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灰人影东西张望一下,然后脚步匆匆地走了,样子颇有些鬼祟,她左顾右盼时有一道光正打在脸上,让迎儿不由大吃一惊。
那不是曲念瑶的心腹万素飞么?她不穿惯常的白色,一身黑灰,明显是为了夜行,又这般慌慌张张的,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瞬间她决定跟上去,捉贼要赃,要是真能发现什么实证,可比谣言有效一百倍。
目标七拐八绕,似乎很警觉,她怕被发现,不敢跟得太紧,可速度又很快,让她追得气喘吁吁,无暇他顾,而最终到底还是跟丢了。
迎儿有些懊恼地向地上啐了一口,看看四周,却一下十分诧异:这里已经出了内宫,正是外头的侍卫营,难道万素飞跑到侍卫营里去了?
她正犹疑要不要再靠近一点,身后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赫然一双男靴,在墙头一蹬,嗖地翻过去了。
月夜——男靴——翻墙——谣言——万素飞——曲念瑶,这些线索在她脑中陡然连通,原来曲念瑶跟那侍卫真的有染?可能是现在看情况不妙,派心腹前来给他通风报信,或是串供之类的吧!
她不由为自己的发现大大惊愕了一把,顾不上什么万素飞,赶紧去追那男子。
男子看起来十分情急,并未花很大力气掩藏形迹,只是一路急奔,那方向却让她越追越心跳加速——没错,是落英殿。
她勉力跟上,待看那男子进了落英殿,并且没有很快出来的动静,心下稍安,忙换上宫女衣饰,以曲念瑶侍女身份跑回殿中,一路上没怎么见到殿内其他下人,愈发印证了她的疑心。到主卧房门外,眼见朱门紧闭,纸窗上却有两个灯影,其中一个带束发冠的,赫然是男子!
迎儿差点惊呼出来,这不就是杨妃千方百计想设计出来的局面么?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慌忙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心里祈祷着门里的人尽情欢乐,可不要半途走掉,一边以最高速度冲向重华宫,报告去了。
‘
“什么?你可看真切了?”杨丽华本来已经梳洗准备就寝了,听到这个消息,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奴婢看得真真切切,不敢有半句虚言”,迎儿喘咻咻地道。
“你速去,在外头将门堵着,让那对奸夫淫妇不能出来,本宫这就去面见皇上……真是天助本宫!”
“娘娘……”迎儿面有难色道。
“你怕什么,这一来他们就再无翻身余地,就闹开了,你暴露了又怎样?快去!”杨妃一手扯着半扇衣服,一边向外急走,再不理她,又唤人吩咐速把这消息传到除落英殿外各处去,闹大了才好。
轿辇很快备下了,杨丽华顾不上人扶,自己迈上去,身后却被一个人扯住了,回头看时,却是陈弄珠,披发跣足,看来也是睡一半忙着跑来的。
“娘娘不可轻忽,这事来得太容易,小心有诈!”弄珠也有些顾不上礼数,抓住杨妃衣摆一股脑把话都说出来。
杨妃看见她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早上那条子,这会儿她又劝阻,看来这女人确实狡兔三窟,两边讨好无疑了,时间紧迫,也顾不得训斥她,只是用力一踢,激起一声尖叫,上轿去了。
陈弄珠擦擦嘴角的血迹,看着远去的轿子,却突然爆发出一声长笑,“我陈弄珠空有玲珑心窍,一生所适非人!”
‘
迎儿在黑夜中跑回落英殿,本来就偏远的地方此时显得更加遥不可及,她还是从后门进,直到跑回主卧房门前,看见里头依然两个身影晃来晃去,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石头方才落地,房中突然传来一句“难不成外头有人来了?”是曲念瑶的声音,吓得她又一下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别疑神疑鬼了,小心肝,你不是把下人都支走了吗?”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有些怪异。
“也对,许是风吧。”
听见往门边移来的脚步声又移回去,迎儿才感到一身的冷汗,更漏在滴,仿佛一滴滴都滴在她心坎上,好在,里头的人似乎一直没发现什么,看影子是转坐着饮酒去了。
好像一百年那么长的一炷香时间过去,她主子终于来了,身边是黄袍的男子。
仪仗浩大而无声,压抑的愤怒却尖刺一样荡漾在空气里,从前头过来的,总会遇到下人,看到那“嘘”的手势,都树桩一样跪下却把一句“恭迎万岁”生生咽回去。
周荣立在那里,看窗纸上两条人影好像在舞台上一样活动,喉咙里不由发出呵呵冷笑,突然间,拔出长剑,一剑向那门扇劈了过去。
整个门扇轰然倒下,门内人吓得一声惊叫,在一瞬间映入周荣眼中的是两个人,女子曳地宫裙,姿容秀丽,正是曲念瑶,身边却正是一名身穿短打锦衫,戴朝天冠,踏步云靴,剑眉高挑,英气逼人的男子……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http://newmm。/PKRank/PKBookVote。asp?pkid=1428
投票链接,某月拜谢了:)
第二十四章 翻盘
第二十四章 翻盘 整个门扇轰然倒下,映入周荣眼中的是两个人,女子曳地宫裙,姿容秀丽,正是曲念瑶,身边是个比她高半头的男子,一身短打锦衫,戴朝天冠,踏步云靴,凤眼剑眉,神采扬扬,甚至可以说给人般配的感觉,一瞬间他当真气炸了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不信的——虽然腊梅糕的事情让他有点疙瘩,但并不至于到猜忌的程度——没想到,曲念瑶还真能做出如此丑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颜面何存!
