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挑起眉怒瞪了吕雉一眼,吓得她l立刻缩回身子。扶苏瞧她那模样,突然勾起嘴角,不怀好意的笑道,“沛公既称本将为霸王,如此本将便封沛公为汉王吧。”
先前还对她一片羡慕妒忌恨的人立刻转为一片同情,汉中……那可是穷山恶水多刁民之地啊!
吕雉并不为意,倒是她身旁的张良面色苍白
,偷偷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封赏完毕,有人得意开怀畅饮,有人失望借酒消愁,吕雉一个姑娘家夹在一堆男人之中,听他们各种八卦,只觉得无聊之极,她嫌厅中气闷得慌,借着尿遁偷偷跑了出去。
厅中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人跟着她身后出了门。
“吕姑娘!”
吕雉回头,来人正是先前替她解围的少年。
“果然是你!”少年笑着走到她面前。
“你是谁?为何会认识我?”吕雉歪着头,一脸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美少年。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仍是一脸笑意的对她道,“吕姑娘当年赠金之恩,韩信莫敢忘怀……”
吕雉听他这么一说,方才记起多年前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师父遣他二人下山历练,师父赠了阿羽乌金甲、霸王枪和乌骓马,而自己才得了一头笨黑驴,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儿发正巧碰到一名壮汉欺负面黄肌瘦的幼童。她当时怒意勃顺势就出手把那恶汉胖揍了一顿,又见那孩子衣衫褴褛,就扒了恶汉的钱袋扔给那小孩。
吕雉仔细打量了眼前面色白净的俊秀少年,实在无法和当年那个备受欺凌的小可怜相提并论,不过数年功夫,这其中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当年幸得姑娘及时出手,才免了信受□之辱……姑娘于信而言犹如再生父母,这些年来……”
这边吕雉和韩信正在兴致勃勃的叙旧,厅内一片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有些人红光满面,不胜酒力的人已烂醉如泥,正是让人最放松的时刻。扶苏冲身旁的小范使了个眼色,小范会意,匆匆走出厅外去请嬴政出来。
“等等……”吕雉打断韩信的话,摸了摸鼻子,难得紧皱眉头,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韩信诧异的望着她,摇摇头。
吕雉吸了吸鼻子,一路往前走去,穿过长廊,又走了大约几百步,前方无路,是一片繁密的草丛。半寸不离的紧跟在她身后的韩信突然诧异的道,“好重的血腥味!”
吕雉望了他一眼,拨开面前的杂草,暴露在月光下的赫然是两具楚军士卒的尸体。
“不好!”吕雉惊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去。
小范神色紧张的步入大厅,疾步走到扶苏跟前,在他耳边低语道,“公子,大事不妙。臣奉公子之命请‘虞先生’,却发现房中无人,‘虞先生’不知所踪,还有……诏书和玉玺也不翼而飞……”
扶苏听了他的话,内心震动,刚欲开口,吕雉已推门而入,她尖叫一声,“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下,厅中原本立在一边的侍卫就纷纷刀戟相向,大门处全副武装的甲卫源源不断的涌进厅中。酒宴被迫中断,前一刻还在饮酒作乐的人下一刻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手起刀落之间,已有人血溅当场,烂醉如泥的人顿时被飞溅的血水,和滚落在地的头颅吓得酒醒了大半。不明所以的人大声嚷着,“这是怎么回事?”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扶苏也未曾料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些甲卫不知受了谁的指使,不分彼此,见人就砍,那副样子似乎要将在场所有人赶尽杀绝才是。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拔出佩剑一边反击,一边喊着,“霸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扶苏手持银枪,将面前一个甲卫击倒在地,银枪指着对方的颈部,逼问道,“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对方望着他,冷笑一声,嘴边流出黑血,很快便死了过去。
这分明是死士!这般决绝的做法除了那人还会有谁?扶苏的心中一片冰凉。他布局了许久就是为了今日。宴会之前的分封诸侯不过是虚情假意,他原是打算等诸人放松警惕之时祭出玉玺,而后请出嬴政。如今一切心血都枉费,原来他的父皇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扶苏大受打击,握着银枪的手机械的挥动着,四溅的鲜血将他衣袍染得通红。
大厅的另一边,张良一边避开攻击,一边大声道,“这分明是有人想赶尽杀绝!”
有人附和道,“霸王,这宴会是你所设,今日你该给大家个合理的解释吧?”
