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初寒觑了他一眼,率先步出室外。
吃过午饭,雨势渐渐弱了,零星几丝飘着,几人商量一番,决定直接去瑶江,住上一晚,周日再回河源。
瑶江离浙山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依然是曲曲折折陡峭的山间小公路,雨后的山野莹泽碧绿,格外的清新悦目。车子行到距瑶江十公里处,不幸碰到塌方,大半路面被石头堵住了,几辆农用小卡车并列停在路边,几个打着赤膊穿着水鞋的男人正卖力的把石头搬开,动作间,身上的肌肉贲张,极有线条美。
苗休捏捏自己的胳膊,叹了一下:“果然还是纯天然的养眼,我一辈子的目标就是有身结实的小肌肉。”
凌沐眼一扫,薄唇一掀,轻蔑的语气溜出:“你?算了吧,饮料养的白斩鸡一个。”
苗休黑脸,翻身躺平,把杂志盖上脸,眼不见为净。
佟初寒和李君四人下车走了一遭,查看那塌方的范围和程度。强烈的地质运动是这片地区产生了数条断裂带,形成支离破碎、沟壑纵横、悬崖峭壁遍布的地形,且又经过长期风化,地壳表层已经非常松动,一旦遇上外动力作用或每年到五六月汛期,便随处可见山体滑坡、泥石流或塌方。以前山区的居民祖祖辈辈大多习惯在山脚安家,常受自然灾害的侵害,后来政府有关部门专门派人下乡一户户的劝解,这才是他们慢慢的转移到安全的地域,但是,依然还有些顽固的住户不愿搬离。
“我就不明白了,守着那破地方能生金砖不成?还是那是龙脉?”李君要往远处山脚下的零星几户人家,无奈。刚来时,局里就有老同事专门带他们了解了附近几个县乡的地貌,资料上有详细记载着地区几个村庄的情况,现在脚下踩的这地方,就是一个常发生塌方和滑坡的地方,可就是有几个钉子户死都不肯迁离。
佟初寒摇头:“老一辈的人有时候异常固执又迷信,常人无法理解。河源县大兴乡驼背洞的情况比这里严重吧?还不是有人死守在那儿。”
“真想给他们开瓢,看看里面是不是装锈铁了。”李君咬牙切齿,叹气:“过些日子咱估计都得去那地方蹲点了。”
佟初寒笑笑,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几丝雨沫倏然飘落在面上,有些凉,他拍拍李君:“上车吧,又要下雨了。”
这一堵就堵了近两个小时,等到瑶江时,已是晚上近七点了,几人先找服装店购了套便宜的TEE和短裤,再找旅馆入住,梳洗过后找地方吃饭。
瑶江也算是小小的旅游区食住行三项完备,此地较有名的是鱼类,各个饭馆皆有几道招牌鱼类,蒸烤焖炸花样繁多,鱼肉鲜嫩美味,确实与众不同。
因为一直下雨,几人吃过饭后也没打算去街上逛,进了间酒吧要了包厢,拆牌玩斗地主。
佟初寒的赌运素来都是不上不下,像是陪打的,而李君输得奇多,抓耳挠腮抱怨连连,还一个劲的跑厕所。
凌沐揶揄的感叹:瑶江牌肾宝,他好,你也好。李君大笑,丢开牌那话筒,吼了首小冤家,指名送给凌沐,并盛赞其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凌沐矜持微笑,做羞涩状。
白瑾把他推到一边做摆设,拉佟初寒玩十三点。两两对决时,总有个人输,而白瑾的赌运一向上乘,所以,输的自然就是佟初寒了,一杯杯喝下去,面色绯红热气奔窜,脑子也有点晕乎,忙告饶说不玩了。白瑾也不为难他,倒了杯水给他,转跟凌沐和苗休玩。
十一点半过,几人从酒吧里出来,在街头小摊上吃了碗粥,回旅馆。走进大堂时,白瑾拉住佟初寒,对凌沐使了个眼色,借口去买烟飞快把人拉出门。
佟初寒不说话,跟着他走了几十米,在路边一小烟摊前买了两包小熊猫,反身瞧见旁边有个中年妇女再给两个女孩做麦芽糖片,也过去看。妇女笑问:“要么?这个好吃的,不限男女老少。”
白瑾转头望,佟初寒说:“那做了八片吧,听说这还是特产。”
“是啊。还有硬的糖块。”腐女边说边麻利的把薄面片摊开,把糖汁抹上去,一会儿工夫就做好一片,“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回去可以带几包,都是天然的。”
“好啊。”白瑾笑了笑,付了钱,拈了块糖片吃,剩下的一股脑装进纸袋里,递给佟初寒。
佟初寒看他小心翼翼不让糖浆粘上手的模样像个孩子,忍俊不禁问:“好吃么?”
