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竟滚出了泪:“你斗不过他,他是郭子渊啊,他是……他是当朝……”
江清酒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接着便跪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脸,已经泣不成声。
“清酒?”戚姜慌乱的过去将他抱住,拍着他的背,江清酒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可他杀的是我爹,清酒,这个仇我不能不报!等仇报完了,我就……”戚姜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若断线的风筝,要如何奔跑去追寻那离去的风筝,报完仇又要该怎样?去地下找高景杨?这人世间,再也不会有谁会像高景杨那样待自己犹如生命。可为何他就不能好好的结婚生子,非要去寻死。戚姜身体也颤抖起来,他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所有的计划全都混乱起来,对于人生,对于前途只剩下茫然无措。
“清酒!清……”当韩志火急火燎进得屋来时,正见到江清酒趴在戚姜肩上哭的像是受到了极其大的委屈一样。
“戚姜!你欺负清酒了?”韩志过去扯开戚姜,才见到戚姜的双眼也是红的。
韩志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戚姜将江清酒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揉了揉太阳穴出了屋去。
“清酒?”韩志小心翼翼的蹲在江清酒的对面,昂着脑袋去看江清酒已经哭肿了的双眼,江清酒鼻涕眼泪弄了一脸,韩志也不嫌脏,伸了袖子去给他擦干净,早已经忘记去问江清酒为何要哭。
“你不嫌脏吗?”江清酒哭音未消,带了浓重的鼻音问韩志。
“你好看得很。”韩志摇头,又伸手去擦江清酒的眼睛。
“你那么匆忙跑过来,出什么事了吗?”江清酒拽过身边一只椅子,将韩志也拽了起来放到椅子上坐下,两人就面对面坐着,江清酒仔细的盯着韩志去看,把韩志盯得耳朵红的像要烧起来一样。
“高,高山说,高家大少爷是喜欢,喜欢戚姜,他喜欢戚姜!”韩志说到这里瞪大了眼睛去看江清酒,想要江清酒也有惊讶的表情,因为高山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自己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了,可是江清酒却是一副‘我知道’的神情,没有一丝的惊诧,这让韩志有些局促。
“他,他是男人,可是他喜欢戚姜!”韩志又重复了一遍,江清酒的脸上还是没有惊诧,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戚姜也是男人,男人喜欢男人,还想着可以过一辈……”韩志说到这里猛然想到,江清酒想让他照顾他一辈子,他也答应要照顾他一辈子。
韩志不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去看江清酒,那样温润的一个男人,就像那首诗说的‘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样一个男人,像个神仙般,也会对自己有那种心思吗?自己不过是个粗俗低等的乡野人。
韩志想着,却又见到江清酒的眼明明是看着自己的,那瞳孔中映射出来的是自己的模样,他认真而又仔细的听自己在说话。
韩志觉得心脏跳得很快,椅子像是长了针眼般,让他坐立不安。后来,韩志不敢再去看江清酒,只是垂下了头,低声道:“那样是不对的,男人是要娶妻生子的。”
“你想要娶妻生子吗?”江清酒问他。
“我不知道,但,但是我一定会娶妻生子的。”韩志别过头,他现在想离开这里,不能去看江清酒,看一眼,就没办法再别过眼。
“阿志,别忘了,你说过,你即便结婚生子了,也要照顾我一辈子。”江清酒伸手去摸韩志的头,韩志却一个激灵将江清酒的手甩开,韩志站起身,似乎在害怕江清酒,浑身都颤抖起来。
韩志定定的看了江清酒一眼,觉得这个男人就像个恶魔,再看一眼就会被他吃了。韩志觉得脑袋乱的快疯掉,脑袋中只想到要逃跑,要一辈子再也不见到这个男人。
于是韩志转身就跑,落荒而逃。
江清酒唯有笑,像往常一样,又坐回了原处,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凉了,连一丝热气都没有升起。
当江清酒把这一杯凉茶灌进喉咙后,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手里拿了把缠着皮革的长剑,像个鬼魅般站在那里,只说一句:“公子,主人在门外等你。”
、第十一章:心
韩志一路奔走,在心中想着,这一生一世都不再去见江清酒。出门没多久,就远远见到戚姜提了个篮子,篮子中放着的是冥币纸钱,还有一些书画。
韩志偷偷地跟了上去,见戚姜出了城,弯弯折折的过了几条小路,便到了一个山坳处,才发现戚姜居然是去高景杨的坟前。
戚姜站在那坟前愣愣的看了许久,才蹲□,一张张冥币拿出点着,灰沫荡着,在他身前打着旋。烧了几张,戚姜便一股脑儿的把纸币堆叠在了一处,火苗一轰蹿得老高。
戚姜看着那火,索性坐在了地上,靠到墓碑边上,仍旧发着呆。
