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叫得真勾人!”陈奕诚不躲不避,俯身在他面颊上重重亲一口,“没听够,再多叫几声,我百听不厌——”
“你……胆敢轻薄我……”赵佑哭笑不得,见他欺身过来,只好低头告饶:“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陈奕诚俊脸含笑,又搂住他亲了下,方才作罢盯着他的眼睛道:“真是想死我了,你说,你想我不?”
赵佑嘿嘿干笑:“太忙了,没顾得上……”见他面露凶光,又要低头下来,赶紧改口道:“想的,经常都想。”
陈奕诚心满意足,拥着他叹息道:“这一次真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后再不许你离开我视线半步,听到没?”
“我耳朵还没聋呢,陈婆婆!”赵佑翻个白眼,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这就去跟掌柜打个招呼,你们在这客店住上几日,等准备妥当,我们就出发。”
陈奕诚听得皱眉:“这地方你也待得够久了,还需要准备什么,立时就可以动身!”
“着急什么啊,总得回宫去告个别,送送行之类的。”明日就是乐皇后出殡之日,还有,铁士初登帝位,百废待兴,他实在不太放心,一想到那张冷峻的面容,心底登时软下来,该怎么跟他说这离开的事……
“你要跟谁告别?”陈奕诚面色微冷。
赵佑正待说话,忽听得有人冷哼道:“你说过你要留下来陪我的,说话要算数!”
前方长廊黑影一闪,竟是一身玄服的铁士大踏步走过来,身后是一群神情肃穆的飓风骑士,李一舟隔得老远高呼:“我拦不住他,他硬要闯上来——”
“铁士?”赵佑反应过来,低叫:“你疯了么,不好好待在宫里,到这里来做什么?”
铁士闷声道:“你许久不回,我便出来找你。”
赵佑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现在贵为皇帝,这客店酒肆人流混杂之地,怎么可以随意来去?”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就已经到来,这便是天意吧。
铁士碧眸如墨,瞥了陈奕诚一眼道:“我本就不想当这个皇——”
“铁士!”赵佑不待他说完,一口打断他道:“这是你父皇母后的遗愿,你没法回避,只能承担;同理,我也有我的责任未了,我以为你能明白。”
“但是我……”铁士身影一顿怅然道:“做了皇帝,各在一方,便再不能跟着你。”
赵佑体会到他的心意,不觉一怔,继而心头一动,朗声笑道:“谁说不能,顶多一年时间就会再见,到时候我还要邀你前来共谋大业,助我一臂之力!”
铁士微微错愕:“当真?”
赵佑朝他伸出手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击掌为誓!”
啪啪两声,赵佑收回手来,见他还是犹疑未决的模样,如往常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凑去耳边补上一句:“飓风骑是新收服的人马,我还不放心,东队、毒队将近五千人就当是我送你登基大礼,你可得给我把人带好了,指不定往后哪天我后悔了,连你一起收回来!”
东队、毒队乃是日月神教的绝对主力,也是他的心肝宝贝,这数千人马放在大美帝国,还怕他会一走了之,不问不理?
想通这一道理,铁士舒心一笑:“好,我就在这里等着,随时听候召唤。”说罢深深望他一眼,再无二话,扭头就走:“起驾,回宫!”
赵佑低道:“也不急这一天两天,我等你母后明日出殡仪式结束再走。”
铁士头也不回道:“不必,你少磨蹭,要走就现在走——”
九日皇帝 正文 第339章 清新咒
这个虎儿,说话还是那样,冷冰冰的,没点人情味!
刚这样一想,就听得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否则我出动飓风骑追你回来……”
赵佑哑然失笑,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至大队人马消失在长廊尽头,怔怔出了神,方才转头道:“好啊,大美帝国事毕,我们启程吧。”
“还有没有要告别的人?”陈奕诚神情自若,问的轻松,身躯却微微绷紧。
“没有了。”赵佑笑道。
陈奕诚放下心来,赔付了店家银两,招呼了众人往外走。
赵佑走出数步,又不禁回头一望,四处依旧空落,不见人影,但觉暗处又到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随自己走动而游移,只在转瞬间,攸然收起,消失不见。
许是幻觉吧,他笑了笑,随众人走出店门,上了马车。
车帘垂下,马车缓慢起步,朝着城门方向驶去。
许久,才有一到人影慢慢踱出来,看着怀中抱着的一团,悠悠叹息。
当真……就没有告别的人了么?
