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深沉地说,“这件事告诉我们,爱菊花是要遭殃的。”
霍安没说话,原本他还担心过,虽然如今在京城,徐承毓绝不会像从前在东阳时那么嚣张跋扈,但会不会咬着狐美人此事,扳他一把?
结果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愚蠢。徐承毓牵扯其中,双方可谓一条贼船,谁也抓不到谁把柄,谁也没法站出来扳对方一把。
这种时候,谁和狐美人沾上半点关系,都会倒霉。
可见,他们那点私人恩怨,在这个地方看不见摸不着的暗势力面前,就是渣渣,哪怕如徐承毓般恨他入骨,也只能暂且按捺着。
而最终,那株幸存的狐美人也没能得见圣颜,据顾惊风说,奄奄一息的狐美人被如意抱走后,就下落不明了。
就此,狐美人血案再无后文。
自然,那些背后隐情,不是他和顾惊风之流需要明白能够知道的,他只知道,和明公公的交易早一日完成,他就早一日功成身退,带着家人离开。
正发着呆,顾惊风又激动地和他说,“霍安,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出来溜大街了。”
霍安抬眼看他,“嗯?”
顾惊风说,“我有了一个身份,富商啊。”
他仰头长笑,“哈哈哈,太他娘过瘾了,想不到我顾惊风这辈子除了当杀手,还能有第二职业。如意还说,既有了身份,老往星宿堂这里跑,容易出岔子,以后就去一笑千金楼接头。一笑千金楼你知道不?”
霍安看他笑得丧心病狂,表示很不理解,摇摇头。
顾惊风笑得那个妖艳,“京城数一数二的妓楼啊。红粉荟萃,风流无双。啧啧,自然这其中美妙,不是你这种不解风雅的男人,所能体会的。”
霍安摁摁额角,“顾大侠,你是不是该去探探非燕?”
顾惊风一怔,“哦对对对,差点望了这茬。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夜半吧。”
他想了想又说,“记得让你媳妇做盘糖醋小排。上次在保宁没吃好,一边吐血一边啃,真的不够原汁原味。”
霍安:“……”
还原汁原味,顾大侠,自从上次见你吃过吐血糖醋小排后,老子再也不想吃这个菜。
就在这日下午,身在军营中的霍安并不知道,家中来了不速之客,又让苏姑娘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波澜起伏。
这日下午,苏换正和非燕覃婶一起,坐在后花园里逗小葡萄玩,葡萄小朋友自满五月后,就从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混沌状态中,猛然脱离出来了。
她白日里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喜欢啊啊啊叫,喜欢抓着东西就往嘴里塞,喜欢靠在大人怀里坐着,眨巴着黑眼眸严肃地看非燕鸡飞狗跳。
就在非燕鸡飞狗跳逗小葡萄时,一个护卫走进来说,“夫人,有人求见。”
苏换不以为意说,“谁啊?”
护卫说,“是位夫人。她说她娘家姓苏。”
苏换一抖,抱着小葡萄沉默半晌,“说我不在。”
护卫为难道,“那位夫人说,她有重要的事。”
他顿了顿,又看着苏换脸色说,“她还说,不见夫人不走。”
非燕抬头说,“咦四姐姐,和你娘家一个姓啊。莫非你在京城有老乡?”
苏换又沉默片刻,将小葡萄递给覃婶抱着,对非燕道,“安哥给你的令牌你收着的吧?”
非燕点点头。
苏换又说,“记着,但凡有什么事,你便从后院出去找安哥。有多快跑多快。”
非燕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苏换说完,站起身来,带着那护卫去了前院。
纵欲公子说得不错,有时是得直面人生。
两名护卫打开大门,门口果然立着她三姐苏苾,孤零零一个人,身后没有婢女也没有下人。
苏苾冷冷地看着她。
她也冷冷看着苏苾。
这些年在苏府后院,她们的姐妹情分真是淡得白水都不如。如今不是在东阳,她们的老爹不在,她三姐再不必装出端庄慧洁的模样,她也没必要装出没心没肺逆来顺受的模样。
终究是苏苾先开口,“你不是死了么?”
苏换面无表情道,“没死透。”
苏苾捏了捏手里的绸帕子,轻咬银牙。这小妖精诈尸了也还那德行,说话动不动就呛死人。
苏换直截了当说,“徐夫人若无事,请回吧。”
苏苾脸一白,冷笑不已,“徐夫人?我没你好福气,居然私奔也奔出个骑尉夫人来当。苏四小姐倒是一死百了,可庶出的苏三小姐可就惨了,被人从侧门抬去做偏房。”
她说着忽然扬手,啪的一声打了苏换一个耳光。
苏换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猛然回过头来,扬手就是一耳光还去,干脆利落,二话不说,打得苏苾愣住了。
这些年她踩苏换踩得惯了,一被她高贵冷艳大姐出气,她就去刁难苏换,有时寻着茬子打苏换一巴掌什么的,苏换也不敢吱声,顶多偷偷让大哥帮她出口气。
因此,这番苏四小姐奇快的反应,倒是反应得她愣住了。
连着苏换身后退避三步的两名护卫,也愣住了。
夫人被打,可瞬间又打回来了,那他们还该不该动手?可可对方是女人啊,打女人不磊落吧。
可没等他们想清楚,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已传来,“你居然敢打我四姐姐?”
