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本来被文瑞哄的有点心软,又担心时间拖得久老娘也好夫子也好都会找他,正有点着急回去,结果一句“不如先回院中再说”就这么被文十一给吓的卡在了喉咙里。文瑞正仔细听他说话,也被文十一给吓了一跳,差点原地蹦起来。而且刚才张静明显是要给自己说什么,结果话没出口就被打断,万一那是句重要的表白呢?!
等他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一脸无辜、被他们惊吓的样子也吓到了的文十一,心里那个气啊。又想到他既然是从树上下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谈话他都听了多少去,自然没了好脸色:“如何只有你一个,文宪呢?”
文十一一看文瑞这架势就直觉他家爷正在火山爆发的边缘,连忙跪了下去:“回爷的话,文管家车被堵在半路,略比属下慢一些,大约片刻后也当到达。”
张静总算定了神,这才看到是文十一,不由喜出望外:“十一兄?多日不见,你可安好?咦?你……十一……文十一……”他突然发现除非是这位十一兄在那之后也投靠了睿王府,否则就是自己后知后觉了。
文十一这会儿总算也感觉出不妥来,连忙想要弥补:“这个,小王爷收留了在下……”
张静恍然大悟状:“果然如此么?十一兄好身手好本领,到文兄手下做事,必然前途无量。”
文十一还谦虚:“不敢,小的只求能有一碗饱饭便足矣。”
文瑞站在一边看的感叹:瞧瞧这一个呆一个傻的!不过呆的那个怎么看怎么可爱,傻的那个……回去扣月钱!
这会儿工夫,文宪也终于赶到,他比文十一要明白的多,之前就已经弄清了大概是怎么回事。这一路过来先找到了那两个女人,问清楚了缘由,扣了这月和下月的月钱并把人罚去柴房里粗做三个月以示惩罚,这些都处理完了,才敢来见文瑞。
等远远的看到文瑞他们,直接提起衣服下摆,一路小跑了过来,到了文瑞面前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文宪叩见王爷。”
真要说起来,文十一是武人出身,在文家虽然地位很高,但是武人都比较粗,如果有犯错,不用等主家开口,自己往往就直接上荆条抽,所以他跪下去的时候文瑞还不会不习惯。
而文宪则不同,他在文家老家的时候就很得文瑞他爹的器重,才十岁出头就当了账房的副手,算是少年才俊那一类,就连政德帝对妹夫家这个小孩十分喜爱。
要不是文宪自己对于功名仕途真的没欲望,本来建国初他就应该赎了自己的奴籍直接入仕。所以在睿王府,虽然职位只是三管家,但实际上就连屈山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
这样的一个人,又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在文瑞的记忆里,除了每年先祖祭奠的时候,还真没太多他下跪的回忆。
平时他不要说是见文瑞,就算是偶尔私下被政德帝召见那也只是行个秀才礼,文瑞也从没觉得对方应该有任何下跪的举动。以至于今天文宪这一跪效果十分显著,直接就把文瑞的愧疚感给跪了出来。
张静不知道这些,不过文宪平时的行事做派就会给人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他虽然听起来只是个王府的管家,还不是总的那个,但实际上他的身份要高贵的多。
这种气质也是多年被周围的人重视,而自身也确实肩负重任,这才能渐渐不自觉的被培养出来。那种从内而外的大气沉稳,就算是文瑞站在那里,也不可能表现的更到位。
所以今天这一跪,张静也被吓了一跳。文宪就算是跪下去了,也很有风度。虽然头垂着,腰背却是挺直的,怎么看都活像是文瑞这个恶霸主人在苛责下属。
一旁同样跪着的文十一心里那个气啊,几乎要喷血。什么叫两面三刀,隔壁这家伙就是!昨晚他怎么跟自己说的来着?!
“小王爷虽然样样都好,就是风流的过了头。平日里偶尔逢场作戏,有个名声在外也就罢了,如今这样,却不是他一日日做出来的?总该让他有次教训才好!”
后来前头闹的大了,护院要出去,又是他来支使自己去拦:“再莫要让他们出去。那春娘怕不能够威风?但凡有人出去,便是应了她,只怕日后更要嚣张。倒真把这王府当她自己家中一般,撒泼骂街,哪里有一点没出嫁闺女的模样。”
最后等把人都拦了,他丢下一句:“今日饮的有些儿多,支持不住。十一兄,此间都交与你看顾,幸苦。”直接就跑去倒头大睡!现在倒好,小王爷要问罪,他给这么一跪,分明是先来给小王爷个下马威!
文十一头也低着,文瑞和张静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只是莫名觉得好像自从文宪跪下之后,就有种杀气在不知不觉间弥漫开来。
张静是不太清楚这些,但文瑞不同。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人,平时就算不管他们这些私下里的折腾,知道总还是知道的。所谓“不想知道也不可能”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心里马上明白,别看文宪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怕这整件事里头他的责任还比文十一要大!