从大美帝国到梅花国,最短的路途,不外科是横穿纳西绿洲,沿着大美帝国与赵氏王国的国界线东行百里,然后再芷水登船,顺流而下,直抵与江陵隔水相对的鱼凫城,鱼凫是梅花国的水师重镇,再往东南不远便是梅花国帝都沁城。
在这个朝代,少有江河的说法,都是称之为“水”,什么怀水,渝水,纣水……其中以南越为最,溪流水域密如蛛网,而整个中原大地河面最宽,流域最广的,莫过于这芷水。芷水从宋氏王国马燕大雪山起源,自西向东流经五国,最后小汇入东海,其流域两岸遂成富庶之地,鱼米之乡。
夏日炎炎,一行人长途跋涉先是骑马坐车,而后换乘骆驼,行程安排甚紧,走到哪里歇到哪里,好在有大美帝国皇帝亲自颁布的通行令,沿途还算顺利,这月初八,终于抵达芷水北岸,准备乘船东下。
陈奕诚这回出来所带人手也不太多,只三十来名,但个个是干练强悍的一流好手,办事也颇为麻利,当下雇了一艘大船,又去了几人在附近市镇买齐了生活所需,这大包小包搬上船,七七八八摆了半间屋,直看的那船家连连乍舌,心道是遇上了出手阔绰的大主顾。
但见那船颇为庞大,船前的甲板方圆足有丈许,船篷乌黑高大,舱内还有三件独立的厢房,另有货仓和鱼仓,还有杂物间,收拾出来足够众人住宿。
据那船家讲这是芷水上最大最好的一艘船,人在船上四平八稳,如履平地,陈奕诚亲自上传试过,果然甚好,虽说路长招摇了些,却自恃艺高胆大,人多势众,也没太在意这些细节,看过之后便是爽快答应下来。
一行人等在当地住了一宿,带的物资备齐,又仔细检查过船只,这才尽数等上船去。
“陈爷,可以走了么?”船家恭敬询问。
陈奕诚站在船头,目光掠过岸上静谧起伏的山峦,悄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启程吧。”那个人没有跟来,可喜可贺……
于是起篱解缆,大船顺流而下,朝东行驶。
赵佑懒懒坐在船后舱中,正开船观看风景,忽听得门口动静,转头却见陈奕诚抱着个长形包袱进来。
“这是什么?”
“蓝老先生让我带给你的,前些日子又是骑马有事骑骆驼,颇为不便,所以拖到今天才拿出来。”
陈奕诚将包袱放在案几上,层层打开,里面却是一架古旧的瑶琴,赵佑眼尖,立时认出正是外公蓝铁心时常弹奏的那一架。
赵佑看着不解:“带琴来干嘛啊。长途跋涉的,要是磕坏了怎么交差?再说了,这风花雪月的东西跟咱的气质也不符啊。”
陈奕诚含笑道:“蓝老先生说你好久没听清新咒了,特意交给了我曲谱,叫我时常弹给你听,帮助药力消融,固本培元。”
赵佑嗯了一声,但见他将瑶琴摆正位置,双手按在弦上,徐徐拨动,将内力注入其中,琴韵低缓响起。
跟他在月清宫听到的曲调一样,中正柔和,宛如一人在迪迪吟唱,轻轻叹息,虽不比蓝铁心弹得那般行云流水,炉火纯青,曲调却是丝毫不差,想必他是下了功夫熟记练习。
少年英才,能文能武,还弹得一手好琴,虽然似乎是比那姓秦的要差一点,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心中有事感动又是感叹,却听得他轻声问道:“在想谁?”
“想……你呀。”赵佑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秦冲那厮应该带着婴孩回南越去了吧,这一路也没见人影,果然是清静许多。
陈奕诚抬眸一笑:“小别胜新婚,这话说的真是不错。”
“看你给美的!”
赵佑耸耸肩,听那琴声越发轻快,不知不觉又想起秦冲当日在别院弹的调子来,他只是听自己胡乱弹了个开头,就能跟着接下去,其悟性之高,把握之准,放眼中原大地年轻一辈,是在无人能及。
可惜啊,却是生在敌营……
陈奕诚弹了一阵,琴声渐缓,回复到之前的平和,低声笑问:“我听说你给大美帝国皇帝送了份厚礼?”
赵佑毫不隐瞒点头:“没错。”
陈奕诚笑道:“你可真是大手笔,五千人马,就这么一句话就给了人,什么时候也送点人马给我?”语气里颇有些酸酸的味道,怕是为此事暗地酸了许久。
赵佑白他一眼:“这原本就是他一手带出的人吗,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再说了。你几时见过我做亏本买卖?”
陈奕诚想了想,答道:“好象没有。”
“这就对了!”赵佑得意道:“今日送他五千人控制大局,将来等他根基稳健,国力强盛,兵源充足,随随便便拨给我十万精兵不在话下!”
“十万精兵?”琴声微顿,陈奕诚惊道:“你胃口这样大?要这么多人马做什么?”
赵佑抿唇一笑:“没啥,这中原大地多年无战事,实在无聊,将士们手脚都生疏了,我想着是不是该打几场仗,圈点地发点财,顺带娱乐身心,一举多得。”
琴声停歇了半晌,又缓缓奏起,陈奕诚盯着他低低笑道:“打仗么……求之不得。”
两人没再说话,一个沉静弹奏,一个踌躇满志,舱内只余幽深绵长的琴声。
听不多时,赵佑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虽竭力凝神,但着数月未听,终是难以抗拒睡魔,不就眼皮合拢,再也睁不开来,身子软倒在榻,便即睡着了。
睡梦之中,仍隐隐约约听到柔和的琴声,似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头发,像是回到了宫中,在母妃的怀抱之中,受她亲热怜惜一般。
“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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