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飞一惊,转过来,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拿柄农叉,指着威 吓,不由怒道,“这位小哥,我不过是看这花好看,过来瞧瞧的,就是真摘了,一朵花能值几个钱,赔你便是,什么又是送官又是法办,太过分了吧?”
看见她的脸,后生却呆了一会,等再开口,语气也软化了,赔笑 道,“姑娘不知道,前段南村种了这种花,有官差来收,官差收完还有黑市来收,好家伙,后来炒到一两银子一株呢!我们村这是想了多少办法才弄到的花种,所以怕人来偷,姑娘莫怪,莫怪。”
“一两银子一株?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怎麽会这么值钱的?”素飞一半是套话,一半也是真的惊异。
“我以前也没见过,反正上面给了花种,我们就种”,后生挠挠 头,但左右看一下,好像想忍住什么到底没忍住似的,压低声音,做一个神秘的表情,“但是听说,这花熬炼了,能做成包治百病的仙 药……”
仙药?万素飞心里撇嘴,不明白世人为何总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又追问几句,却也没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看看天色,觉得该去莫府 了,于是抱着一个问号,暂且离开。
第一七九章 反目
第一七九章 反目
素飞在莫府坐了小半个时辰,见这没两月光景,莫夫 形了,莫府上下神情也都黯黯的。关于夫人的病因,大夫说是忧思不 定、心郁内结,其实,就是不听这说法,素飞也能猜出个八九分,但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呢,不过是讲些安心静养的话,抚慰罢了。
告辞时,她也不想给人多添惊扰,执意不用人送,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一个人沿府第的红墙拐着,心里想起刚才在后面叙话时,不时听说前头有拜帖来人,多是莫言的老下属,送些补品之类,留意去听,却始终没有听到佘牙的名字,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愠怒,卢笛的死固然跟莫言不无关系,但他这样怄气要怄到什么时候?但转念,又为他开脱,也许他来过,自己不知道而已。
正想着,突然发现身后有步伐声,走了许久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略一惊,袖中暗地拉满袖弩,猛回身指着那方向喝道“何人放肆!?”
“王、王妃……”,来人扑通一声跪下去,而素飞定睛一看,也叫出声来,“佘牙?”
“我……微臣……只是……我娘……姨娘……她怎么样了?”佘牙低着头不太敢看她的样子,一句话说的语无伦次。
但素飞可以听得明白,心中一动,原来他一路尾随,就是看她从府第里出来,想来问问莫夫人的病。
她叹口气,想来少年心性,为好胜两字,错过多少……于是柔声 道,“你既然记挂,自己去看看她不好么?听大夫说你姨娘的病是忧思不定、心郁内结所致。心病还需心药医,说不定你去把话说开,她就好了。”
佘牙听着,头垂得更低,许久,才低声道,“我去不了……他 们……”
“什么?”素飞没听清楚。
“他们都往我脸上吐吐沫……!”佘牙突然失控般喊起来。
素飞先一怔,继而笑起来。“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不信都督会做这样的事,做父母的,哪有跟孩子长久怄气的。”
佘牙没回答,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素飞奇怪,想跟过去。他却大叫出声“别过来!”
万素飞脚下骤停,手上轻捂嘴唇,因为发现事情的严重:这个战场上悍勇无双地男孩子,居然在哭。
而仔细看去,他头发衣服确实都脏脏的,有一团团的痕迹。
“到底怎么回事?”她正色起来,语气急速。
从背面也能看到佘牙抬手擦了下眼睛。声音哽到不行,“现在……姨夫所有的老下属、府里的下人们,甚至还有我不认识的人……见到我都吐口水……”
“下属?——这打抱不平得也太过了吧?!”素飞惊讶,打断他 道,“不用介意,只要你姨娘姨夫乐意你回去,他们能说什么?再不 行,我或者国主出面帮你劝劝去……”
“……可也不怪他们。我不知道怪谁……反正,是有些原因……可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太乱,佘牙抽了口气,噎一下,重新努力地说道,“国主让我晋封伯爵。又多赐了五千兵马。这些我本来都说不要地。可毕竟是国主厚恩……结果,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这五千兵马都是从姨夫手里拨的,另有凡是姨夫的兵,投到我这边来,都立刻晋上两级……听说姨夫那里的人都气坏了……”
素飞愕然,觉得韩笑怎么能办事这么欠考虑,这不让人觉得是两派争竞,一方故意要挖另一方的墙角吗?
