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回过神来,说:“我三十岁了,九月九的生辰,孙大哥呢?”
“我比你大很多,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三月十五的生辰……你九月九啊,重阳节?”
冬奴点点头,说:“阳气最重的一天,我爹说将来准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可是他也背地里隐约听别人说过什么“物极必反,阳极主阴”之类的话,这些混账话他每次听了都会教训教训说这些话的仆人,可即便如此,这些话还是给他留下了些许的阴影,每次他提起来,心里都有些沉沉的不舒坦。
孙青听了他的话笑了出来,冬奴看着茫茫河面上的渔灯,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前年夏天,我背着爹爹偷偷跑出去找明大哥玩,回来时候见路边有个摆摊的,说他会算命,我就叫他给我算,他说我十三岁的时候会遇见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他说着回头看了孙青一眼,目光里有些失望和迷茫:“可是这一年马上就到头了,我也没遇见那个人。”
孙青笑眯眯地说:“可能你已经遇见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冬奴笑了出来,说:“你说你?嘻嘻。”孙青笑了出来,他也笑了出来,抿着唇笑了一会儿,默默地说:“我有那么一瞬,还以为是我姐夫呢……”
没想到,他看错了人。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本学来勾引他姐夫的伎俩,反而用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第三十六章 柳暗花明
冬奴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打算验证验证自己从小倌楼里学来的成果。没想到他还没有进门,就碰见了石坚从外头回来。冬奴吃了一惊,随即镇定了下来,骑着马停在门口,轻轻垂下头来,算是打了招呼。男人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问关信:“你们主子喝酒了?”
冬奴不等关信回答,就自己回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偷偷喝的,只喝了一口,没喝多。”
男人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再问下去,骑着马就进了院子。关信长长吁了一口气,看了冬奴一下,叹道:“好险,吓了我一大跳。”
冬奴还以为男人会大发雷霆,可是男人这样不轻不淡的态度,不只教他觉得吃惊,心里头也涩涩的说不出的酸楚。他抿了抿嘴唇,说:“怕他做什么,他那么对我,心虚着呢。”
说罢他就骑着马回了自己的凤凰台,这一累的够呛,心里头也有一股子无名的情欲,惹得他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得的燕来了,有了欲望也知道如何纾解。只是在那有些急促的喘息里头,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男人那张冷漠而英俊的脸,他的鼻子和嘴唇,还有望着他时深邃的像湖水一样的眼睛。他的心时碰头的厉害,在爆发的一刹那低低地叫了出来,声音随着身体一块颤抖。
“姐……姐夫……姐夫……”
这一年的春节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来到了,除夕还未到,院子里的门联就已经贴起来了。阿蛮忙着贴春联,跑进来说还差了几幅,冬奴呵着手写了拿给他,什么金银满柜满园春光,院子里红彤彤的一团喜气。除夕晚上的时候发红包,冬奴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来的时候带了好多的银票,这是燕怀德的主意,说是住在这里可以,但吃穿用度都要花他们燕家自己的钱,说是这样花的随心,也不至于让冬奴受了委屈。冬奴就给院子里所有伺候的奴才都包了许多的银钱,连他姐姐那里的丫头他也顾及到了,石府里头其他院子的奴才别提有多羡慕了,都争着去给老管家送礼,想着过了年能进凤凰台来伺候。就因为这个,石管家还在天黑的时候特意跑了一趟凤凰台,要冬奴以后赏钱的时候注意些分寸。冬奴坐在椅子上看书,对那个石管家爱理不理的。石管家自己也觉得讪讪的,产了几句就自己回去了。冬奴冷笑了一声,小声说:“他们石府自己小气也就算了,连别人想要大方一下也不许,真是铁公鸡。”
桃良笑着说:“姑爷他们这儿也不是没钱,是赏罚分明,少爷给的红包确实是多了点。”
冬奴挑着眉毛看了她一眼,啧啧叹了两声说:“你要是觉得多,可以退回来啊。”
桃良一听,立即就不作声了。冬奴瞅着她直笑,说:“你看吧,你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吧,还要替着他们说话,胳膊肘子往外拐,我姐夫给你吃了迷魂药了?”
外头欢天喜地地在放鞭炮,远远地听着像在打雷。冬奴趴在窗前看了一会,叹口气说:“要是在京城就发了,过了年,明大哥他们去我们府里作客,那有多热闹。我跟着我娘出去见人,每年都收好多的压岁钱。”
阿蛮在一旁捣弄炭盆,听了纳闷地问:“少爷你还在乎那几个钱?”
“那当然了。”冬奴坐起来说:“我的钱是我的钱,压岁钱是压岁钱,虽然我收了压岁钱也是顺手就赏给身边的人了,可收到手里的那一刻特别高兴,要的就是这团喜气儿。”
他的话音刚落,外头突然有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兰格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笑着说:“那我这就给少爷送喜气儿来了。”
原来燕双飞给他包了好大的一个红包送过来,兰格给他塞到腰间,笑着说:“这是除夕夜压岁用的,可要装好。”
冬奴满心的欢喜,急忙又问:“那我姐夫的呢,他不给么?”
