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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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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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从南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苦行僧》,崔健。

愤青时代是过了,但木瑟就是喜欢崔健式摇滚,喜欢他某些怪异的咬字,比如把“来”唱飘成“嘞”、“有”唱压成“U”;还喜欢他突然的爆破音,沙哑而有质感,像起锈了的铁块,或者砖头、沙砾……

他脑子里总有一些古怪的形容词。

一首歌反复地听了几十遍,车程也行过一半了,耳朵有些麻,他摘下耳麦,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东西,车身晃了一下,笔尖在纸上狠狠的划了一道线,他皱眉嫌弃的盯了两眼,把笔尾的卡通狗拔下,细心的把线条擦干净,然后又继续写。

“这笔哪儿买的,真可爱。”妇女试探的问了句,脸上带着笑。

“我自己做的。”木瑟吧狗头铅笔举起来扬了扬,并特别解释:“我喜欢笔头重些,有压力,写字比较顺。”

——他坚持认为字写得好不好,跟笔有莫大的关系,如果有人说他的字像枯枝般扭曲干瘦,那一定是因为那支笔不合他的手,现在合他手的笔真的太少了,他是跟人抱怨,即使是自己做的笔,也经常不合手。

“呵,我说呢,”妇女又笑,“刚还想买一支回去给我小孩儿呢,笔好看了可能就爱写作业了。”

木瑟犹豫了几分钟,依依不舍的把笔送给他,妇女忙欣喜不已的道谢,他笑了笑,又从包里掏出一只鸡头笔,一看妇女眼睛又亮了,忙低下头佯装写字: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赤裸裸……

他囧了,拔下鸡头又把字一个个的擦干净,绞尽脑汁了半晌,重新下笔。

中午太阳正烈时,车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附近的站台停下了,妇女拿着大大的面粉袋下车,顺口叫木瑟去家里坐坐。

木瑟往窗外望了望,青山绿林红砖红瓦的别有一番天然去雕饰的风味,迟疑不决了五分钟,他拿上包匆匆忙忙下车,追上妇女,问她这附近是否有旅馆和饭店之类的地方。

妇女往前方一指:前面一里外有个小镇,镇上有旅馆。

木瑟谢过,赶紧又跑上车,到靠近小镇那站时义无反顾的下车了,坐在站台的棚子下等车子重新开动离去,他才欣喜的踏上铁轨,踩着一条条横轨慢悠悠的往前走,把卷到肘关节的衬衫衣袖放下,张开双臂做自由飞翔状,口中大声嘶吼: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爱我一无所有,爱我一无所有,噢噢噢噢……

豪情万丈,不吼不快啊!

忽然,两声“嘻嘻”的清笑声从身后传来,木瑟牌唱机自动卡带了,他僵硬的转过头,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背书包的小男孩,七八岁左右,黑瘦的小脸,笑起来会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想朵小太阳花般。

“笑什么?”他故意板起脸,一步步退到他跟前,蹲下就捉住的细瘦的手臂,从喉咙里挤出机械声:“嗯?不想活了,我要吃了你,吸干血,咬光肉,剩下一堆森森白骨。”

“你吃人?”小孩儿吃惊的想挣开,奈何力气太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眼见着怪叔叔呆滞的脸越凑越近,他放开喉咙狂喊:救命啊——妖怪要吃人啦——谁快来救我啊——

木瑟囧了,讨好的露出了个自以为完美的微笑,放软声音道:“别叫了,跟你开玩笑的,我跟你一样是正常人。”

你不是。小孩儿防备的眼神如是说,低下头不敢看他,声如蚊讷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你家在哪儿啊?你刚从哪里冒出来的?”木瑟起身,牵他小手一起往前走,又从包里摸出鸡头笔给他。

小孩儿立即把妖怪抛诸脑后,高兴的举着笔左看右看,把鸡头指向左后方的一条小道口,告诉他学校在那边,每天放学了自己都会经过小道回家;又指向左前方不远的村子,告诉他家在那儿。

于是,木瑟充当了一次护花骨朵的使者,把小孩送到家门口,刚放开他的手,一条土黄狗从屋里冲出来,绕着外来者狂转狂吠,胆小的外来者吓得丝毫不敢动弹,僵化着等它安静下来。

“红旗,回来。”屋里传来清亮的嗓音,随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单薄少年走了出来,望了木瑟一眼,先叫小孩儿进屋吃饭,然后问他是干什么的。

“叔叔跟我回来的,他还送我笔。”已进屋的小孩儿又退回来,并把证据举高给少年看。

“不是叫你放学了别在路上玩么?”少年睨他一眼,轻斥,“更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说话,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小孩儿耷拉下脑袋,嘟着嘴咕哝: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

热烈的阳光、破旧的土屋,可爱的少年和孩子,真是副美妙的画面。木瑟取出相机,边续拍了几张相片,然后笑容可掬的跟小孩儿和少年挥手再见。

再见啊小可爱。



木瑟再睡会儿 08

健康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心情,但从天生的生理结构上,它还得以从一个人的感受性和体力、肌肉力量的关系中找依据,感受性不正常就会导致精神失去平衡,会周期性的奔放纵情,随之有规律的出现颓丧消沉心理。

