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金星身上了。
“小公子今年已有十三岁吧,也差不多是可以进入书学或是算学的年纪……”
金星抬起头,看到姚老头视线看向师傅,而看到师傅似乎有些隐怒。随即才想到唐绍以前给自己说过,唐朝是有国子监的,下面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学,但这六学可是直接与学生的资荫挂钩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开放,而律学、书学、算学则向八品一下子弟以及庶人开放。
刚刚姚老头的虽说是自己到了上学的年纪,但是隐含的意思也就是在提出自己没有身份,不应像教育太子那样请先生在宫中教授。
而看这老头的意思,明显不是提醒师傅对自己宠溺过度,算是直接的指责了!金星真替这老头捏把汗,以师傅跟自己的关系,不发火才怪!
所以金星立刻喝一口酒将黏黏的胶牙饧顺下去后,道:“去书学呀?我看我就不必去占书学一个名额了,以前唐先生有给我拿了《石经》三体、《说文》和《字林》练习,练字的话,不用去不是也行吗?书学和算学的名额一共才三十,想要出人头地的庶人们都挣破了头皮,我就不参合了!”
李隆基气火退了不少,以姚崇这样的人都听出金星的讽刺,了解小徒儿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徒弟也不是能够欺负的!
姚崇微微变了脸色,他是没想到李白会说出这种话的。
金星此刻更高兴了,继续道:“至于算学……嗯,我学过《周隋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还有《孙子算经》,《海岛算经》计算一个岛的高度,想法的确很好,后面也应用到《周隋算经》当中的勾股定理,我虽然无法做到第一个想出这个,但里面说明的倒也简单,理解不难。《九章算术》的话也不难,师傅,我觉得在县衙里都需要有这么一个精通《九章算术》的才行,计算田地的面积,谷物粮食的比例折兑,摊派赋税,都很实用,如果百姓们也都会就好了,其实并不难的,如果百姓都会算这个了,只是没有这种方面的思维而已,那即使是个贪官也做不到愚民了!《孙子算经》……”金星摸着下巴。“很是有趣的书,不过鸡兔同笼的问题也简单。其实我倒是觉得既是一县之主,那么这些也是应当学的,即使不精通,也要了解个大概,如果说担心需学太多的问题……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可遍地都是,他学不会不表示别人也学不会!就拿我说吧,这些都是小意思!”
李隆基扑哧笑出声来,又听到小徒儿三条腿蛤蟆和两条腿人的论调,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有这番言辞,此刻顶的姚崇瞠目结舌,还哪需自己生气了!
姚崇本就是良臣有用之人,李隆基也是一向敬重的,但是如果小瞧了自己的徒弟,他可不介意让对方受受气!
姚崇张张嘴,但话没有说出来。想说他是黄口小儿信口胡说?皇帝就在旁边坐着!难道又能考对方不成,他学的也只是皮毛呀,最多懂点《九章算术》的内容,自己看不懂的《海岛算经》他都说懂,自己又能考出个什么来!
只能说他小瞧李白,本以为是个不学无术不懂事的小孩子……但他的确是带了偏见的,想到骊山讲武时都能镇定自若,以前怎么就觉得这个孩子无用!
“小公子果然聪明过人……那小公子去太学如何?”
李隆基和金星都知道这位已经退让了。
姚崇那边继续说:“正逢元宵佳节,小公子不妨以此称赞一番如何?”
金星立马明白这老头今天就是跟自己找茬的。
李隆基倒是放心了,他觉得小徒儿做诗是绝对没问题的,所以那姿势几乎是要拿把扇子摇晃看姚崇吃瘪了!
姚崇当然时刻注意着皇帝的脸色,所以皇帝这么一放心,他就当成小公子很会作诗了,所以接下来就将小公子说到太学去读书就好,如此一来皇帝陛下也不会再有更多影响规矩的旨意。
他们都放心了,打算给他安排出路了,但金星不满呀!他这几年虽学的也不错,但从没将心思过多花在诗词上呀,因为他有超级作弊器,所以还自己去作诗干嘛!
李白的诗,虽然有带明月的,但没有颂元宵节的呀!别人倒是有不少了,但是又不能总剽窃别人的呀!
难道要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要,这里虽然有三个人,但他可不要跟这个老头成影!还是说“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算了,那不是说节日的!
随后,被逼的,金星突然想到了。
回头看看月亮,轻声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最后还伴随着叹气。
老头没声了,师傅突然走到他身边,将人搂在怀中——
小学就会背的静夜思,他真对不起欢快的元宵佳节!
要知道此刻师傅是怎么想的,金星就更加羞愧地想要钻进老鼠洞了!