然而,就在他拔剑想砍时,曲念瑶慌忙上来拉住,喊道,“皇上且慢,那是素飞!”
周荣一愣,后头诸人也都怔住,仔细一看,那男子另一半脸从暗影中出来,蒙着一块纱布,而一身男装,原来也不是寻常能穿出去的,而是花哨戏服,宫中饮宴常用的——哪里是什么男子?不是万素飞,却是谁?
“你们……你们这是搞什么鬼?”他一时又是惊又是气又是不知所以,问道。
曲念瑶探头看看后头众人,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忙道,“是不是有人看到臣妾这里灯影之上有男子形迹,惊动了圣驾?”
周荣黑着脸没回答,但这显然不妨碍曲念瑶的判断。
“皇上息怒,臣妾知罪了”,于是她俯首解释道,“皇上知道,臣妾生于前晋,有时思念家乡,因素飞与臣妾同乡,臣妾最近在整理上次宫宴用的戏服,就偶然动了心思,叫她穿上跟臣妾演演家乡的小戏,不够端肃之处,皇上要怪罪,请千万责罚臣妾就好!”
杨丽华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明白过来自己早就中了圈套,而且摔得很惨:从一开始,迎儿带给她那写着陈弄珠的字条就是计谋,迎儿捡到这个,如获至宝,忙跑去献给她,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概有人早就盯着那纸篓看谁会去捡呢,识破迎儿身份后就盯上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故意让她撞见、追踪——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可这里头的曲折,又哪里能够公之于众。
而周荣也很难想得到这么复杂的内情,基本相信了曲念瑶的说法,心头不由一阵无名火起,刚听说这事时他第一个反应是私下调查清楚,但杨丽华故意闹得满城风雨,颜面所迫,他不来不行了,现在倒好,大张旗鼓地来捉奸,不过是两个丫头玩心大在房里唱戏,好像握紧的拳头一下打在棉花上,摔了个大跟头,于是不由恨恨瞪杨丽华一眼。
杨丽华见状,少不得要尽量补救,于是暗暗吸一口气,冷笑道,“唱的什么戏?刚才我等在门外如何没听到半分?又为何非要一个假扮成男子,难不成剧名叫‘假凤虚凰’?”
她这话不为自己辩护,却攻击对方的漏洞,而且也算入情入理,如果说是唱戏却没有声音,至少对方也有欺君之罪,一时众人耳朵又立起来。
没想到,曲念瑶却不慌不忙回应,没有向着她,而是向皇上,“陛下是北人,可能有所不知,这是南方民间的一种戏,叫做影旦戏,不出声只有动作,所以陛下不曾听到歌乐;另外,戏中人无论男女,都是由女子扮的,因为素飞个儿高,小旦的衣服也难穿上,原本就该扮生的,并非臣妾命她假扮。”
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周荣一下子也判断不了,毕竟南方民间小戏他完全不熟,正沉吟间,
曲念瑶顿了顿,又道,“但没想到因为臣妾的玩心,引来这样大一场误会,臣妾作为宫禁整饬的执行人,行事不够端庄,愿自罚月俸三月,在此给贵妃娘娘赔不是了,也万望皇上恕罪,不知可否?”
周荣心头微微一动,其实这事最多说个不庄重,怎么也算不上罪名的,难为曲念瑶如此说,是顾着给他找台阶下,反观杨妃,更显得可恶得紧了。
同时他又突然想到,落英殿如此偏远,曲念瑶自然也不会向贵妃娘娘通报行踪,那杨妃是如何第一时间知道她房中有男子身影,并向他报告的呢?毫无疑问是安插了内线!
想到这里,连腊梅糕的事情都让人释然多了:有如此处心积虑的仇敌,岂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于是他冷冷道,“既然是场误会,也就算了,念瑶你不必自责,倒是贵妃,这年纪轻轻的,男女都看不清楚了,朕怕你过于操劳,今后后宫诸事,就都不必插手了吧。”
杨妃闻此言,如晴天霹雳,然而此时皇上正恼着,她亦诺诺连声,不敢回言,一众她带来的党羽也只敢七嘴八舌打些圆场,说是误会,盘恒一阵,灰溜溜各自散去。
此夜过后,不三日,曲念瑶正式晋为一品惠妃,迁玉华宫弦歌殿,对后宫的整治,也愈加畅行无阻了。
‘
‘
内务府敬事房,殿顶摇曳着些应景的宫灯,房中站着几名内监,中间一个最年老肥胖,服色也要高些,哈着腰,满脸堆笑,他对面是个孤身女子,一身月白,手持一个锦盒。
“奴婢万素飞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给王公公道谢”,万素飞对着她入宫后第一个险阻,不卑不亢地见了礼,道。
“岂敢岂敢,听说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