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水仙,原来是要在阳光下才能显出原形!
阿大取过一把花锄,亲手将最大的一株挖出装盆,捧了过来。
赵佑伸手取过,止不住泪如雨下:“这便是……七彩水仙……”
陈奕诚好笑看他:“药草到手,蓝妃娘娘得救,这是大喜事啊,你还哭鼻子作甚?”
赵佑鼻音哼道:“我不是哭,只是……太欢喜了……”
“好了,既然大事了结,我们也该计划返程了。”赵文见赵佑抱着花盆只顾流泪,皱一下眉,转向陈奕诚道:“奕诚你去安排,休整一日,明天卯时出发,去桃花岛接了二王弟,立即返回赵氏王国。”
陈奕诚抱拳应允:“是,王子。”
众人出了石洞,站在山巅,看着红日高悬,远处山峦隐现,心底别有一番滋味。
赵佑四顾遥望,目光落在一处,忽然定格不动。
“看,那是什么?”
山庄一处浓烟滚滚,冲天而起,是……火灾!
腾别,昆仑闻声一惊,抢步上前,细看之下不由惊呼:“糟了,是囚室!”
囚室着火,那关押其中的马丽莲和简司……
不敢多想,众人急急忙忙奔下山去,刚到山庄大门处,就见留守的四长老桂离神情狼狈,踉跄抢出。
昆仑上前一步,急问:“怎么会着火?到底出了什么事?!”
桂离面露惭色道:“马丽莲那妖女竟然残留了一丝巫术,用冥哨召来了浮沙流域的青铜尸人,趁山庄空虚,将其救走,还放火烧屋……简司当场毙命,马丽莲不知所踪!”
青铜尸人……
赵佑心中惊骇,旁人不知,他却知道这尸人的厉害,当初小乐子腰间被抓了一下,险险丢掉性命,这尸人一旦与马丽莲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不必惊慌。”
阿大被绿珠扶了过来,闻讯后倒是毫不在意,面色平静:“阿丹那一剑已经破了马丽莲的命门,她时日所剩无多,只是一两日的苟延残喘罢了,至于青铜尸人,乃是受巫女意识控制的死物,巫女一死,他便将自行消亡。”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山庄上下加紧防守,一日一夜过去,倒也平安无事。
次日一大早,天色晴朗,海面上风平浪静。
两艘巨大的航船停靠码头,一行人等上得船去,与岸上众人不住挥手,依依惜别。
阿大拉着绿珠,躬身拜别:“各位鼎力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在他身边,幽朵儿已经哭成泪人:“阿丹,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一定!”
临近之船的船楼上,李一舟推开舷窗,轻笑道:“这位三王子,不管走到哪里都跟人熟稔得紧!”
陈奕诚立在他身旁,默然看着底下的身影,眼里柔情暗生。
“我会的,大家保重!”
赵佑站在甲板上,遥一抱拳,嗓音清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背后扑哧一笑,小乐子倚在门边,笑意盈盈道:“别煽情了,外面太阳大,快些进来吧。”
赵佑回头望着他,只觉得海水碧蓝,白浪轻荡,天地间如斯安宁。
航船前行,海岛逐渐远离。
而在海岛深处,众人视线未及的荒漠之地,天穹泛着戏光,宛若染血。
女子静静卧在一处,任凭风沙席卷,沉闷无声,只在那道僵直的魁伟黑影到来之际,才徐徐开口,嗓音嘶哑,带着无限决然与恨意。
“东西都找到了?”
黑影点头,慢慢伸手过来,臂上青铜护甲包裹,掌中一片枯萎的草叶,几茎柔长的断发。
“做得很好,再加上银蛇内丹和浮沙流域的万千怨灵,这绝世情盅,即将大功告成,哈哈哈……”女子面目狰狞,唇角淌血,笑声森森传出:“你们对我无情,就别怪我对你们无义,黄泉路上寂寞,即便是死,我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诅咒声响彻天地,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
这一趟海岛之行,夏初出发,入秋回归,不知不觉又是一季过去。
秋意渐浓,天气越发冷起来,顶上灰蒙蒙一片,树梢枝头也日见光秃,庭院前叶落满地,厚厚堆积,踩上去咯吱作响。月清宫外,几名杂役太监手持扫帚不停打扫,边扫边低声抱怨,说是这叶落太快,总也扫不完。
忽听得急急脚步声,众人立时住嘴,乖觉打扫,不多时,就见太监总管陈聪与坤宁宫的两名大宫女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德高望重的太医,神情凝重,行色匆匆,径直进了宫门。
待一行人走得不见,那边打扫的几人传出轻声叹息。
“唉,蓝妃娘娘还昏迷不醒呢……”
“不是说两位王子与陈郎将他们找到解药了吗,难道回来得晚,延误了时日?”