之前张静看到文十一,虽然把对方认出来,却完全没有联想到当初是自己派了文十一去找的张静,这事儿让文瑞心情好了许多。毕竟他只要有可能,是完全不想让张静对自己为他做的事情感恩的。
眼下文宪再来这一出,文瑞立马抓住重点,对文十一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十一,你且先起来。时候不早,先去用过午饭,饭后再来。”
至于文宪么……
“文管家,你来的辛苦,来来先起来,随本王先去用过午饭再说。”
文十一一下放松了下来,王爷还让他去吃饭,说明已经不怎么责怪他了。虽然回去之后大概各种罚还是跑不掉,但肯定都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而文宪的话……文十一应诺了之后站起身,偷偷瞥一眼身边,果然文宪脸色都已经变了。本来白皙的肤色因为赶路着急而泛着一层红晕,脑门上还有薄薄的一层细密的汗,现在额头上的汗珠都能明显的看到了,面色也由红转白,显然十分惊恐。
文十一一边退下一边不由暗想:“小王爷的威压果然不寻常,这顿饭希望文宪不会吃出肠胃病来就好。”
第69章 第 68 章
文宪这顿饭吃的,几乎就要胃出血。他就知道他家小爷各种治人的法子那是随时随地因地制宜的就可以使出来,所谓变幻莫测什么的。今天他的任务目标本来是自保,但是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错,好像已经被他家小王爷给上升到了要么让张老太太心甘情愿的接受文祈这个干孙子,不然就要卷铺盖回家的程度了。
文宪心里默默泪流,一脸可怜相的望着直到吃饭才出现的小蚬子,那意思很明显:小兄弟你有没有什么任务提示?
小蚬子默默扭过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特么哄了一上午小少爷啊个中辛酸你不懂!
文宪打探不果,文瑞已经在屋子里催了:“文管家,如何还不进来?”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屋,先和钱夫子见了,后手没多久张妈妈出来,他又上前见礼,顺便偷瞧老太太脸色。
张妈妈本来满肚子要给儿子找媳妇的念头,结果文瑞提了让文祈认干爹的事儿。她是一心想要推掉的,奈何对方是王爷,她也没这个胆直接就说不,想要说服儿子去拒绝吧,张静对此好像一直是回避的态度。更可气的是,一提到媳妇这小子就干脆开溜!到这会儿吃饭了才出现,摆明了不给她说的机会!
所以张妈妈本来面上神色就不太开心,文宪过来见礼,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下。
文宪自然看得出老太太这绝对是心里头有事。不过这事儿到底和文祈有没有关系,以及有关系的话又是有多大的关系,这却还不能马上论断。
好在今天他运气还不算太背。钱夫子虽然私下里并不会禁止张静和他娘在饭桌上说话,但现在桌上多了文宪,整个氛围就变得不那么的“私下”。于是这一顿饭秉承了君子食不言的精神,吃的那个安静,也给了文宪充分的时间来观察敌情。
文宪吃饱了,也观察够了,心里这才稍微有了些底。
首先他家小爷肯定和张静是有了点儿什么了,两人虽然并没有坐到一起,但是眉角眼梢都会不自觉的带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和谐味道,特别是他家小王爷,眼神那个温柔,几乎要让他起鸡皮疙瘩。
其次钱夫子应该已经被他家爷搞定了,这算是少了一大宗问题。
最后就是最麻烦的,张老太太好像是在和儿子赌气。不过从老太太对待文祈的态度来看,应该和要张静认干儿子的事关系不是太大。按张家最近的情况推断,老太太基本上什么烦恼都没有,除了张静还没讨媳妇这点。
想到这里文宪基本上也就抓住事件核心了,头也更大了。心说小王爷您这缺德不缺德,让我来游说老太太放弃让儿子娶媳妇传宗接代,这断子绝孙的事儿为什么要我来做啊!
饭后茶的闲扯时间今天自然是用来说服老太太了。还好钱夫子本来年纪大了,中午没什么事也要午睡一小会儿,今天也同样,这么一来文宪只需要专心应付张妈妈。
眼看着茶已经下去小半杯,张妈妈已经终于逮着机会给张静一口气介绍了三四个姑娘,文瑞也已经瞪了他不知道多少眼只差开口喊了,他才终于把心一横:断子绝孙什么的,总好过直接饿死自己!
“张老夫人,晚辈可否请问下,张公子贵庚几何?”
张妈妈对文宪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文瑞要帮张家,很多事都是直接交给文宪来办。对于张妈妈来说,虽然恩人是文瑞,但文宪这个经常打交道的年轻人反而更觉得亲切一些。而且在她看来,文宪是真的懂的很多。
比如有一次她一大早看太阳挺好,就打算把被子都翻出来晒。正搬的时候赶上文宪去学府公干,顺便过来看下文祈,见她搬被子就问她是不是打算晒。张妈妈答应是,他连忙拦:“妈妈莫要辛苦了,且留到明日罢。今日这日头现下看着好,不过一个时辰,晌午就要变天的。”
张妈妈当时觉得很神奇,那天太阳是真的好,怎么也看不出会变天的样子,心想大约也就顶多有点云,最差不过阴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