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那自然是抵受不住天堂花的毒性之故。
然後,中间一间屋子的门推开,席泰宁──储君,走了出来。
这时,正是夕阳斜照时分,金黄色的太阳光映在储君的脸上,使原振侠可以清楚看到他也憔悴了许多。这一个月来,他心中的焦虑必然每天都在增加!
他迎上了几步,勉强地笑了一下,声音很乾涩∶「原医生,你肯来,真好。」
原振侠走过去和他握手,望著他深陷的双目,不知道说甚麽话好。想了一想,才道∶「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大人物,但也想不到你有这样的身分。」
王子怔了一怔,立即向史奈望去。原振侠忙道∶「你的身分,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女士,告诉我的!」
王子的声音有点发颤∶「她¨¨¨知道我的处境?」
原振侠把黄绢的话重复了一遍,结论是∶「中了降头,是她根本不能接受的事,不必担心。」
王子叹了一声∶「我请你来,也有几分原因,是由於你也认识她¨¨¨」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显得十分心不在焉,然後道∶「请进来坐。」
他自己先转身走了进去,原振侠跟在後面。才一进屋子,他就吓了老大一跳,一时之间,不知是仍向内走好,还是退出去好!
原振侠看到的,也不是甚麽骇人景象。
他看到的是,一个皮肤十分白皙的女子,全身赤裸,蜷曲著身子,伏在一个相当小、有一人高的架子上。那女子的背部曲线十分动人,伏在那架子上,一动不动,只有背部微微随著她的呼吸在起伏。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半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一半散披在她的裸背上,看来姿态十分诱人。
一看到这种情形,原振侠首先所想到的是∶这个女子一定是泰宁储君的女伴。虽然储君中了降头,心事重重,但是他一个人居住在这里,以他的身分地位、权势金钱,找一个美丽的女子来做伴,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原振侠不明白的是,何以这个女子──从她充满弹性、腴白而又滑腻的肌肤看来,应该是一个美女──要用那麽怪异的姿势,伏在一个架子之上?难道王子在那麽恶劣的心境之中,还有兴致玩性变态游戏?
原振侠在怔呆之间,在他身後的史奈已经大踏步走向前,超过了他。史奈一面向前走,一面迅速地脱下他自己的外衣,来到了那少女的身边,将外衣罩向那少女赤裸的身子。
史奈用衣服去遮住裸女的身子,动作看来是相当自然的,可是原振侠怔了一怔。因为史奈的外衣,是罩向那少女的上半身,而不是下半身。而且,看起来,史奈的目的,并不是要用上衣遮住那少女的身子,只不过是要遮住那少女的头脸而已!
当他的上衣罩上去之後,他才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讲了一句话──原振侠听不懂他说甚麽,只看到他扶著那少女,自那架子上下来。
那少女虽然头脸被衣服遮住,但整个身子还是赤裸的。虽然好奇心强,但在礼貌上,原振侠自然不能盯著人家的胴体直视,所以他偏过了头去。而史奈就扶著那个少女,经过他的身边,走了出去。
原振侠在偏过头去时,眼光扫及了那少女的小腿,看到了那少女润滑如玉的纤足。光是那样的一双纤足,已经可以令人兴起不少遐思了。
原振侠自己也有点不能理解,他又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人,黄绢和海棠都是美女中的美女。可是不知为甚麽,这个少女却特别有一股能令人意乱情迷的力量。
他甚至未曾看到那少女的脸,心中就有了一股回肠荡气感!
而且,原振侠也深切地感到,这种感觉是和肉欲无关的。只是一种如同在仙境之中的遐想,安宁而甜蜜,完全超脱尘世的美丽!
而何以在十来秒钟的一瞥之间,就会使他的思绪之中,荡漾起那片浓浓的浪漫情思?他真的说不上来,只好归诸於那是美女特有的吸引力。
听到了史奈扶著那少女走出屋子去的脚步声,原振侠才缓缓吸了一口气,定下神来。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这时,泰宁储君已在屋角的一张用天然树根制成,样子十分奇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原振侠看到靠著墙有许多柜子,一半以上是全放著书的。另一半,则放著许多古怪之极的东西──大约有超过五十苹标本瓶,瓶中放著原振侠至多只能认出三分之一来的各种大小昆虫。
原振侠向前走几步,视线停在其中一苹标本瓶上。瓶中是一苹长方形、如同一包香烟大小、背上负著鳞片、看来无头无尾、其色翠绿可爱、蛇不像蛇、蛙又不像蛙的怪东西。
在墙上,还挂有许多飞禽走兽的乾尸。也用一种钢刺,钉了许多爬虫类的生物在墙上,单是蜥蜴,就有三数十种,而且其中有过半是活的,还在扭动著身子。
在储君所坐的那张椅子之旁,是一个形状相当古怪的瓦罐,约有半人高。瓦罐是放在一个炉子上的,这时,炉中并没有生著火,但是却有几缕淡淡的轻烟,自炉子中冒出来。
总而言之,这屋子中的一切,都透著无与伦比、难以言喻的怪异!