木瑟很疲,体力一般,没有肌肉,若在他身体健康时,他的心情基本上是有起有伏,自然的平衡的发展。可这会儿,在洛水城吃喝玩乐了三天,上帝终于要惩罚他的纵情声色了。

没错,他病了。

病,是个值得研究的东西。首先,她作为一个名词,充分表现了其对人身体上即将或者已经造成的危害与折磨;其实,它作为一个动词,已经对人心理上造成压迫。

木瑟头昏脑胀的醒来,对着满眼的白色恍惚了一下,又虚弱的钻进薄毯里,想着自己的病,想着这病带来的难受,想着难受了还没人来探望,越想越委屈。

委屈啊,怎么不委屈,从小到大,哪次生病了不是爸爸妈妈爱的,哪像现在,孤苦伶仃的像个被抛弃的垃圾孩子,身在他乡又病倒了,要是死了都没人知道,他木瑟辉煌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多冤啊!

窸窸窣窣一阵,他又钻出来,睁着两只兔子眼,细瘦的胳膊颤悠悠的从枕下摸出手机,开机,拨第一个号码——

嘟——嘟——

真叫人心碎的声音,连续十几通了都没人接,那方在干什么呢?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六分,饭应该吃了,或者是在洗澡没听见?嗯,对,肯定是这样。木瑟为自己列出不容推翻的理由,一脸可怜相的盯着时间一秒秒跳过。

十五分钟,这澡应该洗完了。他欣慰想想,继续拨那号码,嘟——嘟——依然是心碎声,他在干嘛呢居然不接我电话!

木瑟气呼呼的喘着细气,脑子不消停的想着那方人此时可能的行为,越想越天马行空,脸色越白——他,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诶木瑟你个乌鸦嘴,没事咒人家出事干嘛,道德败坏了!”在木瑟打第二通电话询问之后,那头的年轻男人无奈道:“今天是他女朋友生日,俩人浪漫去了,怎么可能接你电话。我说你呀你,人家男女朋友直接感情甜甜蜜蜜的,你瞎掺合什么呀?非得棒打鸳鸯了你才高兴啊?行了,咱甭理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嗯?”

木瑟吸鼻子,不甘不愿不死心:“是我先看上他的。”

“个屁!”那头忍不住骂了:“你个榆木脑袋,我真想拆来看里面都装了什么狗屁东西了!喔,你看上了就是你的了,呸!你怎么不去美国当总统去啊!你不也是说那位置坐着挺爽的么!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道德心啊你!好好的一直男你非要掰弯,掰不弯你还得怪人家,靠!你过来,老子现在就想抽你!”

“谁说掰不弯了?”木瑟小声反驳:“你都不帮我,你要是帮我了,我早把他掰成圆圈了……”

“哇操你还有理了你!滚!以后被给老子打电话,爱怎么地怎么地,老子不认识你这没脸没皮的东西!”那头火冒三丈,说完就挂线了。

木瑟盯着电话看了半晌,哭了,缩进被下小声的哭,专心的哭,一边哭一边骂文行你个混蛋,我就喜欢他怎么着,他是像钢铁一直硬直怎么着,有女朋友怎么着,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喜欢犯法了啊!

隔天中午,中年的护士阿姨来给木瑟量脉搏,拍拍他苦闷的脸笑:“这眼睛怎么了,跟俩金鱼眼似的,昨晚偷偷干嘛去了?”

“没。”木瑟虚弱的回答,“阿姨,我想吃田鸡粥。”

阿姨叹一下,这生病了没人照顾是挺可怜的,看他希冀的眼神,心一软,就道:“等会儿我查一下,好像医院附近有家专门煲粥的。”

“谢谢。”木瑟没力气笑,只眨眨眼。

阿姨拿着本子出去了,带上门刚一转身,被眼前细挑的身影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哟,这谁家的小孩儿啊长得这么俊的,一头时髦的毛茸茸的板栗色头发,小麦色的紧致皮肤,出众的五官,嘴唇红润润的……

“阿姨,请问木瑟是住这间房么?”少年推开一步,笑容可掬的问。

阿姨惊叹的羡慕:要咱家的孩子也长成这样该多好,早当明星去了。“是,你是他朋友?他刚醒,还想吃田鸡粥呢,我正想打电话给他叫个外卖。”她边说边指指工作牌,表示自己工作中,不方便假公济私。

少年漂亮的狐狸眼一瞪,又笑眯眯的点头道了谢。“不敢麻烦您,我去买就行了,对了,他什么病?”

“发高烧,中暑了,你来了正好,他心情不太好,你跟他聊聊天。”阿姨交代罢,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少年盯着门板,嘴角抽了一下,一直挺直的背脊也似乎跨了些,深呼吸了好几下,甩甩头,把手上的背包甩到背上,扭开门——

闻声而望的木瑟呆滞的望向门口,手指颤悠悠的抬起来,嘶声喊:你,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木瑟,我很想你!”少年哀怨的扑到他身上,俊俏的脸上似乎载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沧桑,让人不忍目睹,声音哽咽:“木木,你别不理人家,人家错了,以后再也不凶你了……”抽一个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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