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个、死、死人。”
“死人?”一个斯文的男人蹙眉,寻思半晌觉得不太可能,要有死人早之前就发现了,怎可能等到夜阑人静的此时呢?“你在哪儿见的?”
女孩儿摇手指向洞开的窗户。
另一男人快步走过去,探头望了望,转身对众人说:“是有个人在海里,下去看看吧。”
一伙人结伴下楼,在经过走道最末端的那间房时,又一年轻男人探头出来问,得知情况后便一脸平淡的关上门,刚往床上躺下,眼皮忽然跳了几下,奇怪的不安感促使他又起身,套上衣衫。
“去哪儿?”床上另一人迷迷糊糊问。
“听说有人死了,我下去看看,你继续睡吧。”
那人一听,猛弹了上来,扬高声调叫:“死了?我也去。”说着便跳下床,拿了衣衫跟在他身后。
到甲板上时,客人们都已经聚集在栏杆边张望,对着远处海面那抹白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呈百家争鸣之势,但谁也没想要下水去看个究竟,英雄主义毕竟不是普通人会有的,谁不想太平呢,谁会无事惹上一身腥呢,看看热闹就罢了。
年轻男人冷眼旁观这些面目朦胧的人,无言的把视线转向海里,恍眼觉得那尸体似乎动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了,紧闭了闭眼又睁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耳边如炸雷般同时响起几个女子的惊叫声:啊!他动了!
是,大家都看见他动了,他的手抬起来比划了一下又垂下,然后整个人便翻过身潜到水里,朝这边划过来。
“这分明是个活人嘛!”有人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叫起来,“人家在浮泳呢!”
“可是刚才那模样大家都见了,是挺吓人的啊。”一个女孩儿心有余悸的说。
“哎,他是跟我们一船上的呢。”一男人捉起软梯,啼笑皆非,“大惊小怪的,闹笑话了。”
“今晚咱算是临阵磨枪上演了一部惊悚片了,片名就叫《海上惊魂夜》。哎,谁是导演呢?群众演员报酬多少……”
正当群鸦啁哳时,水面哗啦一声,一张洁白漂亮的脸湿漉漉的冒了出来,两方对望,彼此都愕然,船上的人刹那间都噤声了,愣愣望着海里的人,眼神疑惑,丝毫想不起船上有这等香培玉琢的美人。
“愣着干什么,快点上来。”年轻男人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无人回应。
“萧香!”他沉声喝令,“上来!”
海里的萧香撇了个冷淡的眼神给他,不应也不动,突然蓦地往水里潜去,只留两串泡沫浮上来咕噜几下,破了,无声无息融入海里。有人回过神来,大惑不解:“他还要做什么?”
“自娱自乐吧。”有人笑道,“散场了,走吧,该干嘛干嘛去,长夜漫漫呢。”
“说的是,走吧。”有几人随口应和,但尊身却纹丝不动,目光依然如炬的盯着萧香消失处,过了近一分钟,有人崩不住担心了:“这么久不上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应该不……”话没说完,一条人影在眼前飞纵而起,眨眼间没入海中,让一群人再次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后知后觉问:“好像,他们认识?”
“嗯嗯,关系挺不一般。”有人笃定又戏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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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香从小识水性,少时在源江便常常瞒着外婆到江边浅水处游泳,入水便如鲛翻浪如鱼得水,但他从不喜欢往深水里潜,曾经的几次经历让他记忆犹新,每每回想起便心有余悸,那种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张力挤压、扭曲、吞噬的窒息感难受之极,憋得让人宁愿就那么死了干脆。
此刻,他再一次体会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窒息感了。原本只是想表示自己不愿听那人话也不想见他的,谁知潜下来后小腿突然痉挛起来,疼得他忘了屏气,被灌了好几口腥味的海水,身体变得僵硬又沉重,怎么划也划不上去,肺部已经隐隐缩疼了,痛苦又不甘,要是为了这么个可笑的理由葬身海里,他真白活了。
正感觉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时,腰被一只手臂扣住了,他知道是有人在救他,飘散的意识聚集了些,尽力的配合,待重见天日吹到微冷的海风嗅到淡腥的空气时,他猛咳了几下,贪婪又疼痛的张口呼吸。
“好些了么?”
熟悉的声音。萧香警惕的睁开眼,眼前放大的俊颜就这么深深扎进眼球,有些刺目,他僵硬的点了点头,呼吸还有些急促,手脚也使不上力,只能依着他,即使不甘不愿也开口道了声“谢谢”。
“抓紧。”男人语气平淡的捉起他的手抓住软梯,确定他已抓稳后便深吸了口气再次潜入水中,两手抓住他的脚尖向上用力压,反复了几次,感觉他僵硬的肌肉已经慢慢松驰了才浮上来,抹了把脸,甩甩头,一手攀紧软梯一手再次托住他的腰,“张开手掌,自己掐压合谷穴。”
萧香听令张开手,对着被水泡得苍白的手掌疑惑,又听他说“大拇指和食指的虎口间”,便往那处慢慢摸索,揉揉捏捏,却始终不得要点。
“喂,海里亲亲我我的肉麻当有趣啊?”头顶有人扬声叫,“不冷么?快点上来吧。”
萧香抬头一望,背着光的一群人面目全非,只见一双双发亮发光的眼睛灼灼盯着他们,视线转了几圈,见到熟识的面孔,微微惊讶过后便了然了,刚才那句话定是他说的,出于礼貌,他也出声打个招呼:“单令夕,好久不见了。”
“嗯嗯,”单令夕撑着拦杆探出半个身子,谑浪笑敖道:“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是我误会了么?”