韩志走过去,将那些冥币一张张分开,一个接着一个放进火中道:“要慢慢烧。”
“韩志你退亲了?”戚姜眯上眼睛去看阳光,冬日里的太阳已经西沉,映到他脸上只有柔和的红光。
“打算退,还没退。”韩志老老实实的回答,手顿了下,他在想要不就不退了吧,干脆选个日子成亲好了。
“你喜欢高少爷吗?”韩志扭头去看戚姜,他觉得戚姜不喜欢,要是高景杨是戚姜所喜欢的人,为什么戚姜的脸上仍旧是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想他结婚生子,就做一个大少爷,经营着他家里的那些个生意,过一个普通人。”戚姜仍旧望着西沉的落日,将整个身体放松脑袋倚在墓碑上。
“所以你喜欢他吗?”韩志不死心的问。
戚姜伸手将篮子里的一本书画拿了过来,封面无一字,翻开了来是一幅幅画,只简单的用水墨勾勒出两个男人交欢时的场景,或在荷塘,或在山野,或在群花烂漫处,有的简单题一首小诗,一本书,十余页,只画了两个男人,一个戚姜,一个高景杨。
戚姜翻了两页便合上,过了半饷才道:“喜欢……很喜欢。”
韩志拿过去看,才翻了两页,便羞红了脸,那里面的两个男人变换着各种姿势,身体不着一物,却都是带足了深情蜜意。两人进入的深沉,结合处也密不可分,高景杨始终羞着脸,或扬起脖子或埋在戚姜的怀中。
又翻了两页,韩志便觉得心里难受,每一副,都是高景杨的那处承接着戚姜的粗壮,却每一副都满是深沉的爱意。
“他画的……”戚姜将那书扔进火堆中,睁着眼睛去看,一脸的严肃。
“那你为什么不见他?”韩志觉得戚姜是悲伤的,虽然戚姜的面上仍旧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他想和我私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戚姜垂首,不是不想见,只是不能见,他怕见了就会放弃自己的血海深仇,家仇未报,他怎么可以去喜欢,他的未来只有迷茫,怎么可以将高景杨扯进来。
“可高少爷死了,等你做完那个很重要的事,高少爷也活不过来。高山说,高少爷生前一直做噩梦,一直……”韩志继续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韩志,别说了。”戚姜右手揉着太阳穴,左手搭在韩志的肩上,脸色突然变得极其苍白,毫无血色。
“我只想他普普通通的活下去而已,不要说得好像是我把他逼死了一样,我也很难受,他是我喜欢的人,他死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却全都跑过来指着我鼻子骂!我也不想他死,他死了,我都还没伤心难过呢,你们一个个凭什么来骂我!凭什么!我也不想他死,他死了,我去哪里找他?我去哪里都找不到他了,哪里都找不到……”戚姜站起身,茫然无措的破口大骂,骂到后来却像是失心疯了般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起了呆。
韩志看着他那样,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拍着他的背一遍遍道:“戚郎中,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你不要这样。”
“韩志,要是江清酒死了,你怎么办?”戚姜突然转头来看韩志,认认真真的去问他。
韩志一时杵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摇着头,也不说话。
“你还没陷得深,就娶妻生子吧,往后不要再去见江清酒了。”戚姜转过脸,去收拾篮子,站起身打算走。
“我正打算回去跟我娘说,下个月就把日子定了。”韩志垂着头,他觉得心里很是慌乱,虽然不喜欢那个姑娘,可他不想再去见江清酒,想起往日里他们两人总是睡同一张床,韩志便觉得局促不安,若以后再睡同一张,他定会想歪,从前是他不懂,现在懂了些,就知道自己和江清酒不是同样的人,那个人会琴棋书画,自己却是个粗苯的小子,若陷得深了,受伤害的只有他自己。
他与戚姜到的城外,韩志想起来江清酒在戚姜的医馆,便打算要走,这时却听到城墙墙门处有乡民在与守卫们争吵。
“镇安王有规定!一律人等只许进城不许出城!”有守卫高声呼喊,乡民哪里愿意,家里妻儿老小都在城外,不可能让他们在城里过一夜。
于是一名守卫将一个男人刺死在长矛之下后,所有的人才安静下来,打着哆嗦退到一边。
“怎么了?”韩志在城外,见守卫杀人,便觉得气愤,才想冲进去,便被戚姜拉住。
“韩志,这一段时间,你不要再到城里来。”戚姜皱着眉头,那人终究是来了,还是说一直在这里?这一次寻了机会,怎样都不会放过,哪怕自己粉身碎骨!
“可是清酒他……”韩志才开口,就想到自己已经决定不再去见江清酒。
“你不是说你要结婚生子的吗?”戚姜看他一眼,将他往回推,一脸的严肃道:“那你就去老老实实过你该过的的生活,不要再去想江清酒,你配不上他!”
最后一句话戳在韩志心脏处,韩志初始只是惊诧于戚姜为何会说出这话,待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他才有些茫然无措。
江清酒总爱脸上眉梢都带着笑意来看他,也爱摸他的头,说一句:“好好长。”韩志觉得难受,那样的江清酒,温润清雅的就像是谪仙一样,自己这样的粗野人竟还想着他是不是也对自己有那些许意思。
戚姜不再搭理他,径直去了城里,韩志看着那城门,一直到了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