李隆基忍不住一阵内疚,毕竟是十二三的少年,怎会不想家,不想家人,何况是上元节……“床前明月光”吗?显然不是此刻所见情景,李隆基当然会想到没有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小徒儿是怎样在寝殿里孤独的情景,地上之霜又是怎样萧肃的心情……平时看起来很高兴的小徒儿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孤独想家,是一个人偷偷的吗?对着明月思念故乡,他是不是不该让小徒儿背井离乡,离开父母身边……
此刻外面的喧嚣,却只让李隆基觉得更加的孤寂与不舍。
氛围这么一下子冷下来可让金星大大的意外……因此更加的心虚,抬头看师傅的表情,才意识到“思故乡”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一些,自己此刻可真是背井离乡呀!
因此这逛花灯到了最后居然是沉闷的气氛往回走,在人稀少看到灯火辉煌的丹凤门时,金星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师傅……”
“小白想父母了吧?”
“还行,师傅,那个,我那首诗只是随便说说的,故意在那老头面前装可怜,谁让他瞧不起我来着!师傅不用往心里去!我很喜欢跟师傅在一起,呃,跟在师傅身边让我觉得有存在感……”
“存在感?”李隆基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来,心情也好了不少。虽听小徒儿的口气是真的没怎么想家,但他还是记在心里了。
金星说的存在感不乏是一种雏鸟情节,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的人,那第一眼英武的剑客形象可是深深扎根在他心中,既有崇拜向往,又有亲切依赖之感,所以总让他觉得只有在师傅身边,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这里才不是一场梦而已。
金星抱着李隆基的手臂没有回答而陷入深思,而李隆基则对“存在感”一词只能开始自我理解。存在之感?是说,是在说明是为自己而生,而存在的吗?
某皇帝的想法不得不说太自大了一点,但人总会以自己为中心,何况这位被尊为天子的人,这么想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了!
因此,这个词在李隆基耳中,简直就相当于表白了!
第七十一回 安家落户
过了十五后两天,杨钊跟另外两人便出发去了邢州,跟李殷一起送他出长安的时候,明显看到这小子忐忑之色却强作镇定,对比之下倒是让金星称赞起自己兄长李殷来。
青莲也传来信息,老爹李客将会在二月初抵达,金星一思量,这不正是要在自己生日之前来嘛!因此格外想起爹娘爸妈来。
本以为节日都过去了,却没想到正月最后一天还有个晦节。每月的最后一天叫“晦”,而正月的晦日被视为一年的开始,唐代,也可以说古代都是很重视的。
晦节有个重要的内容就是“送穷”,意思就是送走“穷神”,蕴含着人们希冀能够摆脱穷困生活的愿望。“穷神”相传是黄帝后裔颛帝的一个儿子,人称“穷子”,穷子死在正月晦日,祭祀他逐渐相承成俗。
晦节的时候就是扔掉陈旧衣物,喝肉粥,用柳条青草编缚而成的车船,在车船上装上穷神路上食用的“干粮点心”,拜祭一番之后将车船整个烧掉。
金星见此真是相当无语,即使亲眼见过老天爷他儿子,金星也觉得太迷信。
过完正月,金星有了松口气的感觉,师傅再也不用整天忙着祭祀宴会的事了,而如果他知道后来二月初一被定为中和节的话,会更加庆幸加节日的圣旨不是自家师傅颁布的。
不过正月里师傅其实也有事情忙的,关中地区自从去年秋天开始就不下雨,正月的时候不得不派人去赈给,而且因为这个还到宗庙里去祈祷祭祀一番。后来又有姚老头上疏僧尼太多伪滥之事,等金星从师傅那里听说的时候,还俗的人已经有两万多人,这让金星感慨一番不事生产的人太多,又不是少林寺峨眉山的和尚尼姑,还是都还俗的好!
正月里最为严重的事就是奚和契丹不安分的事了。契丹这名字金星当然是熟悉的了——丐帮帮主萧峰嘛——而奚却是第一次听说。奚与契丹都是鲜卑族,宇文部的分支,不知道脑袋抽了还是什么,反正不消停地一起犯边,李隆基不得不派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检校左卫大将军薛讷去讨伐。
虽说那边开战,但金星觉得长安一点征兆都没有,大街上照样热闹,流动人口仍很大,客栈酒楼酒肆仍财源滚滚。
元宵节那天一首《静夜思》让李隆基又搬回了绫绮殿住,这事让杨钊知道后十分恼怒,但冲着金星发火时又像是打在棉花上,因为金星正费事地用胶牙饧磨牙,没空理他。后宫里面的事其实当然也瞒不过外面那些朝臣们,宫里面的太监们小费收的特顺畅,所以姚崇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不由得老人家捶胸顿足一番——都是他惹的事!
不过金星大可放心,因为就这么几天,他师傅的“播种”已是非常成功的,到了十一月的时候,宫里面又多出来三个小皇子!
但这个时候当然是不知道的,最近金星关心的只是在长安买房子的事情。
迟到了一个多月的白瑶月光终于出现了,年前来的诺言果然没有实现,看到白瑶出现瞪视月光的模样,金星就知道是这位“幼稚”的老男人故意的——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