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冬宁听到后欣然点头:“成,今晚我来接你,南城有家稻草人茶馆,咱去哪边,那边安静……也安全
这晚,赵学军走了很多弯路,打听了很多地方才在城南找到了这家稻草人茶馆。这家茶馆修建在一处深巷旮旯,看上去又神秘,又隐蔽
推开茶馆那扇无法窥视到里面的红木包铁边的大门,赵学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哎!我可算等到你了,我以为你都不来了。”贝冬宁从一个小吧台,慢慢转出来,他身上竟然穿着一身服务员的制服
“你在打工?”赵学军很惊讶
“不是啊,我跟我的教授合资开了这地方,算是个打法时间的去处。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不是随都能去的
“你不做生意嘛
“下雪啊,没客人
贝冬宁对赵学军眨巴眨巴眼,脱去围裙带着赵学军绕着一些藤制的茶台,走到角落,绕开一堵巨大的用来插唱片胶片的墙壁,推开一扇木门
赵学军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这屋里竟然用的是粉蓝色系。一些死去的活着的明星照片被镶嵌在框框里挂在墙上,电影海报帖在正对着幕布的墙上。这是一个放映室
“这边走。”贝冬宁又推开一个小屋门,他们从门里的一个旋转楼梯上去,走了几分钟才打开头顶的一个楼梯盖子
这是一间异常精致的小餐吧,餐吧里有个很寂寞的小舞台。说它寂寞那是因为,也许赵学军是这里唯一来过的顾客,而在这之前,贝冬宁从不敢将顾客带进这里。不管他父亲是谁,不管他的后台有多么大,他都不敢。这里就像贝冬宁的最后秘密,他期盼却又惶恐,他花了大价钱将这里装饰的高雅富有格调,可是,却不敢打开底下那扇旋转楼梯下的小门
“坐吧,我请你喝一杯茶,我的教授最喜欢的
贝冬宁请赵学军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帘。从这个位置竟然可以看到后巷那边,那个城市里最最豪华的舞厅门口,即使在大雪夜也不乏红男绿女。在这里仿若可以看到世间百态,可那里却无法窥视到这边
贝冬宁带着一丝接待亲友的惶恐,捧了茶点心出来,讨好的问他想喝哪种?赵学军示意随意,他才坐到了赵学军的对面,给他倒茶,讪讪的笑着说:“你知道吗,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人。也是我在整个城市认识的……第四个跟我一样的人
赵学军惊讶:“这么少?恩?那天那个,是你认识的第二个还是第三个?你可真花心,还脚踏两条船
贝冬宁呵呵笑:“你误会了,他很正常,可能是因为那是我在他身边吧。那孩子学舞蹈的,有些娘是真的,我认他做干弟弟。可我没想对他如何。而且,你觉得我有勇气揭开这件事吗
他们一起沉默,都憋了一肚子话的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
“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我的教授,第二个是他挂在嘴边死去的爱人
屋子里一片安静,话音又卡住了
“我第一次我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哎,我早熟的厉害吧?“贝冬宁打开话头
“不啊,其实那只是因为……你发现你喜欢的东西不正常吧。可那个年纪,大概也很惶恐吧。”赵学军很是理解的回答
贝冬宁点点头,看着窗那边笑笑。这一晚这两个人都有一些明悟,就好像他们积存了许多年,许多年的秘密,厌气,乃至委屈……还有已经在心底深处掩埋的那些,最最无法与人交流的话他们都准备说出来,虽然,这么做不礼貌的将对方当成垃圾桶。可他们都准备好好的发泄一下,不然就都憋坏了
多奇妙,他们也知道对方那种人的个性乃至品行,都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种,即便是同性恋,那也要找个和眼缘的呢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上初中。当时学校的足球队正在踢足球,他在阳光下大笑,光着上身,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紫红。很多汗滴滴答答的留下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我喜欢健康的,光明的太阳一般的男人。也许是因为自己过于黑暗的原因吧,坦白说,我觉得我见不得……光
赵学军靠在沙发背,语言清晰,不带感情的说起前辈子那点事
贝冬宁笑笑并不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回答,他接着他的话继续说自己:“我大哭大闹,我说我病了,就要死了。我爸问我怎么了,我指着脑袋说:爸!我病了……就要死了
我爸吓坏了,带着我到处看医生,我说不清自己到底那里出了问题,但是我就是认为我病了。我爸开始以为我装病逃课,后来他发现,我放学之后就会躲在我家的大水缸里,缩成一团
所有的人都说我疯了,为了我,父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我妈也离开了那个家。我现在的这个母亲是继母
赵学军抬眼看他,带着关切:“你……继母对你好吗
“挺好的啊,她最大的功绩是给我爸爸生了两个儿子,那是一对双胞胎。这令我松了一口气。你家有几个男孩子
“三个,跟你家一样
“这可真好
“是呀,真好!可我妈天天唠叨着要闺女,要闺女,我就觉得她唠叨的多了,才把我生错的
“哈哈,也许还真的是呢
“后来
“我疯了以后
“喂,你没疯好不好
“呵……是呀,我没疯,我遇到了我的恩人,也就是现在跟我一起开这家茶馆的教授。那是我初中的时候吧,我父亲带着我去看精神科。精神科医生叫我好好学习,看有益身心的书籍,并且经常锻炼身体
