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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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遮天-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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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什么狠狠剜了一下似的。”

周荣倒没料到是这答案,呆了半晌,道,“我说你变了,你道是什么?”

“什么?”

“骨头更硬了,皮肉却软了,眼睛里的刀原来在外头,现在好像收进里头去了……”

这下轮到万素飞睁大了眼睛怔住,许久,才笑起来,“是么?我倒不觉得。”

“龙鼎自古是铸剑的好地方”,周荣也笑,语带双关地说道。

他那笑容里,隐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她一开始出现,任何人都是她的卒子、她利用的对象,包括他。可惜,现在看来,真想做一个踩着所有人走向目标的掌局者,她还是不够份的,

因为她会对她的卒子们付出感情。

但是,又有多少人可以真的一帆风顺掌局到死呢?人生毕竟不是棋局,每个卒子也都有自己的心理,想要利用任何人的人,也要准备着被任何人反噬。

绝对的纯真善良无法达到的东西,绝对的冷血阴谋也无法达到。能掌握其中平衡的人,才是人间的强者。

每个人,都要摸索自己的路,慢慢走……

“奥,对了”,周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事,韩国,派人送来质子,寻求结盟,叫什么的韩笑的,说起来,那孩子长得真……”

他话还没说完,被万素飞一下打断,嘴张得能吞进去个香瓜,“韩笑?!”

“你怎么……”,周荣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哦,对了,是你表 弟。”

“没血缘关系,他是韩皇后那边的外戚,我娘是虞宸妃。”

“是吗,看你倒像很熟、关系挺近似的”,周荣随口笑道。

“是很熟,关系不能再近了”,素飞怔了怔,突然有点小冷笑的样子。

“什么?”

“我丈夫”,她整整头发,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几个字吐出得云淡风轻。

“嘿……嘿嘿……”,这下轮到周荣张着香瓜大口,他只不过随口提到这消息,怎么想到 

 么离谱的故事,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尴尬的笑声,“ 了……”

“谁跟你逗,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喜帖写了几千张,半个韩国都知道的事儿。”

“那……那……”,周荣仔细瞧了万素飞半天,那神情丝毫不像调侃,于是最终再也笑不出来,一时几百句话堵到嗓子眼,想问那你们后来咋样了、那你们现在咋这样呢……可一句也说不出口,半天,却突然猛醒,韩笑看起来是个小孩子样啊,于是终于冲口而出,“那时你多 大?”

“十四还是十五来的”,万素飞抠着下巴上的泡想了一会,给出这个答案。

“他呢?”

“忘了七岁还是八岁。”

周荣几乎弯下腰去,深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很久,才陪笑道,“怎么那么早就想定亲了?”

“那时我好歹也还有个公主的名分,他老爹,也就是韩皇后的弟弟韩复,想把我们的事情早定了,他能占着大义打另外两家呗。”

“那你也答应?”

“他许诺我答应的话,就帮我攻灭南汉报仇”,万素飞耸耸肩,像是做个总结般自嘲道,“谁小时候不傻啊?”

周荣呆住了,是的,人都是一点一点变化,幼稚而软弱的万素飞,让人难以想象,却可以理解。

半晌,他笑道,“还好对方是七八岁小孩。”

并没直白说出,但显然,潜台词是如果有实质的身体关系也许你一辈子整个不一样了。

“可不是么”,万素飞边玩指甲边附和道,“洞房那天听说他在外头撒尿和泥玩呢。”

听了这话,周荣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好嘛,好嘛!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新郎子在外头撒尿和泥玩的!你这也算独守空房了!”

“才没有呢”,万素飞扬起眼睛无辜地看他,“别人来的。”

周荣那笑声收得像叫馒头噎死了,差点一个前扑栽在地上,圆睁了眼睛看她。

“他爹,韩复,现在的韩国国主”,万素飞说的不紧不慢,“当时一掀盖头,我第一句话‘韩笑你咋长这样了?’”

周荣没有笑,也没有了夸张的惊讶表情,突然一种极悲凉的感觉弥漫心头。

利用、欺骗、背叛、淫欲、乱伦……所有这些世界上最为丑恶的东西,用那种极其轻描淡写的语气简单诉说。

十年,十年里,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突然,似乎感到了一点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很久,到最后,他很小心地怕伤到她,可又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后来……呢?”

“你说跟那位名义上的舅舅的后来?”万素飞一摊手,“没有了,因为当时突然蹿出一个人很俗套的英雄救美戏码,带我离开韩国。”

周荣这次是真正地舒一口气,觉得这句话简直是纶音佛旨一样动 听。

但他还没美一会,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说有人把你救走 了?什么人?”

“说了你也不认识啊,一个比我大两岁、从小跟我长大的小孩,他爹倒还是有点名气的将领,听过大晋的左将军陆道么?就是他儿子。”

“男的!?”

“废话,你家儿子是女的?”

周荣开始用力地拉扯头发,今天晚上他好死不死,怎么开了这么个话题呢。

“哎,哎,你怎么了?”