吕雉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甲卫,闪到张良身边,对他道,“逃命要紧!这些事以后再说!”说完,拉着他就往门边跑。
已有不少人逃到门外,然而下一刻等待他们的是密集如雨的箭阵。吕雉见情况不对,连忙用手中软剑挥开向她飞来的箭矢,拉着张良道,“子房,瞧着阵势我们恐怕一时难以脱身,还是先进去再说。”
扶苏手中的银枪沾满了鲜血,一名甲卫被他逼连连后退,直至墙边,退无可退,他将长枪往前一送,锋利的枪头便插、进对方胸口,收回银枪时太过用力,带出的血肉溅到他的脸上,一片血腥模糊,他却毫无所觉,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似乎唯有杀戮才能释放那股深埋于他心中,无可宣泄的怨气。
大厅之内横七竖八的尸体,甲卫已所剩无几,扶苏却依然不见有停手的迹象。
“阿羽!”吕雉唤了他一声,扶苏毫无反应,只是挥动着手中的银枪。
“阿羽!”吕雉抬高了声音,扶苏此刻面无表情,满身鲜血如杀神一般,瞧在她眼里只觉得心里渗
得慌。她平日里虽然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比谁都敏锐。师弟的模样太不对劲,修炼清派的武功最忌情绪起伏不定,而阿羽的样子分明是大受打击心灰意冷,若是再继续下去可能会走火入魔。吕雉想着当年在上清山上扶苏如仙人临世的模样,再看如今满身杀戮似地狱恶鬼的样子不由心酸。
“阿羽!住手吧!”她手中的软剑将扶苏的银枪缠住。
扶苏手一抖,想要摆脱吕雉的纠缠。吕雉存了心要让他清醒过来,自然不会手软。
剑与枪撞在一起,发出一串清脆的声音。待她收回手,只觉得手心一阵酸麻,不由惊讶师弟的功力进步神速。她越发不敢掉以轻心,执着剑再次冲到扶苏面前。
扶苏将银枪一横,挡住吕雉的攻势,枪与剑再次交缠在一起。这次拼的是内力,看谁能坚持的更久。扶苏连番杀敌,在加上吕雉功力本就比他深厚许多,对恃片刻,终于有些支持不住,身子晃了起来。
吕雉见状连忙收手,上前扶住他。
扶苏茫然的望着吕雉,问道,“发生了何事?”
吕雉见他眼中已恢复清明,庆幸的道,“阿羽,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险些走火入魔!”
、鸿门宴(三)
扶苏经吕雉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胸口气血翻涌;一股凌乱的气息聚集在此处停滞不前。视线里一片血红,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粘腻血迹,他强压□体的不适,抬起袖子,目光所及之处的衣衫之上亦沾满了鲜红,竟无一处干净的地方可用。
吕雉瞧见他僵住的手;掏出丝帕递给他。扶苏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擦去血痕;白色的丝帕很快就染成了红色。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良见他二人如此亲密,眼睛里闪过古怪的光芒。不远处;韩信一刀斩杀掉面前的敌人,一脸受伤的瞪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扶苏没有心情去注意其他人的异样,开口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吕雉回答道,“这里的甲卫皆已被除,但是外面布满了弓箭手,若是贸然冲出去只能是白白送命。”
地上躺满了尸体,有敌方的也有不少是自己人。好在扶苏手下多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久经沙场反应极快,因而并未受多大损失,只有范增年纪大了,在躲避时被划伤了手。
其他诸侯之中有人喝得酩酊大醉的瞬间成了刀下亡魂,亦有只顾着逃命的,好不容易冲出门结果却被射成了筛子。
扶苏不知该不该庆幸来的埋伏的是弓箭手而不是弩车。也是弩车威力大,但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弓箭手则不同,每人箭袋中配备的箭矢都是有限的。而此次显然是突袭,扶苏料定他们不会有补给,若是箭矢用尽,这些弓箭手便是些摆设无足为惧。
他望了一眼东倒西歪,七零八落的长案,道,“与其被困死在这厅中,不若放手一搏,诸位可愿与本将一同突围?”
英布、龙且等人知他素来喜欢险种求胜,若无良策绝不会轻易开口,遂上前一步道,“末将誓死追随霸王!”
吕雉天生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知道扶苏有突围计策反而一脸好奇与兴奋。
在场之人唯有赵王、燕王、韩王等人畏畏缩缩不敢点头。
扶苏见他们如此,想到昔日巨鹿大战时这些家伙面对大秦的铁骑也是这般畏惧不前,不由冷笑一声,“既然愿意再此等死,也别怪本将无情了。”说着银枪一扫,带出一阵凌冽的风,墙壁上立刻出现一道裂缝。
赵王、燕王、韩王等皆是面色僵硬,点头如捣鼓。
扶苏一抬脚将倒在一边的长案挑了起来,抓在手中。那长案宽三尺,长约七尺,勉勉强强够藏住一个人的身体。
“阿羽,莫非想要用长案抵挡箭矢?”吕雉望着他手中的长案,猜测他的意图。
“没错。这些木质的长案自然比不得坚硬的盾牌能抵挡住
箭矢,但也能遮挡一下,待弓箭手箭矢耗尽之时便是我等突围的良机。”
等他们拿着长案冲出去时才发现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威力不容忽视,竟险先将长案组成的盾阵射穿,还不时有从缝隙中突破的箭矢擦身而过,惊险万分。
等箭雨势头减小时,扶苏知道时机已到,遂扔掉手中早已破烂不堪的长案一跃而起,银光扫过之处前方的弓箭手哀嚎不断,歪倒一片。
他出手的瞬间,吕雉也跟着跳了起来,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杀出一条血路。
“快走!”扶苏挥手。
余下的人赶紧听命紧跟在他身后。正在双方杀的热火朝天之际,一队骑兵匆匆赶到。局势立刻出现扭转,待弓箭手除尽,一名小将拜倒在扶苏面前,“末将季布来迟,还请将军降罪。”
刚刚脱离险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