他们转头,只见非燕小姐已旋风一样刮过来,撩袖子就要开打,活像一只炸毛小母鸡。
苏换镇定地伸手一挡,“非燕,回去。”
然后她冷冷看着苏苾,“三姐,这一巴掌后,咱们姐妹缘分也尽于此。你有话就说,无话请回。说来大家也勉强算个体面人,门口耍泼这种事,你不怕丢人,我怕。我怕丢了我夫君的颜面。”
啊,三姐?非燕小女侠愣了。
见面就开打的姐妹,这是什么路线?
苏苾放在身侧的右手抖了抖,紧握成拳,难以抑制地胸脯起伏几下,深深吸口气,目色怨忿,毫不遮掩,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倒弄得苏换愣住,她三姐来,就是专程来打她一巴掌出气的?
她想了想,让护卫关上院门。
她并未注意到,这条偏街的街口,正停着一辆马车,青布帘子微启,有人冷冷一笑,“哟,诈尸了还这么漂亮。”
徐守急忙低低道,“爷你把持,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可是在京城,小不忍乱大谋。那哑巴小子今时不比往日,属下查过了,还真真是从保宁军调入京畿的,货真价实的武信骑尉。”
徐承毓冷笑,“芳草?别人吃过的饭,我徐承毓还没兴趣吃。不过,我还没碰过寡妇,有意思。”
他放下车窗帘子,“走。”
这晚霍安回家后,苏换倒是如常,一边帮他解甲衣,一边和他唠唠,“今天葡萄睡在那里啃自己的脚,结果把自己啃哭了,非燕笑死了。对了你名字想好了么?”
霍安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晚上做盘糖醋小排吧。”
苏换啊了一声,抬头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这道菜么?”
霍安说,“顾惊风顾大侠点的菜。”
苏换更吃惊了,“他诈尸诈到京城来了?”
繁世锦 一百三十七章 徐侍郎,你太监相啊
晚上非燕小女侠吃饭时,显得胃口不怎么好,拨弄着碗里的糖醋小排,忽然将筷子一放,刚张嘴,“安……”
苏换咳咳两声。
霍安抬起眼皮,看看非燕,又转头去看看苏姑娘,“有事?”
苏换说,“没。非燕,你不吃小排骨就别夹碗里,浪费。你不吃有人要吃呢。”
非燕夹起小排骨气哼哼地咬。
霍安放下碗筷,转头要喊护卫。
苏换只好说,“我三姐来过了。”
非燕急忙说,“她还打了四姐姐。”
霍安眉一挑,苏换赶紧说,“我打回来了。”
非燕将碗往桌上一顿,毛炸炸说,“四姐姐,下次她要再敢来,我来和她打,你那细胳膊细腿不带劲儿!”
因为太过义愤填膺,小女侠碗里的一块糖醋小排,弹了弹,弹到碗外去了,骨碌一滚,正好滚到刚踏入门口的一只黑靴子跟前。
随即,一道声音响起,“非燕,师父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非燕全身蓦然紧绷,僵着脖子,一点一点扭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瞪着门口那个笑眯眯的男人。
笑眯眯的男人身穿深紫锦袍,发束黑玉冠,桃花眼,白玉脸,两手背负在身后,瞧着原本气度雍雅,可一笑就无比风骚,还风骚得毫不遮掩。
他风骚地抖抖自己的紫袍,“怎么样非燕?奢华低调有内涵的紫色,果然才是最适合你师兄我的颜色吧?”
非燕嗷嗷连叫两声,跳起来飞扑过去抱她师兄。
顾惊风一笑,展开双臂接住她。
苏换霍安暂且不议苏苾一事,俱是歪头欣赏这师兄妹热烈重逢的戏码。
非燕扑进顾惊风怀里,觉得他胸膛温暖,这才相信他是活人,于是一阵眼泪鼻涕猛蹭,哇哇大哭,“师兄师兄,你这次怎么诈尸诈这么久呐……”
顾惊风抱着她,伸手去抚她头顶软发,难得地笑得温暖,“唔这次师兄尺度没把握好,死得太硬了点,还阳人世那自然是要慢些。”
苏换无力地去撑头。
非燕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呜呜……我还以为你真死了。这次来京城……我把你牌位都带来的……”
顾惊风一笑,“嗯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他又摸摸非燕的头发,“唔长这么高了,头发也长了,像个大姑娘了。”
苏换忍不住道,“既然这样,顾大侠,你老这么抱着非燕也不大好吧,非燕现在是大姑娘了。”
顾惊风推开哭哭啼啼的非燕,一手牵着她,往桌边走来,鄙夷地说,“四姑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顾惊风是有节操的,对着自己的师妹,绝不会乱下毒手。”
他说着,已坐下来,两眼放光,看着桌上那盘酱红发亮的糖醋小排,推推非燕,“别哭了非燕,眼睛肿了不好看。快去给师兄拿双筷子来,师兄还没吃晚饭呢。”
非燕哦了一声,抬起手背去擦擦眼泪,转身跑出去拿碗筷了。
苏换好奇地看看院外,“咦顾大侠,你进来了,护卫怎么都没吭声?”
顾惊风哈的一笑,“轻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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