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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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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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多大了?” 
“快十八了。我没有生日,以十一的为准。” 
“那人说的没错。”沈破浪若有所思道,“十一是应该接受更深更广的艺术。以他纯粹又直线通畅的思维,再加上有你在身边,他走弯路的可能性会比一般艺术创作者小许多。十八岁成年,也正是个转变时机,是该出岛了。” 
“他对岛外的地方有戒心。”三七无奈,“两年前他的几个作品流出岛外后,不少美院和艺廊就开始不断有人想联系他,不过都被爷爷压了下来。”
“他不是小孩子了。”萧香道。 
“错了。他就是个孩子。一个心智低下的孩子。”三七重重拍了拍他肩膀,似笑非笑的睇正跟安宁玩得不亦乐乎的十一,“不过,到时候我绑也要把他绑出去!” 
沈破浪笑。他欣赏这个行事果断的孩子。电话铃声这时骤然响起,他就近起身去接,嗯嗯应了几声后便挂了,转头道:“花老爷子叫我们一同到跨院花厅吃早餐。” 
“嘁!刚吃完又要吃!”三七咕哝。 
萧香笑了笑,把安宁和十一拉起来:“走吧。别让老人家久等了。” 
跨院内油松屈曲,根叶苍秀,又有假山峻峭,活水淙淙,别有一番闲情古意。脚下一条青石板与些许白卵石错落铺设的蜿蜒小径从跨院拱形大门向里延开,在椭圆花池前岔开,两天细径曲通内廊。   
五人随廊下等候的小莫进入西厅,发现此时厅内不止花老爷子,大圆桌前围坐着十几号人,生面熟面的都有。桌上各类早点已上桌,尚未开食。 
萧香欲踏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觑了觑身旁紧拉着他的手臂不放的十一,暗吁了一气,面含淡笑的走进去,彬彬有礼问声好。 
花老爷子笑容满面,抬手示意他坐自己身边,那处空位明显是特意留的。
萧香歉然笑了笑,摸摸安宁的脑袋,道:“还是十一坐吧。我家娃娃还小,吃饭不老实,总需要人在一旁监督……”话没说完,就听十一叫嚷:不要!我跟萧香坐一起!
这会儿,不仅花老爷子,其他所有人都一脸忍耐又无奈的表情,显然是对十一的粗野无礼不悦。花四旁边面貌得体的中年男人沉声低斥:“十一,不要胡闹,还不过来跟林伯伯苗伯伯问好?” 
三七接收到暗示,忙把十一拉到过去,紧扣住他的手强逼着他老实安分,自己则笑容可掬的跟几位亲家长辈打招呼,得其微笑首肯后才拖着十一坐到花瑜旁边。 
“萧香,快过来坐。”花老爷子明显很愉悦。
萧香闻言,下意识的先侧头望身后的沈破浪。沈破浪扬眉,手暗中在他腰后轻推了推,随即牵起安宁便紧随三七旁边坐下。
萧香心里暗恼,众目睽睽下又不好再次拒绝花老爷子的好意,只得坐下,低眉顺眼不吭不声,气息安静得近乎无形,让原本满腔欢喜想跟他说说话讨个亲热的花老爷子也好不苦恼,只问了身体情况后便再也无话可说了,最终还是决定先吃早饭,以后再找时间聊聊。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热闹,花四这对新人是大家一致关注的对象,各类话题围绕其开,倒是一派和乐融融。 
吃得差不多时,佣人过来收拾桌上狼藉,摆上果盘茶水。安宁眼明手快的迅速抓了一串荔枝,低头便要剥。萧香皱眉低斥一声,他迟疑着不甘不愿的把东西放回桌上,垂头丧气。 
   花老爷子笑得慈眉善目,温和道:“吃几颗没事的,都是冰镇过的,爽口。” 
“不是。他……” 
萧香话还没说完,十一突然起身,鼓腿彭牙方凳被他蹬倒在地上,沉闷一声响,让原来轻言笑语的人刹时像电影卡带般,僵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三七迅速跟着起身,朝众人道声歉,略显仓促的把十一拉出门外。 
萧香瞥了一眼花老爷子,见他微怔的望着精雕细刻的扇形花窗,面上沉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人也因此而尴尬了,幸好花四灵活风趣,三言两语又把气氛带动了起来。 
但,只两句话功夫,三七又急急跑了回来,凑近花老爷子耳边低语几句,花老爷子那雨后初霁的脸色又开始阴晴不定了,沉默了片刻便拍拍萧香的手,示意他随他到室外。
两人站在廊下,望着蹲在池边玩水的十一。花老爷子温言叹道:“萧香,你去跟十一住几天吧,有空你跟他聊聊天,问问他想些什么需要些什么。我老了,跟那小子总说不到一处,他也不听我的话,鲁莽又不懂事,真教人担心。不过幸好他喜欢你,所以,我也请你帮个忙,说服他出岛上学。” 
“您是他爷爷,这种事……”萧香顿住,笑了笑道:“我是个外人,不好参和您的家事。不过,上学这事我倒是可以问问他,我也希望他能去上学。” 
“你啊,其实……”花老爷子婉叹,欲言又止。 
萧香立即道:“花爷爷,您看这气温已经开始升高了,您还是回屋里坐吧。” 
花老爷子深思的望着他,转身进屋。


act27

  跟朋友们交待一番后,萧香和沈破浪便到十一的住处去了。安宁本闹着也想跟去,但宁珂一拿蛇兄花雷来吓唬他,他便老老实实的再也不吭声了。

沈破浪之前还怀疑十一一个人是怎么把萧香弄过去的,真过去住了才知道,十一有辆车,模样类似甲壳虫但又比它小,改装过的,外表漆成一簇簇橄榄绿叶,要是听在林子里,不细心看压根就不会发现这是辆车,伪装得非常完美。那天傍晚他藏藏掖掖的在主屋附近转悠,碰巧见老医生从萧香房里出来,也没多想,扭门进去就直接把人扛走了。后院少人住,再加上婚礼要忙的事多,佣人也少在那儿走动,所以天时地利人和都让他占上了。 