佘牙却看不到她的反应,
吐似的说下去,语速越来越快:“那些人是我封赏地 是,又真的不是我愿意封赏的……还有,我是没少说过要做比姨夫还厉害的将军,但是……那不是想把他踩在脚底下的意思……总之,就是越来越糟,我也去找过姨夫想说明白,结果没见到人,还跟他部将打了一架……”
“我跟我下面的人说了,对不起姨夫,让他们见到都督的人多容 让……但是前天,到底出了事,一伙姨夫地人跟我的人在酒馆里打起来了,死了两个伤了十多个……我问了,喝酒的客人都作证确实是他们上来挑衅动手的……可到底,我知道我们的仇又深了……”
“反正现在……我就是个为个女人跟爹娘翻脸,把娘气病,把爹往脚底下踩的卑鄙小人,怎么洗也洗不清了……”
“我后悔……也害怕……以前我、我什么都不怕,几百条船的敌 营……往里冲,大腿中了箭、射成透明窟窿哼都不哼……可现在,真的怕……怕我这辈子、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
佘牙说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地嚎啕起来,抽泣不成句子。
而素飞也听得呆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心内如打翻五味瓶,百感交集,惊地是二十年亲如父子之情,为什么两个月可以决裂到这个地 步?悲的是佘牙所述辛酸,谁家少年不是这般被生活磨折,变成谨小慎微的老者?怨的是韩笑做事欠妥,也自责自己贪图安逸,这段时间没有多加关注;同时,也有几分气恼:如果卢笛不是那么任性混入祭天队 伍,佘牙不是那么冲动跟养父母吵翻,又何至于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你先别担心,你姨娘的病不是绝症”,素飞从后面递给他一方素帕,“我看见了,只是瘦了些,精神还好……”
佘牙一个劲点头,却不接手帕。
“拿着吧,只是擦汗——别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少年肩膀突然耸动一下,默默地把帕子接过去了,素飞则继续说下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别着急,我去跟国主说这边的情况,让他把事情都恢复过来,慢慢地也就好了,父子哪有记一辈子仇地……”
她说时带笑,因为这样语气也会显得轻松,自己心里却不似表面那般镇定,要是事情都能像说地这么容易,她又怎么会处在现在地境地。
但不管怎么说,似乎有所奏效,少年终于转回来,脸上被擦得干干净净,只是眼睛还有点红,看着她问“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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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飞匆匆回头,去找韩笑。
佘牙在后边看她背影许久,揉了下鼻子也转回头,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地咕哝一句,“突然有点……羡慕……国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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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她是普通女孩;那边,她是全大陆最有名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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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 帝术
第一八零章 帝术
素飞回宫一路上,心中无端升起一层阴影,突然觉得 开始,很多事情都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地方,似乎有人在把持丝线,操纵的傀儡戏一般。
不过她自己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尽管韩笑的阴狠她见识过,但毕竟都是对敌人,现在莫言佘牙都于国劳苦功高,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等回到宫中,她把所知情况向韩笑讲明,希求解决,韩笑听着,却一直微笑。
素飞看他那笑容,越来越觉得不对,本已平息的阴影再次浓重起 来——就像她用冷漠遮住一些东西一样,韩笑往往是用笑容,她怕他这样笑,数倍于怕他大发雷霆。
“姐姐,这件事情,你就少插手好了”,果然,等她最终说完,韩笑做个困倦的表情,轻轻摆手。
素飞在后面看他宽袍广袖的背影,呆立半晌,终于吐出,“这么 说,是你做的,对不对?”
“除去一点偶然,大体可以这样说……”
“为什么?”素飞在那一刻禁不住大叫出声,蹿过去拽住他的衣 领。
韩笑面对她的怒火,却只淡淡一哂。
“姐姐,你在周荣那里呆傻了”,他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愧疚,直视着她去掰开她的手,继而吐出云淡风轻却又冷意入骨的几个字,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
素飞低下了头,在愤怒迸发的一刹,她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她说不上来。知道自己并非变得痴愚,可是不再愿意这样去考虑问题。
“想必你也发现了,莫言在军中的威望甚至超过我这个国主,哪个疯子一声大叫,给他披上黄袍,你我又如何自处?”韩笑回身,坐落金椅,锦袍的衣襟在空中打个飘飞,笑着侃侃而谈“所以从那时起。我便起心物色能与莫言制衡之人,可惜其他将领庸碌,没一个当得起这份大任,有个佘牙脱颖而出,偏偏又与莫言情同父子,那样地军功,不封 赏,说不过去,封赏了,岂不又是在加大莫言的势力?”
“还有。莫言身为武将,行为粗莽,与文官一系本有不睦之处,尤其是那个卢侍郎引领的吏部一派,可没想到,佘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