嘉平笑着说:“姑爷和小姐是一家人,小姐给了,不就相当于姑爷给了么?”
“这可不行,我还等着他给我一个大惊喜呢。”冬奴说着叫桃良给他系上斗篷,说:“我去给姐夫拜年,他见了我,还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桃良笑了出来,无奈地说道:“那少爷你可委婉点说,可别张嘴就要压岁钱,教人听见了笑话。”
“这个我知道。今儿除夕我本来就要去给长辈们行礼,我借着这个由头过去。”冬奴说着回头笑着对屋子里的人说:“你们在这屋里头祈福吧,祈祷我姐夫给我多多的钱,他给多少我都赏给你们。”
阿蛮一听立即拍着大腿站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说:“那我这就领着小少爷过去!”
“过了年我就十四了,你们以后再称呼我的时候,记得把‘小’字去掉。”
“哦。”阿蛮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说:“那我这就带少爷过去。”
冬奴自从那天从小倌楼回来在大门口见了他姐夫一次之后,这几天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军营里也是要过节的,李管家说他这几日都在军营里头与将士们在一块儿。冬奴还偷偷地跑到后园子里看了一眼,看到那个戚绘还在,心里才稍稍的安心了一些,他还小肚鸡肠地以为他姐夫偷偷把戚绘借出去快活去了呢。不过他又想,他姐夫那样言行不一的男人,说不好除了戚缓,外头还养着别的男孩子呢,他再也不能相信他,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竟然真的肯为了一个术士的话禁欲了那么多年。
他带着阿蛮到了石坚住的地方,没想到那地方竟然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只院子里多点了两盏灯,可看上去依旧冷冷清清的一片,不像是一个一家之主住的地方。他刚进了院子就见李管家从廊下跑过来了,冬奴压低了声音,有些讪讪的,说:“今儿是除夕,我来给姐夫行礼来了。”
李管家满脸的笑容,低着头说:“主子在里头训话呢,少爷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通报一声。”
冬奴听了心里不大痛快,可是还是让李管家进去通传了。他站在院子里头看了一圈,四周黑胧胧的一片,看着有些吓人。不一会儿李管家就跑出来了,脸色竟然有些为难的意思。冬奴皱起了眉头,只听李管家战战兢兢地说:“主子……主了说不必了,还说外头天冷,少爷早点回去吧。”
冬奴呆呆的,突然冷笑一声,抿着嘴唇就朝里头走去。真是天大的笑话,受了委屈的是他,受了欺负的是他,受了伤的也是他,他还没端着架子,反而低三下四地过来求和呢,他石坚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把他拒之门外。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又好像不止是自尊心的问题才叫他那样生气,他一把将李管家踢开了,李管家拦不住,也不敢十分地拦,急得忙在外头喊道:“主子,舅少爷进去了!”
冬奴“咣当”一声将门踢开,里头果然有几个穿着铠甲的男人站在里头。石坚皱起了眉头,看了冬奴一眼。冬奴毫不示弱,指了指那几个将士说:“你们先出去,我跟我姐夫有话要说。”
那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石坚扔下手里的信函,往椅子上一躺,说:“你们先出去吧,军营里头好好守着。”
几个人慌忙退出去了,冬奴扭头看李管家心惊胆战地守在一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说:“他们都出去了,难道你就是例外了?还是我刚才那一脚踢得轻了?!”
李管家一听,立即弯下腰往外头走去,却只听石坚声音凌厉,叫道:“你等等!”
石坚扭头看向那个气得不行的少年,沉声问:“你踢李管家了?为什么?”
冬奴并非一个苛待下人的人,平日里他心情好的时候,待下人最是和气的了,只是他到底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骨子里主仆尊卑分明,是有几分子心性儿在的,何况又一时气昏了头。他那样恼恨他的姐夫,连带着自然就恼恨了一直对他姐夫言听计从的李管家。李管家慌忙跪了下来,叩首说:“是老奴办事不利,不怪舅少爷。”
冬奴看了李管家一眼,说:“我踢了你就是踢了你,不用你替我说话。他拦着我不让我进来,我不踢他踢谁,我还减了力道呢,要不然姐夫以为他还能好端端地在这儿跪着?”
石坚冷笑一声,道:“不让你进来是我的意思,你拿他出气做什么,你这一脚,是想往我身上踢得吧?”
“要是你就不只一脚了,我问你,你凭什么这几天对我不冷不热的不见我?就为了那个破链子么?!”冬奴说着忽然红了眼眶,他捋起袖子激动地说:“你看,你看,这链子我一直戴着呢,这回你满意了?”
石坚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冬奴,心里头怦怦直跳,朝李管家看了一眼,说:“你先下去吧。”
李管家一听慌忙退了下去,阿蛮本来在院子门口守着,听到里头的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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