“边去!他妈的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第七十一章 流沙

第七十一章 流沙

万素飞没回宫,住在校场附近的营房。

她披着衣裳直挺挺坐在床上,没有灯,脸面隐没在黑暗里,一团模糊。

虽然对周荣说的是那样轻描淡写,但回到这里,她睡不着。

回忆不由自主地氤氲开去,很久,真是很久,没有想起那些旧事 了。

韩笑,她以为这辈子或许再听不见的名字,如今入耳,竟如此鲜 活。

最后一次见他,他八岁。

年幼掩盖不住他的俊美,那可以说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孩子。

他的父亲,韩复,作为皇后的弟弟,不丑,至少年轻的时候不丑。

而他的母亲,更是大晋当时远近闻名的贵冑美人,一双眼睛天生月牙儿形状的,向上弯去,生气时,看起来也像含着笑意。

韩笑继承了两人的优点,尤其那双眼睛,与母亲分毫不差。

可惜命运并没有对他微笑。

权臣家争宠夺位的事情不比帝王家少,而出身娇贵的花朵,在生存的竞争面前,往往输给丛生的杂草。

韩笑六岁的时候,母亲吞下一块金子,冰冷地躺在床上,远处传来新近得宠的妙妓咯咯的笑声。

那个时候,万素飞已经在他家,亲眼目睹这一切。

无与伦比漂亮的孩子,晃悠悠地走过来,怯生生地问,“娘亲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吗?你告诉我,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是孤儿,你不要骗我。”

孤儿,一个父亲还在的孤儿。

韩复的心早已远去,有一段在宠姬爱妾的迷魂汤里,几乎恨不得这个儿子自己死掉。

不过这孩子长的讨巧,又逢人就笑、全无心机的样子,宠姬觉得他容易控制,渐渐的也不那么把他当眼中钉,寻思着横竖离长大还早,也没必要逼得太紧落一个不贤的名声,因此他世子的身份一直留着。

这是那场荒唐婚姻前的事情,之后,万素飞就也不清楚了。

不过,既然现在送来做质子,想必还是那个情况吧,说是以世子做抵押,显得诚心,估计实际上是将一个障碍送到敌国的意思。

回忆无意识地漂流,俊秀的面容在脑海里渐渐隐去,又连接到那个灯火辉煌、到处都是红色的晚上。

那场婚礼真是个体力活,她还记得,四更天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开始装扮,扑蜜粉,匀胭脂,描柳眉,点绛唇……无意间打了个哈欠,勾着她下巴的嬷嬷哎哟哟叫起来,“小祖宗,动不得,口脂都上到鼻子上去了。”

于是她不敢乱动,任凭那些宫人将她打扮成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另一个人。

上轿、跨门槛、交杯酒、拜花堂,周围欢喜笑闹,鼓乐喧天,她却感到分外地疏离,仿佛在这里,她是那个唯一无关的人。

喜帕遮不严密的地方,看不见人的脸,入眼的衣服物件,皆是一片大红,红绡铺地,红袍逶迤,红的鸳鸯被,红的合欢枕,对襟龙凤花绣嫁衣的大红广袖,拂过挂满红泪的金漆蜡烛。

红得有点恶心……

喜娘退出去,留她独个坐在床上,心里突然有点悲壮的气氛,为了复仇的目标,总要牺牲点什么的,哪怕这牺牲是出卖自己。

她绞着袖子,思量韩复给她的诺言,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顾虑,如果他反悔拖延,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小女子又能怎样。

但是,好歹心里还有着最后安慰自己的东西,那孩子不过八岁大,横竖有五六年的时间足够转 ,随机应变。

直到喜帕被掀开的一瞬间……

当她辨认清楚那妻妾成群、三十多岁已经开始发福、平常满口“我的嫡亲外甥女”的男人后,尖叫着后退,用钗子抵住自己的咽喉。

她太紧张,血很快从白皙的颈项上流下,为满堂的红艳之外,再增添一抹赤色,而自己当时竟没感到疼。

对面的男人不敢过来了,脸上堆起笑来,她知道那嘴唇开合间都是能把死人说活的花言巧语,但她一句也没听进耳朵。

对峙了不知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喊叫,两个人刚抬眼共同看向那门扇,整扇门向里面砰地倒下来了。

进来的并不是什么大部队,相反,只有一个人,舞着两支短戟,似乎在躲闪的时候发髻被挑开了,头发凌乱地被血糊在身上,整张面孔钢硬而略带稚气。

她突然认出这是谁,那个当年与她打架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虎豹一样的少年,她大叫起来,“陆涛救我!”

少年就笑了,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公主你还记得我呢?”

说着,他一戟隔开韩复,冲进来,拖过小女孩伸出的手,咬牙闭 眼,横向贴了大红喜字的窗户撞出去。

临湖而建的府第下面,惊破一潭春水……



这件事情不消说在韩国轰动一时,一场举国皆知的婚礼,以举国皆知新娘子被劫走而告终。

街谈巷议的交谈中,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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