出来的时候,教授拦住我们的去路,他对我父亲说要跟我谈谈。我爸不太放心。呵……教授拿出工作证告诉我父亲,他是个大学教授,除了教其他的科目,他对心理学很有研究。悄悄说,我们教授到现在都不知道心理学是个什么东西
赵学军无声的笑笑,可以想象当时的样子
“那天我跟教授一起来到这里,这里在当时就是一处破民居。教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这间屋子的故事……他的爱人,为了他守在这里等了他很多年……好吧,那是其他故事,我就不说了。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我这不是病,我也没有疯,我非但不疯我还比普通人聪明的多。我只是个同性恋……而已……那你呢
赵学军用手指划着桌子上的草垫子茶托,想了一会:“我隐藏的很好,也许在这个世界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要知道住在我家对楼有个人算是跟我一起长大。他也是……可他没看出我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有些……小窍门,我教授说的,恩……人家算是个资深的同性恋者了。还有就是,我们俩一直在研究
“研究什么?同性恋?这有什么好研究的?”赵学军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那你是山西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是山西人,为什么山西人爱吃酸,为什么山西人不爱出门吗
赵学军呆了一下……带着一丝纳闷的口气说:“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我想我要去好好研究一下了。好吧,我道歉,一切研究都是有意义的
他站起来,伸伸懒腰,又坐下,这一次他是真正放松了:“你有喜欢的人吗?”赵学军问贝冬宁
“有的,我在等他,等他忘记那个死去的
“别跟我装的跟个情圣一样,那天你对那个弟弟那么怜爱,那是假的啊
“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喜欢,我欣赏,认个干弟弟养养眼也正常,再说,那孩子……算了。你呢?你有喜欢的吗
赵学军苦笑:“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一个同性恋爱上了一个异性恋。我有喜欢的,可是他现在正在积极在相亲当中
贝冬宁一脸黯然,帮他倒满水:“别急,世界很大,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合适的
赵学军赶忙摇头,将贝冬宁从他编织出来的沉重情绪当中救出来:“嘿,别把我想的那么凄惨……其实,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就像你想的那么干净
贝冬宁失笑:“干净?这个世界谁干净
赵学军拉起窗帘,割断后巷那群红蓝绿女,他将自己放置于一个暗一些的角落,缓缓地用一种最最平和的语调说了起来:“我们很小就认识,那年夏天……我突然就发现我喜欢那个坐在小溪边,任性别扭的他。说起来你不相信,我自己有时候都不敢相信……我为了他竟无意识的织了一张大网
“网?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织了一张网,我将我的线铺满他全部世界的每个角落。我喜欢他,我惯着他,我顺着他。我总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脑海里绝对不会出现他的亲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找我。他依赖我,信服我,亲近我,像……爱着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亲人一般爱着我……是亲人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的对还是不对,可我在发现的时候,一切都迟了。我就是这么卑鄙,有时候我也唾弃自己,这种唾弃令我喜欢躲避在角落,令我常常检讨自己的灵魂到底是什么颜色。我懂爱吗?也许前辈子我不懂,这辈子我还不懂,你不知道,那是个好人,我真不忍心害了他
贝冬宁不说话,很久之后,他才缓慢的说到:“每个……其实每个人对爱的表达方式都不……不一样吧。你令我惊讶赵学军,最起码你比我当初……哎,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我很羡慕你,真的,有个人,他值得你这么做,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运的
赵学军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笑了:“是啊,即使我知道,他早晚会结婚,他早晚会有个孩子一样。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怕……他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壳子很硬,很容易受伤。我希望他幸福,即便……他会离开我,可我觉得,如果他幸福了,那也没什么……那也不错
可你知到吗,他现在……现在的处境……他的整个人在全金属壳子的包装下,越来越隐藏的深,越不容易找到爱,我很担心,又窃喜,好吧……就是这么想的
贝冬宁站起来,走到柜台边上,弯下腰取出一套酒具,倒出两杯酒端过来说:“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在等,在等待他受伤
赵学军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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