萧香一直觉得这事特别丢脸,在沈破浪问十一的时候他总想插话岔开,那别扭脸红的神色让三七大感兴趣,故意夸张的说起在他昏睡时十一和花雷都对他干了些什么,果见他整个僵住,脸色变了又变,有些气急败坏的走开了。

三七个性很坏。萧香后知后觉的想。

中午阳光猛烈,十一和三七各吃完半个冰西瓜后便到地下室睡觉了——两人的生活习性极古怪,三楼大半透明玻璃构造的居室只在晚上才用,因为白天光线太强,即使拉上两层厚重窗帘还是让十一睡不着,所以白天要休息总会到四面封闭的黑暗阴凉的地下室,那儿同时也是花雷的窝。


一年四季,萧香最忌夏秋两季,他怕热,一到这季节便全身松软的什么也不想做,随时都想在舒服凉爽的地方躺着,发呆也好,看书也好,静静等热气消逝。

此时,二楼里间悄无声息,沈破浪坐在长型书桌前随意翻书,萧香无所事事的躺在木床上盯着高挑的屋顶花呆。那屋顶跟四面墙壁及地板一样,都是矿物颜料混合水泥抹上的,不是很平整,且似乎又被酸性物质特意腐蚀过,呈现不规则的风化纹或水纹,整个看上去像是天然的岩洞,跟他惯住的精致房子天差地别,但也不觉的粗陋,反倒很新奇,许是十一和三七弄的。 

沈破浪突然轻笑了几声,转头兴味盎然道:“看不出来这俩小子还挺诗情画意的,居然有莎士比亚的全套诗集,还有彭斯的抒情诗、徐志摩的……真不少。” 

萧香惊讶了一刹,哑然。 

“而且旁边还有批注。”沈破浪继续道,“不过似乎只有一处,其他页码倒是干净得很。听说小时候韩姨曾教三七读书习字,也许这些书集是韩姨给他的,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了。” 

“才多久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萧香翻身趴着,阖上眼帘。 

“岛上的生活乏善可陈,随随便便一聊就把小半辈子的事都交待了。”沈破浪走过去,合上书拍拍他的面颊,“想出去转转么?十一说直往前走有一片礁石,水很凉,深度只齐膝,水里有漂亮的卵石,石缝里长出大颗的野水仙,很漂亮。”   

“热。我不想动。”萧香有气无力的样子,“太阳下山了再去。” 

“还有得等呢。现在才十二点钟。” 

“嗯……”漫不经心哼了声,他忽然抬眼问:“你不觉的无聊么?要不你回去跟花四一起吧,怎么说来这儿也是为了他,抛下他不理不太好。我是闷习惯了,一个人呆个十天八天没问题。” 
“他一票人陪着,还少我一个么?”沈破浪挑眉,“再说了,我又不能逗他玩乐的人,有单令夕他们在就足够了。”顿了顿,凑近拖长音调问:“还是说,你不想看见我,嗯?”

萧香一听那声低低的“嗯”音,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翻过身背才他,低声回答:“没有。” 
这是实话,虽然刚才那么问,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能留下的,几天的近距离的平心相处后,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发觉他会捉弄人会说刻薄话会笑得恶劣,同时也会温存体贴人,那些狠厉阴森的感知似乎只是他某段无聊漫长日子里的一段幻相,毫无真实感。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在依赖他了,也知道这样不对,却不想阻止。 

说到底,他们之间有些牵扯,哪可能因为两人不见面就能断得了的? 

眉头攒了攒,萧香转过身抢了他手上的书,就着翻开的那一页看,顿时啼笑皆非:“你说的批注就这个?” 

“不然呢?”沈破浪扬眉,“你不会以为以三七和十一的性子能言之凿凿注出什么有内涵有深度的东西吧?” 

萧香笑,眼睛锁着书页,那上面是彭斯的一首诗,有中文翻译,最后一小节是:我若是天下的君王,大印我俩共同执掌,共同执掌;我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便是我王后的形象。而批注是十数个不同样式的王冠,且笔记完全出处不同的两人之手,想当然尔应是十一和三七。 

“图画得非常漂亮。”他中肯道。

“唔。”沈破浪应了声,起身从窗口翻了出去,没几分钟就一身水汽的又翻进来,上床躺着,闭眼欲睡。

萧香悄悄地把挡在脸上的书移开,带着些许好奇、忐忑和试探暗暗打量他极具线条感的侧脸,恍然发现他又浓黑的剑眉,眼窝较常人深,鼻子高挺,嘴唇呈健康的淡色泽且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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