原振侠立即可以肯定,这里,一定不会是王子的行宫。那麽诡异绝伦的地方,应该属於──
他还未曾想到答案,史奈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身後响起∶「这里,一直是我的住所。一个降头师的住所,在普通人眼中看来,总不免有点古怪。」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一个降头师的住所,就是巫术和不可测的、无边深邃的降头术的神秘王国。在这里,唯有降头术才是主宰,一切都是现代文明、现代科学所探索不到的领域!
他吸了一口气∶「岂止是古怪而已,简直¨¨¨有点不可思议。这一切¨¨¨全和降头有关?」
史奈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可以这样说──一苹在泥沼深处捞出来的翡翠蟾,和整套的德文药物学放在一起,这或者可以代表我这个人!」
当史奈这样说的时候,他伸手指了一指原振侠刚才留意过的那绿色怪东西。
原振侠「哦」地一声∶「这玩意叫¨¨¨『翡翠蟾』,是生活在泥沼之中的?」
史奈点头∶「是,据我所知,全世界被发现的,不会超过三苹。用它来制成的降头,可以使人把最坏的事,看起来觉得美丽无比!」
原振侠想了一想∶「改变人视觉神经的活动?」
史奈摇头∶「不是那麽简单,不但要更改视觉神经的活动,而且要改变其他感觉神经的活动。使臭的变香、粗糙的变滑腻、丑变妍,自然,也要改变人的心理状态,复杂之极。至於为甚麽它有这样的功能,又是谁最先想到它有这种功能的,全然是未知数!」
原振侠听得有点近乎迷醉的感觉,他还想问无数的问题。他感到单是在这间房间之中,他至少可以逗留三年五载,来填补他对降头术认识上的空白!
不过,还未曾等他再发问,王子抬起头来,放下双手,道∶「请坐!」
屋子中,还有几张同样用天然树根做成的椅子,原振侠找了一张和王子最接近的坐了下来。他感到有点口渴,但是还未等他开口,就有一个女郎托著一苹盘子,轻盈地走了进来。
原振侠立即肯定,走进来的女郎,就是刚才被史奈扶出去的那个。这时,她穿著传统的长裙,走动起来,更是摇曳生姿。她手中的盘子是用竹子编成的,托住盘子的双手,白腴得有点眩目,指甲修得十分整齐。原振侠心中想∶这样的一双手,才配得上被称为「玉手」!
在盘子上,有三苹碗,碗中盛著金黄色的、看来相当浓稠的液体。它散发著一股沁人的清香,清香之中,带著一种甜味。
她仍然赤著脚,脚趾小巧整齐地排列著,洁白的肌肤上,一点泥尘也不沾。
她走了进来之後,把盘子放在刚才她俯伏著的架子上,又一声不出走了出去。
(好像有点不对,是不是?)
(形容了半天,这女郎已给人有仙女的感觉,可是她的脸貌是怎样的,为甚麽一字不提?)
(不是不是,而是根本无法提!)
那女郎的身形高挑颀长,长裙虽然不是把她的身子紧裹著,但是也毫无疑问,她的胴体曲线之美妙,是无懈可击的女性人体美之最。
可是她的脸貌,原振侠却无法看得见,因为她戴了一个十分奇特的面罩。
那个面罩,是用极细的细竹丝编成的,不是很紧密。所以猜想戴了这样面罩的人,可以透过竹丝间的隙缝,依稀看到东西,但是人家却全然无法看见她的脸容。
而由於这个女郎的体态,是如此优美出众,所以虽然那竹丝面罩十分怪异,也使人不去注意,只是陶醉在她的那种可以带给人难以形容的舒畅之感的境地之中,而不去计较其他。
当那女郎仍然用那种轻盈、动人、优闲的步子走出去之际,原振侠由衷地道∶「这¨¨¨如果说湖中有仙子的话,她就应该是!」
原振侠在赞美那女郎,泰宁储君陡然直了直身子,声音有著极度的激动∶「你¨¨¨甚至未曾看到她的脸,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
原振侠毫不犹豫∶「是!」
储君抬起头来,原振侠向他望去,竟然发现他双眼之中,隐隐有泪花流转,这令原振侠十分惊讶。
储君在喃喃自语∶「可知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她本来就是湖中的仙子,是山上的仙子,是人间一切所在的仙子!」
原振侠不明白储君的自言自语,是甚麽意思?但至少可以懂得,他是在赞美那个女郎的美丽。
这样说来,那女郎的面貌一定和她的体态配合,是极其美丽的。但是,为甚麽又要戴上一个竹丝编成的面罩呢?
原振侠又立刻想到,当那少女伏在那个架子上的时候,史奈曾脱下上衣,将她的头脸遮住。这种不寻常的举动,是不是也有著甚麽特别的意义?
原振侠这时,心中的疑惑已经到了极点,他有不知多少问题要问,可是又不知如何问起才好──这种情形是很少见的,通常,再疑惑,总可以提出一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