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抱着无精打采的爱猫,又看看一脸不振的路非同,表情少有的惊讶:“我就一天不在,这是怎么了?你俩打起来了?”
“……”
摆了摆手,路非同有气无力的问:“事情办好了么?”其实更想问什么时候回基地,他怕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不急,我们先去接个人。”
科院物理研究所五楼,两人一猫矗立在会议室门口。
里面人声嘈杂,像在吵架。
“……这件事情我主张严肃处理,这是对科学的不尊重。”
“我同意处理,但是人才难得,酌情——”
“我不同意宋老的说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因为个别人搞特殊,这是变相的助长歪风邪气。”
“李教授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什么时候说要搞特殊了……”
“我赞成苏老的意见,科学的态度就是严谨自律,路同学在态度上缺乏尊重,思想上故意亵渎,行为上刻意侮辱……”
“现在的年轻人毫无责任心,自由散漫,这样怎么能做好专业!?要是搁在我们那个时候,都够得上枪毙了!”
……
科学行政部门平日冷清无趣,干一行的严谨缜密,也没有出格的人让他们发挥。于是这些老学究们没事就查找错别字,隔三差五聚众明曰座谈开会实则聊天八卦,这次难得碰上这么个出框的‘大事’,于是罪名以惊人的速度被不断拔高!
少将看过来的目光充满同情,咳了两声清嗓,让自己看上去没有落井下石的样子,“我建议你把自己装的凄惨点儿,对病人他们应该不会下毒手。”
路非同瞟了眼竖起猫耳的妲己,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站在门口光明正大的偷听,少将不吭声,路非同也沉默。
敌不动,我不动。
里面的争吵愈烈,几个苍老的声音格外浑厚有力。
“行了,各位专家,当事人管事人都不在,你们这么大年纪先别激动。真是的,一个个年龄能成佛,怎么竟喊打喊杀的……”
这一声与众不同,就好像一片沉闷的大提琴中长笛轻快明亮的冲出重围,格外振奋!
这个声音……是方组长!
“你说什么?!”
方老大的哀嚎迅速被那群老头子淹没,枪口一致又对准他。
少将轻咳一声,然后才推门进去。
“这么热闹,诸位辛苦。”
人员齐聚,那群老头子们突然又来了动力,立马发动第二波攻势,声势浩大地继续北伐。只是当着正主的面,反而没有刚才的狠厉,温水煮青蛙,玩起了冷暴力。
从各种角度,引用大量事实来举证路非同是个不负责任,品质低下,高智商低情商的年轻人……
方老大忍不住开口:“没那么严重吧,这快接近人身攻击了。”
老教授眼梢一吊,推了推眼镜说:“科学的态度是严谨认真,凡事讲证据,我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不认同请拿出事实依据来反驳。”
用事后方老大的话说,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两口老血喷薄而出,直担心路非同会直接跟那几个老不修同归于尽。
方老大哑口无言,气闷地闭了嘴。
少将翘腿端坐,一副看戏的样子。
路非同当时在干什么呢?准确来说,他走神了。要说以前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那时的路非同初来这个世界,少不识情,心无杂念,满身心的直奔一个目标。
如今懂得多了,烦恼也越多。
这样的情绪让他有些憋闷。
那老头儿气的直哆嗦,被旁边的老同伴拉住:“路非同同志,认真听别人讲话是做人的道德,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会吗?我对你很失望。”
“对不起教授,孔子说非礼勿听,辱骂我不必全盘接受。”这是进门路非同第一次开口,语气淡淡的,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室内所有的目光都聚过来。
“……这么说你并不认为自己做错?”老爷子意外。
路非同说:“有不对,但没到要枪毙的程度。”
这时才有了些开会讨论的意思。
老头接着问:“那你解释一下要擅自销毁学校同步太空能量研究的资料?”
“那些资料是为了这里的实验服务的,但我发现原本关于两者之间的构想根本行不通。”
“那也没有必要销毁资料。”老爷子说完,他旁边的老夫子心有戚戚焉地排队表示:“除非你想隐瞒什么……”
“教授,没有价值的东西留着干什么?更何况,我造的垃圾当然要自己清理掉。”
路非同很少有言辞如此犀利的时候,他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沉默寡言不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少年得志又不够谦虚圆滑,不说招人嫉恨,至少也是不讨人喜欢的。
“你是说你判断试验方向偏差,无法继续进行,所以就私自停止。”老爷子顿了顿,目光满是不赞同的反问:“你仅凭个人判断就擅自决定,有没有想过会给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失?”
