多月,他也是天天课也不上,抱着把琴,在后院伤春哀秋,不知道成天到晚叹息个什么劲?澡也不洗,人变得好邋遢,又臭!同学们都敬而远之,不爱搭理……”
瑾瑜还没听完,就已撒腿朝后院奔去。哪知才到回廊一个僻静拐弯处,忽闻两个男人在角落里讲话。语气暧昧至极,时不时还夹杂着□的喘息。
照以往,瑾瑜对这种事根本不感兴趣,也不会多做好奇停留。
偏生给他听到,其中一个男人讲话时的嗓音,分明就是刘立!
“其实你一直很喜欢我吧?”
“呃……我……”
瑾瑜现在只要一听到刘立问这句话,心里就打铿,也会立马感觉到不妙。因为他每回问这句话,都要死人。唯独没做鬼的那一个,就是他最讨厌的瑾瑜自己。
几乎是本能,瑾瑜发现刘立的那一刻,马上闪身躲到了一个柱子后面,张头探脑地往刘立与那名同窗所站的死胡同窥视。
“你还想隐瞒?我都看出来了。你往哪儿躲?”
‘淅淅沙沙……’那角落里,又传来些衣料摩擦的声响,还有草地被乱脚踩踏发出来的稀疏之声。
那人道,“刘立……你……”看着刘立一瞬不眨望过来的双眼,渐渐红了脸庞,“我今天豁出去了!”长袖起,遮住他与刘立紧贴的颜面。却连鬼都看得出他们在干什么!
瑾瑜心下悲凉的同时,又愤恨非常,恨自己无用,奈何也阻止不了刘立,因为他知道刘立这么做,是为了刘清……或者他只是为了刘清身体里,那个唤“青青”的灵魂。
可,这一切,终归是错!是违背道德、良心与常伦的!
瑾瑜以往所受的教育,他读的书,明的理,都不能让他坐视不管,放任刘立自由。
他离开那柱子后,绕了一条更远的路,往后院奔。他想起之前在榕树下,钟九首对自己含笑说过:
“我会捉鬼的,也会降妖!”
瑾瑜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斟酌他这句话是吹牛,还是真的。他只是觉得,也许找到钟九首,说不定事情又会有新的转机。
可一路上,瑾瑜的脑海里,不停反复出现刘立望着那同窗时的复杂眼神。
并不是因为稀奇。相反,他的这种眼神,瑾瑜见过很多次。
刘立第一次喝醉酒,跑来自己房内,变作狐狸时;他在自己身上尝试到失败后,抱着刘清哭泣时;他刺穿夜莺,进入她身体时;还有他一次次强迫自己做那事时……
瑾瑜对他这种既哀怨,又无奈,还悲戚,更含着寂寞与迷茫的眼神,原来一向不明就里。想不通他一个平日里呼风唤雨,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平日里要什么有什么,又生性骄傲自满的人,怎么会一再露出这种孩童般受伤不已的表情?
如今,瑾瑜总算知晓了缘由,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过;相反,变得更糟糕了。
原来他也不想的……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谁造成的错?
瑾瑜不用去问,刘立也会一遍遍提醒瑾瑜,“都是你的错!我为了爱人,尽了一切努力。而你呢?你为他做过什么?你只不过是一味抱着他哭而已,再等着他慢慢死去!别看你表面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其实心肠最硬,最毒!”
这番话,后来的日子里,刘立不知指着瑾瑜的鼻梁,骂过他多少次,特别是后来好多次欢爱过后,刘立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吸不出瑾瑜的魂魄,而刘清的身体状况,日渐危急。刘立每次离开床铺时,辱骂瑾瑜的言辞,竟比一般嫖客骂□都不如了。
起初,瑾瑜听到时,气得几欲背过气去,哭得全身痉挛,抽搐到脱水昏迷。
翌日小翠收拾房间时,定又会发现很多珍珠。可惜这些,当时看来,都不重要。
刘立成了家中一把即点即燃的火。谁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如此‘小事’,下人们又怎会提及,找死?
那日瑾瑜在书院,最终还是见到了钟馗。
“你找我何事?”钟馗看起来糟透了!身上的衣服,没一块是干净的。脸上的络腮胡须,也拉碴脏乱,乱糟糟一坨,还爬着蚂蚁。见到瑾瑜,清澈的眼眸倒立马闪烁一下,明亮起来,高兴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叫人一瞧,便晓得了心思。
瑾瑜问他,“上回你说会捉鬼降妖,可是真的?”
钟馗立即道,“那当然,我从不说谎!”
“你可愿意帮我?”瑾瑜渴求地望着他。
钟馗被他□裸的目光看着,突然醒悟自己现在的模样很脏又很挫,于是不好意思地扭捏了几下。瑾瑜以为他不愿,顿时急了,又问一遍,钟馗才吞吞吐吐,红着脸道:
“你与我这般要好,我岂会不帮你?只是感觉你这样问,不把我当自己人,怪伤心的……”
瑾瑜一愣,忽然又豁达了。
这世上……原来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对自己的。不为其他,也没有目的。
一向沉重的心,这一瞬,奇迹般地,轻松不少。
“我与你投缘。这辈子遇见,已是福气。”
钟馗闻言,傻呵呵笑了好久,挠挠头,不晓得该作何回答,好半天才想到,“你是不是对鬼还有妖怪感兴趣?我去捉一个回来给你玩吧?虽然捉活的要多费一番功夫,不过不要紧,大不了我多试几次,总会有一个弄不干净的。”
瑾瑜道,“不捉活的,你如何降它?”
钟馗想也不想,“干嘛要捉?直接打死不就完了么?特别是妖怪,本就是成了精的生灵,死了还是要堕入六道轮回的。掐死丢给阎王不就解决了。鬼嘛……就一巴掌拍飞!弄得它魂飞魄散!”
那一刹那,瑾瑜踌躇了……
若钟九首所说一切属实,弄死刘立,只不过小菜一碟。可刘清呢?
会不会被一锅端?
舍得吗?
瑾瑜舍不得……
明知他现在非人即鬼,似妖似魔。
可惜人就是人。什么大道理都懂,讲别人时,好歹都是容易的,轮到自个儿身上,做不来的,就是下不去手。
因为人是有感情的……
可惜刘立不懂。因为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假如钟九首吹牛,他并不会降妖。到时非但取不了刘立的性命,反害了一个无辜又不相干的友人。
瑾瑜惋惜,又叹息……
自己种下的孽债,横竖还是要自己来还。
依靠他人,怨天尤人,往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