“听说三王子一直侍候榻前,几夜没合眼了……”
陈聪等人一路疾行,转过重重回廊,远远停在院中,前方引路太监噔噔上了石阶,并不叩门,只在紧闭的正殿门前躬身轻唤:“太后懿旨,命坤宁宫大宫女秋香前来探望蓝妃娘娘。”顿了下,又报:“皇后娘娘赐燕窝宝珠布帛若干。”
过得一会,殿门开启,面色苍白的锦袍少年从门槛里跨出来,小脸只巴掌大,衣带渐宽,原本清瘦的身形更显单薄萧索。
来人齐齐行礼:“见过三王子。”
赵佑闻声点头,懒懒抬手:“诸位不必多礼,烦请回复太后与皇后,我外公正在尽力救治母妃,此是最紧要关头,探视问候便都免了,各位请回罢。”
两位大宫女俯首称是,赵佑眼睫垂下,并不再看众人,转身进屋,殿门再度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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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聪见状叹道:“蓝老先生医术高超,脾气也是不小,有他亲自坐镇,蓝妃娘娘定能逢凶化吉,大家还是回去复命吧。”
两位大宫女将所带物事交予门外太监,一道离去,陈聪站在门口没动,一干太医相互看看,对着房门干瞪眼,责任在身,只得在外间候着,以应不时之需。
殿门里,赵佑缓步走回榻前,望着榻前憔悴消瘦的人影,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一只手掌轻落在肩上:“佑儿,你回寝宫歇息会吧,这里有这样多的太监宫女,门外还有一干太医,再说你母妃服药嗜睡,一时半会也醒不了的。”
“外公。”赵佑转过头来,看向白发苍苍的老人,哽声道:“已经第七天了,母妃她……”
蓝铁心叹道:“七彩水仙已经一日一穗服下,按照你老师的说法,七日之后必然苏醒,药到毒除……”
七日,今日已经是最后期限。
蓝铁心朝榻前之人隆起的小腹投去一瞥,眉心蹙起,暗地喟叹。七彩水仙是为巫族圣草,药效猛烈,大人倒是无妨,只是那孩儿……当不知是否承受得住?!
“实在不行,我还有最后一计……”
赵佑茫然抬头:“什么?”
蓝铁心瞅着他,老眼里满是无奈:“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你父皇就催促过多次,万不得已之下,保全大人,都是我一力扛着……这些日子你母妃虽有碧灵丹护体,却也日渐衰弱,也是受胎儿所累。兴许,真是天意,这个孩子要不得……”
“不!”赵佑腾的站起,叫道:“不可以,母妃爱这个弟弟胜过爱她自己,要是弟弟有什么事……那还不得要她的命!”
蓝铁心长叹一声,道:“外公也是不想的,但是如若你母妃今晚还不醒,只好出此下策……”
“不行,我不答应!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外公……”
“朕同意……”
一道低沉的男声插了进来,殿门推开,明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面上略有倦色,目光直直望过来,带着几分怜惜与坚持的意味。
“父皇!”赵佑几步过去,拉着赵文博的手臂,张了张嘴,却不知当说什么,只道:“父皇今日下朝真早……”
赵文博手掌在他肩上拍了下,轻声言道:“没事的,你是好孩子,自当明白,我们不管其他,只要你母妃平安无虞,只要平安就好……”
“父皇!”赵佑伏在他胸口,不住流泪:“母妃她盼了这么多年,盼来的弟弟,已经快七个月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赵文博手指一紧,语气仍是淡然:“我们不是还有你吗,一样的。”
不,不一样!
赵佑在心里低喊,怎么可能一样呢,自己毕竟是……怎么可能一样呢!
“好了,佑儿你退下,朕与你外公商量下,关于救治你母妃的事情。”
“孩儿不走,孩儿就留在此处照顾,你们说你们的,孩儿不作声就是。”
赵文博摸下他的发髻,叹道:“朕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不过你现在这模样,要是你母妃醒来看到,必然担忧焦虑……”
赵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坚持道:“我不走,我守着母妃,哪儿都不去。”
赵文博剑眉一皱:“佑儿,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
蓝铁心沉着脸,没有吭声,显然是默认这一事实。
赵佑跳了起来,颤声道:“父皇,外公,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要支走我,然后……其实不用的,我能够接受,我只是心疼母妃,她若是醒来知道,该有多难过……”心口莫名涌起一阵细微的撕裂般的痛,咬住唇,只强自忍住。
“你以为朕想吗?”赵文博闭上眼,叹道:“那也是朕的骨血,朕怎么可能不疼不爱……佑儿,你下去吧,让朕和外公好好商谈。”
说罢一个眼神过去,陈聪上前一步,及时扶住赵佑:“三王子,听陛下的话,回寝宫歇着吧。”
要是平日,手一挥就甩开他了,今日不知怎的,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赵佑额上薄汗溢出,无力挣脱,只得由他扶着,慢慢朝寝宫走去。
一路陈聪都在喋喋不休:“三王子有所不知,其实陛下担忧蓝妃娘娘,这些日子从来没舒心过。”
赵佑瞥他一眼,淡然道:“本王子心里有数。”
陈聪又道:“自从蓝妃娘娘中毒,好几次情形危急,昏死过去,陛下都是跪在月清宫侧殿外,面朝皇陵,叩拜不止,长跪足有一个时辰,总算是逢凶化吉……”
赵佑听得烦躁,挥手道:“好了,我知道父皇的心意,你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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