“如果我盲目继续,恐怕会对国家财产造成更大的甚至是不必要的损失。”路非同实事求是。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握,晕着头就进实验室了?”老教授忍不住提高声音。
在座的都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本来对现今人心浮躁的科研现状就不满,所谓的时光计划已经很玄很不靠谱,参与这个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代表居然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少年——当时反对的人就占了绝大多数。
路非同说:“教授,科学的精神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每一项新技术出来之前,谁敢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老同志们搞了一辈子学术研究,自然不可能轻易地被几句话说服,一番唇枪舌战下来,旁观的方老大都累的直喘。
酒过三巡,审的差不多了。
经过多方辩论取证,路非同因研究工作遇到瓶颈,心烦气躁之下出去散心,后有主动跟领导请假。
这个结果显然不太让人满意。
老当益壮的革命者队伍派出最后一个战斗力,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那你选择回来继续,意思是已经过了瓶颈期了么?”
路非同点头:“嗯。”
几个老者以眼神交换意见,然后其中一个郑重地问:
“路非同同志,请负责任的告诉我,你对这个项目有信心么?”
这么正式的称呼,路非同也紧张了些,他低头想了想,终于拿定了主意,最后的回答只有一句简单的道歉:“对不起。”
不是信心的问题,他知道这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喂你——”方老大难以理解,愿意回来继续,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少将若有所思的看着路非同,没有说话。
“谢处长,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时光计划完全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原因我想不必赘述,老实说这个计划一开始我们就不看好,现在依然反对,没有价值的错误应该尽快纠正,我们的意见会以书面形式呈报。”
几位老者纷纷起身欲,看情形已经拍桌定案。
少将姓谢,异事调查处处长。这里按军职他最大,但那些专家年龄老资历深,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边朝门口准备离开。
“处长,真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方老大蹭的一下站起来,又不能直接去拦。
少将稳坐如泰山,双臂肘关节撑在把手上,朝方老大扬扬眉眼,一副‘我早说是这样结果’的样子。
路非同呼了口气,然后又有些沮丧。
方老大重新坐下,按捺住问:“那现在怎么办。”
眼看那些人走到门口,少将突然扬声,“老同志们,请等等。”
他放下腿站起身,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各位留步,我有东西要给大家看。”
54、一剂猛药
少将话不多,笑容更少。
坐姿虽然很端庄,但是存在感几乎约等于零,刚才的大辩论,他就纯粹看热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当然这对那群专家是好事,那群老学究巴不得他不出声,走到门口已然觉得胜利在望,还来不及雀跃,背后平地一声炸雷。
老者转身,警惕地瞪眼:“谢处长,其他事下次再说。时候也不早了——”
“还是一码事。”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少将很无辜:“今日事今日毕,同志们总不想明天再跑一趟吧。”
众人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少将手里拿着一叠纸。
刚才他的手一直背在后面,也没人注意,他什么时候去准备的材料。
“各位,我的工作大家大概有所耳闻,具体就不说了,避免泄密。下面给众位看的东西也许会超出你们的三观,不必看完,觉得接受不了就停下。另外我想说,我每天面对的都是这些。”
他说完就把材料分发下去。
方老大和路非同也各有一份。
这些资料路非同自己查过,方老大略知一二,并且两人都有充分的心里准备,所以看到这些尽管惊讶,倒也还好。
研究了一辈子科学,唯物主义根深蒂固的老专家,他们的情形可不太妙——惊讶是必然的,他们一声不吭地看着那些资料,脸色由红转青,继而惨白如纸,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脑门顺着滑下来,眼球因为过分刺激胀大,显得有些吓人。
没有人说话,或者想说话而说不出来。
这些老宝贝年事已高,方老大有些担心,不由地转头去看旁边的首长。
少将大人表情如常,胸有成竹。
方老大吊在嗓子眼的心才忍着没有吐出来。
“啊——”
有人大叫一声,打破魔咒。
老者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头发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他抖着唇想说话,半天也没有发出声音,喉咙里一阵古怪的干响。
少将倒了水递过去,路非同和方老大也赶紧照做,给众人送水。
那些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室内除了压抑的喘息,静的有些吓人。
离少将最近的专家,颤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的问:“……这……这些,都是……真的?”
少将点了点头,“真的。”
那人喉咙里又发出一声怪响,不言不语。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被称为苏老的专家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喃喃自语。
从小到大被灌注的真理,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就好比小时候所有人都告诉你,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当突然有一天鬼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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