“你没误会,我确实不想见你。”萧香垂首望自己的手。心里补上一句:还有你。沈破浪。
“诶,人家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好歹咱们在一起也四年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这么怨恨是为哪般啊?”单令夕扫了眼旁边一群看戏听戏的闲人,哀声叹了一气表示自己的无辜,“我一直不明白呢。浪头儿,你呢?”
萧香抬眼偷觑近在咫尺的人,踢踢腿,发觉已经能动,随即掰开腰上的手,攀上软梯往上爬,搭了他人一手安全上了甲板,瘫坐地上凝聚体力。过了片刻,忽觉身后视线过于灼热,遂转头望,见那些人居然一个个瞪大眼呆望着他,眼神莫名其妙得让他直冒鸡皮疙瘩,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哑着嗓子问:“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最前头一年轻女孩儿飞快摇头,面色绯红,视线依然绞在他薄衣湿透曲线毕露到几乎算是赤裸的身体上,惊叹于造物者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么个从头到脚都精致的人。
“美人果然是美人。”单令夕摇头笑叹,弓肘顶了顶身边同样湿淋淋的沈破浪,戏谑道:“还等着自然干么?小心便宜被人占光了,渣都不剩。”
“谁的便宜?”沈破浪不以为意的扯了扯身上粘湿的衣物,又耙了耙利落有型的短发。
单令夕似讥似讽的笑了笑,倾身在他耳边嘀咕一句,瞬时便见他僵了一霎,他心情大好的拍拍他肩膀,朝围观的众人挥挥手:“散场了各位兄弟姐妹姐们,夜深了,都上去好好睡个觉吧,别忘了明天还有得大伙儿玩呢。”
一句话提醒了在场各位身处此地的原因,于是纷纷响应号召,彼此间还半生不熟的人这会儿都搭讪笑闹着上楼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甲板上只剩下两人。萧香本也想随人流上去,但气力尚未恢复且自己又湿淋淋的,便心安理得的继续坐着。然而此时,身后那个沉默不语的人让他觉得紧张,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罩过来,如同渔夫撒网铺鱼般,他就是那条可怜的鱼,即使现在心里愤懑焦虑不已,却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腿还疼么?”沈破浪散慢的倚着栏杆,目光定在他身上。
“……不疼。”本来想色厉内荏砸给他一句“干卿底事”的萧香在小声吐了两个字后简直懊悔得想摧心肝,浑身血液都因怒已不争而沸腾了,实在厌恶自己这样顺从又讷讷的模样,可……
“怎么了?”看他不太对劲,沈破浪忙走过去蹲在他跟前,看见他气恼忐忑的表情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如石投水般在眼波里荡漾出一圈圈波纹,有诧异的,有琢磨的,有揶揄的,有柔和的,都转瞬即逝,恢复一派标准的气定表情与他面对面坐下,手掌往他匀称白晳的脚面覆去,同时警告他:“别动!”
温暖从冰凉的脚面传递而上,萧香几乎石化了,呼吸也不自觉的放轻,没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脚被放在火上烤了,连身体其他部分也跟着热乎乎的直冒烟,鼻息渐渐急促起来,表情变得痛苦而隐忍。
沈破浪也察觉到了,但没出声也没放手,只是用平静且仔细的看着他的反应,暗暗思索了片刻,起身,横着将这身体僵硬眼神忿恚的人轻巧的抱了起来,上楼,熟门熟路的停在他的房门前:“开门。”
“放我下来。”萧香用力拍他的手臂,羞愤交加,“我自己能走,不用你多事!”
沈破浪不语,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投过来。
萧香立即住口住手,垂下头摸口袋,摸着摸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异——
“钥匙不见了。”他羞愧的低声道,绞尽脑汁思索了半晌,无果,不由得沮丧不已,“不知道掉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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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分,不敢喧哗,也无法肆意踢打负隅顽抗,萧香满眼惊慌的无声祈求,而沈破浪视若无睹,三步并两步到自己房门前,抬脚踢门。
单令夕神速的冲过来开门,笑容可掬的邀请客人进屋,还热情的找了件干净睡裤给他:“瞧你狼狈得跟落汤凤凰似的,先去洗个澡吧。啊对了,你要是还没力气自己洗,可以尽情使唤我们头儿;洗完澡若还不想睡,可以喝喝咖啡聊聊天,桌上还有些茶点。总而言之,你的是你的他的也是你的,不必客气,我先退下了。”说着便抓了钥匙往门口去。
萧香从进门后就愣到现在,直到门快关上的时候才急急惊叫:“等一下!你去哪儿!”
“我去睡觉啊。”单令夕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指指那张双人床,扯了个温良友好的笑,“三个成年人睡1米8的床太挤了,而且我睡觉不太老实,轻者会乱摸乱抱,重者会乱亲乱……那个,为了大家的友谊和日后的和睦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