“很甜,挺好吃的。”他把另一边伸到他嘴边,“咬一口。”
佟初寒顿了顿,摇头,慢吞吞返回。
光线单调的街上此时已经很安静了,小地方没多少娱乐场合,清道夫们正在清扫路面垃圾,白瑾跟上来,捉住佟初寒的手,那手挣了挣,没用力甩开,他忽然想到凌沐某次问的“跟佟初寒在一起时最想做的是什么”,那时候他说想亲他,此时才发现,牵手更能让人温暖,也更慎重。
回到房门口前,他凑近吻了吻他的嘴角,笑道:“给你尝尝麦芽糖的味道。”
佟初寒伸手一抹,转身入和李君合住的房间。
隔天,天公不作美,雨哗啦啦下得很欢,几人哪儿也没去成,呆在旅馆里玩了一上午的牌,中午吃了饭后去小电影院的看了部老片子,随后打道回河源。
周一一早,佟初寒开始上班了,白瑾三人返回燕城。
时间似乎走得越来越慢了,白瑾摸着手上那块从佟初寒身上抢来的黄石,心思飘到上空,久久才回落,打电话叫赫哲一起去学校吃饭,随口聊起毕业后的打算。赫哲要继续深造,继续做个闲云野鹤的学生;白瑾想了多日,如今也决定继续年两年书,二十四五再真真正正的当个社会人也不迟。
六月时的燕城,天气明朗,风轻云淡,而遥远的河源地区确实暴雨连连,泥石流、山体滑坡频繁出现在新闻上,白瑾知道佟初寒跟队进山了,电话一直打不通,心神不宁,却只能焦急等待。
两天后,报上登出河源县大兴乡干罢洞被泥石流冲毁,十九个村民被掩埋,无一生还。
隔日,又登河源县地勘局一名实习生随队在大兴乡驼背洞进行疏导救援时,无故失踪,寻了两天不见人,怀疑已被山体崩塌滚落的碎石埋没。小小的篇幅后追加一个小篇幅飞悼词与赞言,以及名字:佟初寒。
白瑾愣愣盯着那一小块版面,呼吸梗塞在喉头,心脏欲裂。李君泣不成声的话犹在耳边:老三……老三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那晚的迷昏灯光下,他明明还面色红润的睨他,说你是酒桶饭桶,不跟你玩了……
那晚在街边,他明明让他牵手了……
那晚在门口,他明明尝到了甜甜的糖味了……
啊,在那之前,他明明满含笑意的说:毕业后留下……
佟初寒……我也不跟你玩了……
【初寒——老三和白瑾】19
五一黄金假期,扩大并重新装修过的行馆异常忙碌,这栋七层的古朴楼宇如今已全部被凌沐划入经营范畴,休闲娱乐一体化。
晚上九点钟,白瑾审完帐目明细后下酒馆,倚在吧台边倒了杯冰水,身后突然横过一只手搭上肩膀,二少戏谑的声音传来:这大过节的,您还斯人独憔悴呢?白瑾弓肘一顶,侧身再补一脚,二少边往后蹦边叫:有话好好说,别人身攻击啊!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他理一下衣襟,慢条斯理应。
“别这样,太冷淡了有损身心健康。”二少牛皮糖似的跟进,语重心长的劝解。“今天都六号了,你小情儿应该准备回来了吧?”
白瑾哼一声,不置可否。
“都成候鸟了你。”二少应景似的叹一下:“我说,干脆打断他的腿算了,要不总是你在原地等而他却整天东奔西跑的没个影,这叫什么事啊,一个月长的或者能见个十天八天,短的也就两三天,又不热情不贴心,还不如养只贵宾犬呢。”
“言之有理。”横空插进凌沐的声音,“弄个金屋藏娇吧。”
白瑾似笑非笑的横他一眼:“你愿意当那个娇,我倒是不介意给你打造个金笼子。”
“钻石笼子我勉强可以考虑。”凌沐脚踩莲花步飞速旋过来,朝窗边努努嘴:“看,小美女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刚还强逼我请她喝酒呢。”
白瑾望过去,正好对上何乐乐兴意盎然的眼神,他放下杯子走过去,自动的拉开椅子坐下:“放假没去哪儿玩么?”
“不想凑那个热闹,我回家呆了三天,昨天下午才返回的。以前上学时总想着哪天工作赚钱了一定要去哪儿哪儿旅行,可真正工作了才知道能够好好休息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今天在家看电影时都不自觉的计算时间,甚至还想到周一上班时要穿哪套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型……”两手夹腮,孩子气的哀叹:“啊,真受不了。”
“这是女同胞们共同的烦恼吧?”白瑾笑着起身,不再打扰两人,“我先去忙会儿,你们坐,想喝什么随便点。”
“老三到了?”何乐乐讶问。
白瑾愣了一下,看看表,点点头便快步朝吧台边的二少走去,从他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匆匆下楼。
车子本是往机场方向驶,半途时忽又转了个弯,直接到地勘局宿舍楼下,打电话给佟初寒,那头说还在计程车上,得十来分钟后才到宿舍。白瑾下了车,叼了根烟,在狭窄的水泥路面上踅来踅去。
这宿舍是地勘局分给单身职工住的,位置较偏,周围都是些老旧的建筑,电瓶厂老厂房、民营小学、私人楼房之类,没什么绿化树,几杆路灯直挺挺孤伶伶的立在小道边,使这片地方更加显得寂寥。不过,佟初寒和李君几人倒是住得挺乐呵的,隔壁电瓶厂有个极少人使用的篮球场,他们一来,那球场就变得他们御用的了,闲暇时经常去那儿挥汗斗牛。
第二根烟吸到半,路口终于有车灯打进来,白瑾转头望,见那被路灯照得有些虚幻的修长人影渐行渐近,停在他跟前,侧过头揪住脑后束起的一撮小尾巴笑:“看看,我妈给扎的,她说她家现在多了个人妖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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